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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51)

作者:落樱沾墨 时间:2018-11-08 19:32 标签:种田文 生子 甜文 情有独钟

  灵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想去改,就听殷成澜嗤的笑了一下,再抬起眸子时,眼里冷的如冰。
  “你知道被困在轮椅上的滋味吗,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殷成澜缓缓的说。
  他好像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残疾,好像总是能一如从前的淡漠冷静,可只有殷成澜自己知道,他早就快被逼疯了,他脸上有多么冷静,内心就有多么煎熬,这种困在方寸之地,身不由己的感觉,这种残废孱弱无能为力的滋味,就像是跗骨之俎,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快着火入魔了。
  他甘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的寻找,这么多次的失望,早就将他耗尽了,直到如今,他的骨血里全都填满了仇恨,唯有仇恨才是支撑着他脊梁笔挺不折的希望。
  至于‘甘心’,他早就不想了。
  灵江紧张的看着他:“我只是觉得……”
  “出去。”殷成澜操控轮椅背过身体,“我不想看见你。”
  他的背影冷冽的不近人情,灵江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手背绷起的血管清晰可见,他暗暗吐息好几次,才忍住了内心的冲动,站起身,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临了,还记得反手帮他将门掩上。
  殷成澜深深望着紧闭的屋门,咳出一口鲜血。
  冬季的天黑的很早,才刚黄昏,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冷冷的月光盛飞如瀑,倒映着雪地,照出一人孤零零的影子。
  灵江没去别处,就这么站在殷成澜的屋前,沉默的看着院子里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斜飞的雪花吹进屋檐下,没多大会儿,他的肩头就落满了积雪。
  古寺静悄悄的沐浴在月光下,银装素裹一身清冷,白雪皑皑的山谷天寒地冻,四下除了风雪的簌簌声外,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虽有法术傍身,但长久这么站着,灵江依旧被冻的浑身僵硬,一动便是一身冰渣。
  屋里,殷成澜望着被雪照亮的窗户,那上面有一抹斜长的身影,已经站了很久了。
  外面很冷吧,影子这么久不动,该不会是被冻僵了吧?
  殷成澜心想,那小鸟应该不会这么蠢,冻死自己的,他自我安慰的收回视线,想闭上眼,可眼皮却不听话的又睁开,直勾勾的盯着床帐——可是他今日才到古寺,又是冬天,要屋子没屋子,要鸟窝没鸟窝,也没地方去不是。
  外面真的很冷的。
  殷成澜控制不住的想着,好像有个老和尚在他耳边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在殷成澜觉得自己耳朵都快长出茧子时,他终于受不了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起身的一刹那,万籁俱静,只有屋外微弱的呼吸成了三千尘世里唯一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轻轻敲开了他的心门。
  殷成澜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提起坐到轮椅上,操控轮子走到门前,抬起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屋门咯吱一声打开,一阵极冷极寒的风吹了进来,不等殷成澜感受到寒风凛冽,房门便被立刻关了起来,进来的人忽然一脚踹到他的轮椅上,朝自己猛地一扑,后背就被紧紧抱住了。
  抱住人后,灵江纵身一跃,动作一气呵成,转眼之间就将殷成澜按到了床上,随即,自己覆身压了下来。
  “你——”
  “好冷。”灵江迅速摸进殷成澜的衣襟,将冰冷的双手塞进他怀里,双脚紧紧缠住他不能动弹的双腿,最后把脸埋到了殷成澜颈侧,确认自己从上到下都贴上了热源,灵江浑身哆嗦了下,说:“我快冻死了。”
  殷成澜感觉自己抱了个冰疙瘩,又冷又湿,手按住灵江的肩膀,刚想推开他,听见这么一句,推拒的动作不知怎么就停住了,昏暗中,他任由灵江抱了一会儿,感受着怀里的人时不时无法抑制的打个颤,殷成澜闭了闭眼,手上这才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去推开他,而是拉过一旁的被子,将灵江裹了起来,说:“该。”声音有些哑。
  闻言灵江笑了笑,直接撩开方才隔着的薄薄的单衣,摸上了殷成澜肌肉紧致的胸膛上。
  赤裸的肌肤相贴让殷成澜一僵,咬牙道:“拿出来。”
  灵江动了下,手指无意有意扫到那副躯干的凸起上,他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说:“这样我恢复的比较快,害羞什么,都是男人。”
  殷成澜被他摸得发毛。
  贴的太近了,不用手,他几乎也能描摹出灵江贴着自己的身体线条——青年有着劲瘦的腰腹,微微凹下去的胯部,修长有力的大腿,这是一副近乎完美无瑕的身躯,带着殷成澜可望不可即的生命力。
  他渴望这种鲜活,又畏惧这种鲜活,贴近这种生气,又排斥这种生气,复杂纠结的感觉萦绕在殷成澜心头,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按在灵江脊背的手究竟是想推开,还是想要抱紧。
  就在他难耐的想要逃避答案时,忽然,他感觉到腹上有些异常,殷成澜十年如苦行憎般的生活让他一时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正当他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就听见灵江毫无预兆的大声说:“你没有发现你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吗?!”


