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高岭花失败后(27)
江昼不记人,有时候刚报过一个人的仇,转头忘了,就又抓出来报一次,那个人当晚就会做两场噩梦。
等季云琅大些,有本事了,没人再能欺负他,江昼也就再没这样帮他报过仇。
所以其实他早就忘了小时候谁欺负过他,所有欺负过他的人下场都比他惨。
季云琅对林霄说:“我记得你,是因为你曾经塞给我一瓶药,还悄悄跟我说,这是止疼的,你在后山的树洞里放了很多,我如果有需要可以自己去拿。”
林霄当时看他的眼神特别可怜,好像他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凌无家可归的野孩子,所以才慷慨地把自己的药分给他,季云琅那时候还不解,练打架不就是要练出伤吗?
再说了,观海峰上堆了不少灵丹妙药,江昼最开始会教他怎么处理伤口,什么伤该用什么药,等他学会了就不再管他,任他自己去外面闹腾。
他把林霄给的那瓶止疼药带回去,简陋的小瓶子放在一堆珍贵药材里,看着怪怪的,江昼当时看到,顺手就扔出去了。
季云琅见他扔了,出门去捡起来,想到林霄说的那个树洞,晚上过去准备塞树洞里还给他,然后就看到了被少爷小姐们弄出一身伤的林霄靠在树洞边吞止疼药。
季云琅从小看人看物都简单,有人对他坏要还,对他好就更要还,他又回到观海峰,把江昼刚给他准备的名贵伤药全抱走,趁半夜塞进了林霄的树洞。
这是他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礼。
后来江昼发现药没得这么快,把他抓到身边,看他到底伤哪儿了用这么多药。
季云琅十二三岁的年纪,装得成熟深沉,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说:“内伤。”
打出内伤就严重了,江昼当即要带他找医修,季云琅急忙抱住他胳膊说:“不是,我骗你的,那些药被我弄洒,全扔了。”
因为如果要见医修,江昼就又会去找云家主,江昼见什么人都要跟他请示,然后一去就好久不回来。
季云琅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在观海峰等他。
想远了,季云琅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
林霄听他讲到回礼塞了那么多药,呆呆看着他,眼眶霎时红了。
琥生连忙扑扇着手掌给他扇风,“哎呀不用感动,你可千万别爱上我嫂嫂啊,我大哥的情敌已经够多了!”
林霄缓缓捂上自己心口,眼角的泪啪嗒啪嗒一声接一声往下落。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心里从小就有一个仙女姐姐,她温柔,美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悄悄往我的树洞里塞满药……你现在告诉我,那都是你干的……我有点接受不了……”
琥生给他扇风的手立马停了,拍拍胸脯松口气,“幸好你喜欢的是仙女姐姐,不是仙女哥哥。”
“……”
季云琅问:“你跟夜……”
林霄:“胡。”
季云琅:“你跟胡前辈来鹿溪城做什么?”
说起这个,林霄往楼上看了看,压低嗓音对季云琅说:“我之前还不知道胡大哥跟着我到底要干嘛,现在我猜,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琥生把脑袋凑过来,“这需要猜吗?大哥不管在哪儿出现,肯定是冲着嫂嫂来的呀。”
林霄点头,“不然他也不会上来就跟我打听八方域。”
琥生咧嘴笑,“八方域我们熟啊,让大哥来找嫂嫂打听,随便打听!”
季云琅摸着自己侧颈的咬痕,若有所思。
江昼把自己关进厢房,在桌前坐着不动,心里那朵小花开了好一会儿,黑雾探出一条绒绒的猫尾巴来蹭他的脸。
他觉得痒,抓住猫尾巴,把它塞了回去。
炭炭真黏人,烦。
小花开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准备下楼去,正事还没谈。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饭香,伴着脚步声,跟开门的季云琅对了个正着。
季云琅手里提着食盒朝他笑,“前辈?”
