(哨向)Gray(12)
公共澡堂和它的瓷盆透明皂一样粗陋,管理台的左右两边分别是男、女淋浴间,没有更衣室。
外城区的澡堂基本不会有人,两个淋浴间里都没有水声。
格雷穿着脏兮兮的作训服走进标着“男”字的那间,随便找了个淋浴头,拧开开关。淋浴头的出水孔可能被锈迹堵住了,冒着一丝白雾的水柱从喷头和水管的连接处涌出。格雷只淋了一下就快速地撤出了水流冲刷的范围——那水烫得简直能把人烧熟。
格雷身上灰褐色的泥沙,顺着刚刚淋到的水滑落到干燥的水泥地面。
哗啦——有人翻开淋浴间的塑料门帘:“嗨呀,这边的水管全都坏啦,只出热水不出凉水,你这是要下锅煮人肉啊!”
格雷闻声看去,是那个叫菲尔丁的哨兵。他手里抱着个满是划痕的塑料盆。
“来,来女生这边!别不好意思,她们这个点不会来洗澡的,别害羞嘛~”
关上水阀,格雷抱着盆子跟上菲尔丁,走进了女淋浴间。
第10章 第一个(3)
“你们是怎么找到相机的啊?那么多高阶哨兵都没找到,怎么就被你们发现了?那个相机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特别的吗?你们有没有打开相机看看啊?好玩吗?……”
格雷闭着眼,任水流从头浇过,将菲尔丁聒噪的声音阻隔在外。
“你就不能回答我一下吗?我嘴皮子都快磨起泡了!”
感觉到菲尔丁向自己靠近,格雷抹了把脸,想要走开。
一只掌心粗糙的手,粘腻的水蛇般贴上了他的胸口。菲尔丁俯下身,暧昧地轻声道:“要不,我给你上一次,不收费,你给我详细讲讲你们发生的事就行~我借鉴借鉴。”
菲尔丁话音还没落下,手上的热度骤然一空。格雷抱着水盆,拿着自己洗过的衣服,已经站在了五米开外。
菲尔丁能看出格雷的愠怒,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格雷的身材,还特地关注了下某个部位,菲尔丁有些嫉妒地感叹:“你看起来亚裔特征更为明显,没想到那地方倒是个原汁原味的进口货,居然比我的大……”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戏谑地看着格雷道:“啊,不过据说那地方大的,都是……啧,虽然在上面很累,但我也不是不可以啦~你要不要试试,一次讲一句话就行,我保证只要一晚,就让你把完整的经过告诉我~”
菲尔丁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着话,格雷套上湿漉漉的衣裤,不想再同他纠缠。
见格雷准备将自己忽视到底,菲尔丁苦恼地撅起嘴。他的长相不算勇猛,可超过2米的身高依然让这个动作变得可笑。
眼见着格雷就要从自己身边走过,菲尔丁忽然出声道:“你其实,想上那个向导吧?”
格雷手上一紧,瓷盆的边缘被无声地捏歪了。他终于正眼看菲尔丁了。
菲尔丁被格雷瞪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只是一瞬。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菲尔丁跨过本能,反而向格雷走了过去。
肩上搭着前台给的旧毛巾,趁格雷没有动作,菲尔丁堵住淋浴间的门:“你原来真的想上那个向导啊?!……别这么凶地看着我~你/硬/了。”
“滚开。”格雷感到愤怒,却不是因为菲尔丁。
他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对林辞的喜欢,他以为林辞是自己的阿波罗,是不能玷污的神祗,不可蒙尘的圣光,他从未想过触碰那个人。
但他的身体却大肆嘲笑着他的虚伪,蠢蠢欲动。
“别妄想了。哨兵最多不过是向导的生育机器,唯一的作用就是帮这个世界生产更多的向导。你就是个精子袋而已。你的向导是个男性,就算他真的要找哨兵,也只会是个女性哨兵。或者说子宫?哈!”菲尔丁冷漠而恶毒地阐述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像头顶蛇发的美杜莎,缓缓走到格雷身旁单膝跪地,如毒蚀骨的手攀上被顶起的裤腰:“我来帮帮你吧。”
“滚!”格雷压抑地低吼。
指尖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湿漉的布料,菲尔丁眼前一黑,前胸一片闷痛。再睁开眼,格雷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摊倒在一片破碎的砖石上,一根扭曲的金属水管从腹部直穿而过,滚烫的热水从折断的管口汩汩涌出。
自己竟然被格雷一脚踹飞,砸进对面的男淋浴间,还撞碎了半面墙壁!他敢肯定,这一脚,格雷并没有使用哨兵潜能,一点也没有!但,这怎么可能?!