第49章 寒香水(十)
  两人挨的极近,近乎脸贴着脸的距离, 灵江这一声简直是魔音灌耳, 殷成澜当即耳鸣了半晌, 方才想干的事顿时忘了精光, 他皱眉歪了歪头, 注意力转移到了灵江的话上。
  “说说你的想法。”殷成澜环在灵江后背的手向下滑去,按到他的臀部,懒洋洋的威胁道:“你若说不出点什么,就等着挨板子吧。”
  此情此景此人此手,此摸的地方让灵江心猿意马起来, 他飘忽忽的问:“用脱裤子吗?”
  殷成澜冷冷一笑:“幻成原形再打。”
  灵江:“......”
  那还能看到什么,不能有点情调吗。
  “时间,时间就是漏洞,来之前我想不明白你故意败退的原因, 直到我看见了他。”灵江感觉暖和了, 就从殷成澜身上翻了下来,再趴下去,谁知道他还能控制住自己不。
  灵江胡乱脱了外裳扔到床下, 和他并肩躺在一起, 盖进一条被窝里, 嗅着殷成澜的气息,说:“你不解释一下那少年的来历吗。”
  差点就成了他大儿砸呢。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屋外落雪声和身边人的呼吸在耳边纠缠, 大雪之夜, 相拥而卧,这是一种令人多年之后回想起也依旧感到舒服慵懒的回忆。
  殷成澜淡淡说:“需要吗。”
  灵江无声笑笑,手指绕着殷成澜的青丝:“你为皇帝铺的路就是睿思,我先前以为他和你有什么关系,直到他叫你义父,我才想起来,和他相像的并不是你,而是皇帝。你在朝廷的军队里埋了你的人,那朝廷中也应该有才对,你自断后路,就是为了麻痹皇帝,从而将这个人送进皇宫。”
  殷成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继续。”
  灵江道:“你不只是要将他送进皇宫,你还要让皇帝立他为太子,但这里面有点困难,因为皇帝不可能会立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为太子。”
  殷成澜哦了一下:“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灵江抬起头,舒舒服服枕到殷成澜肩膀上:“你需要皇帝身边有一个人,这个人能让皇帝全心全意信任他,绝不会怀疑他,但凡他所说的皇帝都会相信,并且能左右皇帝的意愿,改变他所做的决定。”
  “你觉得什么人合适?”他把灵江的脑袋推下去。
  灵江不满的说:“小气。”然后又将脑袋搁过去,还附带伸出一只手臂压到殷成澜胸口:“挑选这个人很重要,他不能是大官,因为官越大,皇帝就会怀疑他。也不能手握军权,因为功高盖主,皇帝会忌惮他,这个人也不能是皇亲国戚,不然皇帝会认为他居心不良。”
  “按你这么分析,除了太监,就没有合适人了。”殷成澜推也推不开他,被他压着又不舒服,看不惯这小鸟得意的哼唧,就也伸出手,压到灵江身上。
  灵江暗笑着侧身把另一条胳膊压在他胳膊上:“太监更不行了,一个太监如何能左右皇帝的意愿。”
  他说:“这个人不仅身份特殊,出现在皇帝身边的时机也有讲究,他既要是偶然出现的,又要是因为某些原因必然出现的,我想上天应该不会你要东风便给你送来东风,唯一可能的,就是自己制造一场狂风巨浪,让皇帝在风浪中站不住脚,主动来寻这个人。”
  殷成澜勾起唇角:“是吗。”
  灵江在黑暗中目光如炬:“那时,你亲自去西南,不仅只是为了跳崖给皇帝看吧。”
