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无限](102)
这问题陈寒属实没想过,她紧绷的情绪恶化到极致,反有些气急败坏:“我哪里阻止过杀云楚人?那药人我也是第一个选的,你们想逼出间谍那是你们的事,非在我这种小老百姓身上下功夫,到最后浪费的也全是你们的时间!”
高桥三郎立刻起身:“闹什么?不想装了,是吗?”
正在喝茶的易朝夕重重把杯子砸下,他凉下神色:“即然认输,那就带走,何必吵闹不休,这里又不是公堂。”
陈寒多少灰心丧气,挣脱开要按住自己的侍者:“我自己会走!”
这么会儿功夫,沈吉已从要被迫杀害无辜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只不过角色的心疾还是让他摇摇欲坠,使得面色极为凄楚。
江之野问:“游戏结束了,可以走了吗?”
易朝夕语气轻松得有些诡异:“当然,即然只剩下您二位,今晚就决出个胜负吧?”
看来这家伙早留有后手,并设计了更多圈套,非要逼黑鸽现身。江之野自然没有多问,只稳稳扶起沈吉,轻声说:“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沈吉知道已然到了决战之刻,立刻迈开步子。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让这草菅人命的赌局难以继续。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怕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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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你又病了吗……”
妙妙见到憔悴的沈吉,不由红了眼圈。
事实上,沈吉全不在乎角色的身体不适,他内心更焦虑的是今天易朝夕的表现。
如果一开始没有使用技能看破作弊的签筒,与自己对阵的必然是江之野。易老板如此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所怀疑的人正是他们两个。
再多推断一些:那吴弥尔毫无政治背景却行事夸张,考虑到他的江湖身份,他是易老板秘密武器的事实昭然若揭。
好在陈寒已逐步被吓破胆子,不足为惧,此刻她最大的作用,便是引诱那高桥三郎为揽功劳而破釜沉舟罢了。
江之野朝侍者要来温热的毛巾,半蹲到沈吉面前,帮他擦了擦满是冷汗的脸庞,而后微笑:“再坚持一下。”
沈吉颔首。
难怪当初外公沈聿清为了这个副本大费周章,这琥珀骰子所生的心印,比任何赌徒都要狡诈。它所制造的副本看似步步轻松,却每一步都在逼玩家走向深渊,在尔虞我诈中,寻找到赌性最强的傀儡。
江之野轻声道:“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虽然江馆长处处维护,但没理由忽然讲这种肉麻的话,莫非是说给外面的耳目听的?沈吉微怔,又眨眼:“这话什么意思?”
江之野说:“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也不该受此折磨,或许是我害的你。”
说到这个份上,意思便很明确了。看来若是到了非要牺牲不可的环节,江之野是打算自己上的。
沈吉当然不同意,但江之野不等他说任何话,又补充道:“上一次害你吃苦了,这次总该轮到我了吧?再说,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不足为惧。”
榕骨镇的酷刑都是自己玩出来的,怎么能怪他呢?
但后半句理由倒还说得过去。
江之野那扑朔迷离、天赋异禀的身份,简直就是心印的克星。沈吉的确相信他不会被副本伤害,或许江馆长闯荡故事最大的困扰,只是与人类的思想隔阂太深,难免会错过破局的最佳时机罢了。
此时完全没有必要上演的争着去死的苦情戏码。
最终,沈吉选择点头。
江之野这才拉过他的手,慢慢地商量起接下来的几步计划。而那些计划,便是副本的理想结局。
妙妙全程都在好奇的盯着他们,却并没有捣乱,只在房间完全安静下来后,才开口说:“小叔,你不用怕,外公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沈吉当然没把孩子的戏言当真,他伸手摸了摸妙妙的头,小萝莉顿时露出开心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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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银舫的世界里,易朝夕有名的心狠手辣,他控制欲极强,最恨遭人欺骗,所以把南笙的事情捅破,那姑娘多半便没命了。而这变故,自然也把将南笙当做筹码的高桥三郎,推到了个极不爽的境地。
再拜访这日本大哥时,江之野的态度比上次还要冰冷,落座便道:“不觉得这场赌局很像闹剧吗?人是一个个地死了,事情却没查出来半点。偏常风生最可疑,还落了个无影无踪。”
高桥三郎总是僵冷面色被这席话说得很难看。
其实最开始,江之野也没有察觉出他是一个真正的玩家。或许因为此人的年龄偏大,或是因为异国的文化背景。他的迟钝和寡言成了最好的保护色,而今再观察此人,才瞧出满满的外厉内荏。
江之野又说:“你安插到我们之中的人,是南笙吗?”
