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40)
“指挥官?”
谢予安忙着接起卜子平的通讯,百忙之中道:“说。”
这一个听不出来情绪的字掷地有声,相当利落,好像周延接下来不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就会立马被谢指挥官踢出通讯网。
周延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这边谢予安一头雾水地站在一栋小楼的露台上,接通了卜子平的通讯。
“老大?现场什么情况?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我们一定到!”卜子平那边应该是玩命儿狂奔,呼呼的风声席卷整个听筒。
谢予安:“尽快。”
“是!”
谢予安这才转过来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谢予安从精神网看到数条海草朝着周延奔了过去,一边紧急跟着毫无章法移动的海草触须追踪它们的主体,一边道:“没什么就赶紧走,站着当活靶子吗?”
周延抱着手臂,默然地看着几条在他身边逡巡而不敢靠近的波西尼亚海草触须,若有所思:“我在想,要不要以毒攻毒,干脆用信息素把它们都引出来。”
谢予安想也不想地说:“放屁。”
谢予安手臂一撑,迅速从一栋建筑跃到另一栋楼的阳台上,就地滚出去几米,精神网络聚精会神地顺着一条触手追了几十米,终于在一个街区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生命点。随后就地架枪,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开出去——
爆破弹轰然掀翻了路面,火光冲天。
他这才接上后半句话:“听我指挥,以最快速度朝我靠拢,不然……”
谢予安聚集的神经忽然一紧,漆黑的瞳孔之中骤然一缩:“周延,小心——”
话音刚刚响起,就被“砰”的一声打断,骤然爆炸的音量瞬间宛如在谢予安的听觉神经上炸开。
是枪声。
“周延?”
谢予安正站在小阳台的边沿处,第一步踩出去竟然忘了,险些从楼顶一头栽了下去。
落到地面的时候掌下按到一片毛扎扎的草地,他才惊觉,精神网牢牢地锁定了周延,无形的能量瞬间旋起一层牢固的保护层,挡在了周延的四周。
“你……你没事吧?”他查看着周延的身体扫描数据,甚至下意识摸了一下耳边,纵然两个人都没戴着通讯器。
精神探测纵然能够掌控全局,但是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对于谢予安来说,在开枪的时候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是一个狙击手最基本的素养。
周延被无形的能量层裹了个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周延眯起眼锁定了一个方向,却轻声笑起来:“指挥官先生,你很担心我吗?”
周延松开手,半截被捏成了烂泥的海草触须从他手中凌乱地砸到了地面,散发出一阵难以忽略的恶臭。周延的目光朝着一个方向扫了过去,一道伤口正贴在他的肩头,炸开了皮肉,暴露出小片的血迹。
但那就是一发普通手枪的子弹造成的,只要没有正中心脏或者是一枪爆头,说实话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开枪的人比中了枪的人还要慌张,在周延眼神锁定他的一瞬间,那道人影差点从二楼的小窗口直接栽下来,然后兔子似的缩回了头。
指挥官先生忙着看查看他的数据,没搭理他。
两秒后,谢予安道:“待着别动。”
“好。”
周延也无所谓,应得从善如流,眼瞳却是淡漠得吓人。他向着半空中伸出五指,骤然一抓——躲在二楼的人就宛如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抓住了,就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像是一只被老鹰抓住了的田鼠,一把拖下了二楼。
“砰——”的一声,那个人落在地上,砸得哎哟连天。
那是个大概二三十的年轻男人,说实话看不太出年纪,脸上中规中矩的五官,实在是让人猜不到是个背地里放冷枪的角色。
“你……”年轻男人看到周延的瞬间脸都白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脑门儿上落下来。他蹲坐在地上,以一种相当不优雅的姿势往后蹭,一边退一边喊道:“你是谁?我已经报警了,我报警了!”
“是你引来的怪物是不是?我都看到了!你在和它们说话!”
“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把普通人的命不当人命!你们会遭报应的!”
周延第一回见到这么典型的贼喊捉贼的,有点纳罕:“交流?”
他看了一眼自己满手黏腻的液体,眯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这种也算是交流?我只是警告它们。”
男人被周延冷血动物一样的目光盯着,身旁就是一堆看不出来物种的“尸体”,登时梗着脖子不敢动了。
周延还没做什么动作,忽然一道无形的力道袭来,那男人的脸就被朝下按在了地上,两只手往后一折,他“啊——”地惨叫了一声,就地就被捆成了一只大粽子。
男人顿时杀猪一样的嚎了起来,掰着脖子看向身后:“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们……”
谢予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往周延身上瞥了一眼,难以理解:“你跟他聊天呢?需要我给你们五分钟?”
周延瞬间收了脸上的冷色,回过头:“当然没有,你不要误会。”
“………”谢予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话有点怪,一时半会儿又没想过来,干脆算了。
“丢去喂那些玩意儿吧。”
谢予安盯着周延看了一会儿,终于纡尊降贵地给了“大粽子”一个眼神:“到时候联盟监察处追究起来,我给你作证,就说是没来得及救他,多写个报告的事儿。”
周延会意,一点头:“等会儿我把周围的监控全销毁了,保证死无对证。”
谢予安:“嗯。”
被捆在地上的男人登时心肝儿一颤:“你说什么???你们敢!!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救命啊——”
第28章 我可以亲你吗?
于是卜子平宛如火烧了屁股一样带着人连滚带爬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场极其反人道的“酷刑”现场——由他的顶头上司和预备役同事,俩公务人员公开操作,简直丧心病狂。
只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气息的小楼上,他老板正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衣服乱得像是刚刚出门打完劫回来,披着外套,脚上违和的居家拖鞋也没影响这位日天日地的气场,凡人见了都要绕道走。
而他的预备役同事正坐在一边的地毯上,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着被挂在半空的人。
卜子平从车上跳下来,带着人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荷枪实弹装备齐整,登时傻眼:“……你们这是干什么?”
身后行动组的人训练有素地各自就位,卜子平实在是没看懂这个神奇的展开,那个挂在半空中的老兄不知道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现在宛如鱼钩上挂着的一块鱼饵,下面的几截波西尼亚海草触须跃跃欲试地伸出触手触须要去抓他,张开的丝状触须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身体,甚至卷住了他的脚,垂涎地张开了顶端狰狞的口器。
然后每当要得手的时候,就会被周延抛出小颗能量球打开。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男人几度被靠近自己的血盆大口吓得两股战战,喊得肝胆俱你裂:“啊啊啊!!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们!你们这是滥用刑讯——”
“我要投诉你们——”
“袭击公务人员。”
谢予安指了他一下:“带回去交给警署。”
卜子平虽然怀疑但是听话,连忙招来两个人,把那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兄弟解下来带走了。
卜子平:“这是……海带的幼崽吗?”
这棵……姑且称之为“海草”的东西,虽然卜子平至今为止都不相信这东西是个海带,明显比昨晚上他们在街区偶遇的那一棵要小上很多,通体漆黑,浑身上下遍布湿漉漉的绒毛一样的东西,口器闭合的时候看起来竟然还真有两分植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