  敢这么皮吗。
  殷成澜似笑非笑嗯了一下:“你还没说这个人是谁。”
  灵江压在殷成澜身上的手一笔一划在他胸口写下一个字——佛。
  屋中一时没人说话。
  灵江甚至怀疑殷成澜是否睡着了时,男人忽然低低笑了出来:“你啊你啊,没想到我竟然捡了一只绝顶聪明的鸟。”
  灵江将腿也缠到他身上,然后猛的收紧手臂,把松散的油条扭成了一根解也解不开的大麻花,他额头抵着殷成澜,吐气如兰,轻声说:“但是时间太急了,也许皇帝看不出来,但总有人能察觉到,一旦这个苗头传到皇帝耳中,引起他的怀疑,你之前做的就全前功尽弃了。”
  时间是个巧妙的局,用的好,百年千年之后,后人蓦然回首,才能从那漫长的岁月中,流逝过的所有无关紧要的风波里,体会到先知的用心良苦。
  时间也是一柄无形的刀,将一件事斩断成数不清的微末的碎片,然后藏向浩瀚的时间之海里,用它独特的手段,悄无声息的拼凑出超乎想象的大网,只有站到时间之外的人,最后才能俯瞰看出来这张网的形状。
  然而,时间之外便是死亡。
  “时间太少,很多事就会从‘凑巧’变成‘别有用心’,十九,我不信你没想过这个问题。”灵江用额头蹭了蹭他。
  殷成澜被他的动作弄的燥的慌,微微向后撤开一点距离,他试图挣扎了一下,竟没挣开,发现两人四肢不知何时像打了结一样缠在一起。
  殷成澜莫名怀念起灵江长满羽毛的小翅膀,就是看起来再怎么像鸡翅,也比现在这两条紧实有力灵活的手臂好,都快长到他身上了。
  只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灵江的话上,控制自己不去关注眼下两人纠结的姿势:“想过,又能如何。”
  他知道时间太紧太急太仓促,知道时间是漏洞,接二连三出现的‘凑巧’会引起皇帝怀疑,可他别无选择不是吗。
  时间是这场局的保障,可不是他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时间,他的时间早已经化作骨血日益沸腾的毒,随时随地都能将他吞没进深渊,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翻身了。
  灵江道:“你还有六个月,分出两个月给我,我们去疆北,去找寒香水,如果能找齐所有的解药,你的头上再也不会悬着一把刀了。”
  殷成澜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在灵江脸上:“如果没有找到呢?”
  灵江心里抽了一下,他垂下眸子,额角静静抵着殷成澜:“如果没有找到……我替你杀了皇帝,铺好你想要的路,这两个月的时间不会让你白白浪费的。”
  殷成澜望着昏暗中近在咫尺的人,他看不清他的面孔,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沉重,纠缠在他身上的手好像也缠住了他的心脏,随着刚刚那句话说出,猛地收紧了力度,让殷成澜心口忽然一疼。
  他沉默下来,躲开灵江的亲近,侧头望着黑漆漆的屋子,渐渐下大的雪在纸窗上留下凋零漂泊的舞姿,殷成澜茫然的想,什么时候才会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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