高桥三郎没有回答。
江之野:“她落在易朝夕手里,真不会背叛你?”
高桥三郎的确在惴惴不安,这才艰难开口,询问计划:“无法保证。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事实上,江之野的角色背景非常复杂。他毕业后便被派去云楚做卧底,但同时也受到沈吉和起义军的影响,反成为帮助云楚的双面间谍。而那过程中,又蓄意与东瀛人建立了牢固且邪恶的利益关系,以至于常在三种立场中横跳,亦正亦邪。
这次登上金银舫的剧情目的,更有些难于登天,竟是要帮助云楚人和东瀛皇室,刺杀在战争中频频搅局的情报贩子易朝夕!
由于曾在剧情中数度将大梁机密卖给高桥三郎,江之野并不怕他怀疑自己的立场,他想了想,才哼笑道:“你在人家的船上,怎么可能争得主动权?再说……如果南笙将你的真实状况透露给易朝夕,那家伙更不会在乎你了。”
这话讲出来只是诈一诈这家伙,因为高桥三郎本是个带兵打仗的,做情报不是他的本职与专长,而今却忽入金银舫,还搞出这么些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遇到了什么自身难保的事,想立些奇功吧?
果然,高桥三郎立刻握住拳头:“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没有我帮忙,他不可能捉到这几个人!”
听起来易朝夕同样是泥菩萨过江……
江之野哼笑:“也许你跟他互助互利过,但现状很明朗,他是金银舫的主人,独吞结果才最有利。黑鸽谁都想要,何必再跟你分享呢?”
或许在赌客眼里,高桥三郎是身居高位的掌控者,但他的心虚只有自己最清楚。此刻被直接戳破心里最怕的事,自然瞬时怒意暗生。
江之野以退为进:“总而言之,我不想奉陪了。”
高桥三郎:“没我保你,你走得了吗?”
江之野回头:“你真觉得我下不去这船?”
高桥三郎了解这人的身手和本事,不由哽了下,而后说:“你可以逃,但沈吉逃不了。他的嫌疑很大。”
江之野嗤笑:“承蒙高看,云楚需要个跑两步就喘不过来气的主,去负责情报工作?再说,多大的利益,能够打动沈丞相的儿子谋逆?”
这话很难反驳,高桥三郎本就对自己的判断并不自信,听完更是被搅乱了思路。
江之野抬眸:“如果可以,你关注下陈寒,不过易老板看得死紧,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话毕,他便起身离开。
呆坐原处的高桥三郎环顾四周:此时羽纱并未来盯梢,屋内屋外只有些眼神冰冷的东瀛武士,而他们……或许便是能牵制住易朝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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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到第三日,赌局的进展并不让易朝夕满意。
众人离去后,他便始终留在自己的船舱内玩着那几个骰子沉思,瞪着空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余芍儿贴心地端来参茶:“老板,别太担忧,今晚必可真相大白。”
这管家打小就跟着易朝夕,事事都做得妥帖。
而今,也算是最值得信任的亲信了。
易朝夕停住动作,忽问:“你觉得我判断得对吗?”
余芍儿摇头:“属下愚钝,只觉得人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