菲尔丁强忍着剧痛把自己从管道上拔下来。他催动潜能,腹部冒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但疼痛却不是那么快就可以消散的。
勉强套上裤子,菲尔丁捂着肚子来到澡堂前台还盆子和毛巾。
一直专注低头玩通讯器的管理员抬起眼皮,瞥了瞥他,把染血的毛巾拿出来,收走塑料盆,从抽屉里翻出扫描仪对着他的面部“滴”了一下,说:“盆半块饼干,毛巾半块饼干,撞坏的墙和水管五盒罐头,可以记账。”
“我盆是好的!”菲尔丁指着管理员刚刚收走的盆子道。
管理员从台子下面抽出一个拧了边的瓷盆——这东西刚刚还在格雷手里。
菲尔丁攥着破毛巾,骂了声“草”。
在菲尔丁被踹飞的瞬间,格雷就离开了澡堂。甚至顾不上是否被菲尔丁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心慌意乱地逃离了那个地方。负责公共澡堂的管理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东西放他离开。
站在宿舍门前,格雷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不能再想了,那是对林辞的亵渎和侮辱。
格雷强作镇定,握住门把:忘掉那些东西!带着餐盒去找范四,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他会为这些新奇的食物而激动不已。
手中异常的温度让格雷混乱的心冷静了下来——有人打开过他的宿舍门。
能量的传递伴随着温度的改变。正常人无法感知的细微变化对哨兵来说却十分明显。
集中注意力,快速地收集并分析四周的一切信息。不过半秒,格雷确认,就在一个小时前,霍尔曾拉开这扇门,进入他的宿舍——那家伙甚至连遮掩伪装都懒得做。
哨兵宿舍没有锁。大家所持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一样的,只有食物根据等级和训练量当日分发。哨兵们通常会将食物随身携带,少有人将东西存放在宿舍,所以几乎不会发生“闯空门”的事情。
这样看来,霍尔的目的……
格雷不抱希望地推开门。果然,入目是满地狼藉。被咬了几口的卷饼四分五裂地摊在桌角,还没开过盖的米粥结干在行军床上,绿色的菜汤混着褐色的肉汁撒得到处都是,随送的塑料叉勺裂成几段,死不瞑目。
身上半干的衣服包裹着他,贪婪地吸收热量,徒留下一颗冷得僵硬的心。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格雷还是感到了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直冲上头顶。
不甘与愤懑叫嚣着要报复回去。
孬种。格雷咬着后槽牙,在心中骂到。
然后,他放下负重包,沉默地打扫卫生。
因为收拾房间,格雷来到海滩时,天已经黑了。
有个熟悉的人影蹲坐在黑暗中,是范四。往日这个时间,范四早就去为饭食奔波了。格雷本以为今天见不到他了。
空着手在范四身边坐下,他突然想要说点什么。可不管打招呼或是道歉,又都不合适。
最终的最终,格雷还是沉默着,像一直以来那样成为听众,等待范四开口。
然而,范四的“幸运后遗症”好像还没有痊愈。对于格雷的到来,他毫无意识,自顾自地沉浸在封闭的思绪里,没做出任何反应。
两人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并排坐在冰冷的沙地上。海浪一遍遍拍过沙滩,隐匿在黑暗中的白塔不知疲惫的播放着白噪音。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略显空洞的声音才打破了寂静。
“死了……”
“嗯?”范四没头没尾的话让格雷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