江昼一看季云琅在外面这么对人笑心里就不舒服,刚开的花稍稍萎了一下。
他后退几步,让他们进屋。
季云琅把食盒里的饭和酒摆出来,说:“前辈刚才突然离开,也没吃上饭,”他点点其中两盘菜,“我就顺便露了两手,前辈来尝尝?”
他还在外面给别人做菜?
江昼僵着脸走过去。
那朵小花彻底枯萎。
第17章 荡漾
季云琅把酒推到他面前。
江昼落座,顺势握住季云琅的手,说:“你陪我吃。”
季云琅眉头微蹙,把手抽走,到他对面坐下,“好啊。”又招呼门口的林霄,“来吃饭。”
林霄现在浑身直冒冷汗,表情十分不自在,就差把“心里有鬼”几个字写脸上了。
他坐到江昼旁边,余光看看季云琅,轻呼一口气说:“胡……胡大哥,吃点?”
然后腿在桌子下狂碰江昼,意在提醒他别吃。
季云琅这一桌子,从菜到酒,全是猛料。
下的时候不避讳,当着林霄的面让琥生去买,再当着林霄的面大包大包往里倒,最后让他带路,要来找前辈吃饭。
林霄问他里面下的啥,季云琅说糖和盐。
林霄:“真的吗?”
季云琅:“你尝尝?”
林霄:“这倒不必。”
季云琅还是季云琅,就算跟他梦里的仙女姐姐有那么一丝小小的重合,他也还是那个会欺师犯上虐杀云家主的恶徒。
给季云琅领路的时候他想,大哥嗅觉那么敏锐,肯定不会中这么明显的招。
现在他看着一口接一口吃菜喝酒的大哥,放在腿上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别吃了。
别吃了大哥。
料那么猛,你真尝不出来吗?
季云琅坐在他们对面看,见林霄不动筷,催他,“这位同门,你怎么不吃?”
林霄脱口而出:“我也要吃吗?”
季云琅疑惑,“不然呢?大家都是同门,你不准备接受我的心意?”
林霄疯狂朝他挤眼,无声表示:咋回事啊我亲眼看你下的药,咱俩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季云琅无动于衷,冷下脸,“你吃不吃?”
背后的冷汗越冒越多,林霄再也忍不下去,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瞅准一盘菜拿起筷子重重一夹再放进嘴里狠狠一嚼最后咕噜一咽。
吃就吃!
有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季云琅就这么坐着,看他俩吃完了满满一桌加了猛料的菜。
他问:“好吃吗?”
江昼淡定地擦擦嘴,“好吃。”
季云琅笑,搭在桌上的手掌轻轻一攥,江昼身躯颤了一下,没做出什么大反应,旁边的林霄“嗷”一声捂着肚子,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摔到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看到江昼额前疼起的冷汗,季云琅愧疚地挑起唇,指尖溢出星星点点的暗色灵光,“放了过期的糖和盐,可能要让前辈吃坏肚子了,我不太会做饭,手生,前辈不会怪我吧?”
江昼:“不会。”
心里那朵小花又开了。
季云琅轻易报了仇,不免得意,笑意更深,“前辈既然吃了我的菜,那就当我们认识了,等再过几个月我娘子生了,请你喝满月酒。”
江昼:“……”
他把卷轴放到桌上,说:“聊两句。”
季云琅没兴致,起身要走,江昼把卷轴一甩,从半空铺展开,另一端朝他飞去。
季云琅下意识抬手接,满卷千奇百怪的小字中,一个人名跃入眼帘。
他瞳孔微缩,把卷轴整个夺过来看,发现上下都狗屁不通,只有中间那个名字看得懂。
不对。
他视线又移到旁边,“江昼”二字的右侧,紧挨着的两个字,是“风洵”。
如果单单出现江昼的名字,季云琅还要猜测这是什么东西,可现在看到了这位前任八域主,那他就知道,肯定跟八方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