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看到他，就恨不得想把他揍一顿。
　　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羞耻感，大概是来自于被对方看到如此狼狈样子的尴尬。
　　他默默的祈祷那个人最好别看到他，但是他又知道不可能，光听名字介绍那个人也知道他成了哥谭的商品啊。
　　该死的，那个人最好别插手！
　　在他走神中间，拍卖就到达了尾声。
　　不知道是谁给出了价格，主持人锤到第二次的时候依旧没有人开价。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最后的买主了。
　　但是就在主持人第三锤即将落下的时候，托尼听见那个熟悉的假声：“等一下。”
　　托尼一愣，到最后连价格都没听清楚，就听见那个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托尼史塔克。”
　　他猛地一下抬起头，连按着他的那个人都没控制住他。
　　坐在边缘的那个人，那熟悉的优雅坐姿，那包裹在西服之下健壮的身体，那面具里唯一露出来的蓝色眼睛。
　　到这时候托尼忽然特别想问一句：
　　布鲁斯韦恩，你想什么呢？
　　*
　　布鲁斯拖着托尼来到拍卖会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一把把他扔在了床上，然后欺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在这里？”
　　托尼差点一开口叫出他的名字，然后下一秒想起现在情况不对，于是忍了下来，只是同样在他耳边说：“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有工作。”布鲁斯说着忽然拔高身体，然后缓慢的开始解西装外衣。
　　托尼正要说什么，看见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说：“你要干嘛？”
　　布鲁斯眼神看向斜角的监控器，然后用假声说道：“艹你。”
　　说完，他就已经脱下了外套，然后俯身在托尼耳边说：“配合点，在这里买人没人是为了带回去摆着看得，看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为了掩人耳目，他装作对托尼动手动脚的样子，但是托尼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真想做什么，立刻挣扎起来。
　　“这些监控我一秒钟都能黑掉。”托尼挣扎着说，眼见布鲁斯动作放肆起来，他愤怒的说道，“放开，你不会买了谁都要干这种事情吧？在哥谭你干了多少这种事情，这么熟练？”
　　布鲁斯一下子顿住了。
　　他当然不会对谁都这样，实际上就算有这样不得已的买卖，他也会想办法找其他方法躲开晚上的流程。
　　但是……托尼并不一样。
　　他们有多少时间没见面了？几年？
　　韦恩家和史塔克家之间相识已久，连带着两家的孩子也是从儿童时期就认识了。
　　两个人不算是一见如故，初见时甚至有些不那么愉快，托尼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性格，而相比较之下，布鲁斯一举一动都带着管家教出来的英伦风度。
　　所以托尼一见到布鲁斯就不喜欢他，然后就想心思整个那个他不喜欢的男孩。
　　让对方掉进了韦恩庄园的蝙蝠洞里。
　　托尼本意是想嘲笑对方，结果在看到布鲁斯恐惧的眼神时，他干了一件自己都觉得掉智商的事情——他居然跟着布鲁斯跳了下去，而不是找人或者自己想办法救布鲁斯。
　　他就是……想如果他陪着布鲁斯，男孩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两个年幼的男孩互相依偎着在蝙蝠洞里呆了足足有一天，互相说着些乱七八糟记不清楚的安慰的话，到夜里才被找到。
　　出来以后，托尼对布鲁斯说，他保证以后绝对不来这破韦恩庄园了，这里居然有蝙蝠！
　　男孩红着脸，恼羞成怒，本质上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掉智商太丢人，让他都觉得自己脑子那一会是不是抽了。
　　回头想想十有□□是因为他在蝙蝠洞里和布鲁斯说话安慰对方时说了些他绝对不愿意承认的话——好像有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之类的。
　　小孩子说话呗，反正是托尼是绝对记不起来了。
　　结果他赌咒发誓不去哥谭完了没多久，布鲁斯来了纽约。
　　因为当时托马斯和玛莎准备在哥谭做点什么会涉及到其他几大家族利益的事情，所以暂时把布鲁斯交给了史塔克家照顾一段时间。
　　就这么布鲁斯在纽约呆了一段时间，等到韦恩家终于处理完哥谭的事情以后，两人才分开。
　　结果没多久，托尼又被霍华德和玛利亚送到了哥谭。
　　因为霍华德的一些研究涉及到一些不可以说得秘密，他被某些组织盯上了，于是和玛利亚一商量，就把托尼送到了哥谭。
　　两家的父母都是充满理想和干劲的人物，时不时总能涉及到一些不能说的事情，两家关系又当真是不错。
　　所以抛开那些转学入学的麻烦事情，托尼和布鲁斯居然是彼此生命中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到韦恩夫妇死去的那段时间里，托尼干脆留在了哥谭陪他度过的。
　　快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一起成长。
　　时光流转，慢慢滋养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一直到布鲁斯外出寻找拯救哥谭的方法，托尼才回到纽约，停止了每年至少一次的哥谭之行。
　　布鲁斯在外边学习格斗技术，托尼在纽约当他的花花公子，两个人默契到同时忘了曾经相处的岁月。
　　然后，布鲁斯错过了史塔克夫妇死去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在刺客联盟学习，等他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史塔克夫妇死去一年时间了。
　　他去了纽约，车子停在史塔克大宅一墙之隔的地方。
　　远远的看了一眼，坐了一天，开走车子。
　　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那一年他们二十岁，确实是青春年少。
　　至此之后就是一个十年。
　　布鲁斯一直有收到托尼的消息，知道他在纽约搞研究，知道他是全美最天才的花花公子，知道他如何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独立撑起史塔克集团，知道他不久前被抓，跨越生死，回来就成了钢铁侠。
　　正如同托尼也知道布鲁斯是如何回到哥谭，知道他重新掌控韦恩集团，知道他成了飞翔在黑暗中的蝙蝠，知道阿卡姆有多少疯子，知道他每一次受伤又每一次爬起来，尤其知道他如何身披黑暗成为哥谭的唯一的光明。
　　除了不见面，他们还是挺了解彼此的。
　　但是他们就是不见面，连托尼自己都骂自己为什么这么矫情。
　　他就只是觉得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布鲁斯有了自己的道路，有了自己的罗宾，有了自己的蝙蝠。
　　而托尼还是只是那个纽约的花花公子。
　　他并不羡慕布鲁斯，有时候甚至会产生蝙蝠侠从他身边偷走了什么的错觉，就如同他崇拜美国队长，也曾经觉得过美国队长抢走了他的父亲。
　　那时候的托尼简直就像是个叛逆期的孩子，报复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托尼史塔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会失去，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他当时自暴自弃的想着，一直到他从死亡边缘爬回来，成为钢铁侠。
　　他也找到了自己的蝙蝠，从此穿上了红金色的盔甲。
　　托尼并不知道，那个在哥谭的人同样也在看着他。
　　哥谭是地狱，阿卡姆是无间。
　　布鲁斯无数次被困在阿卡姆陪那群疯子玩游戏的时候他会想起托尼，大部分的时候，那些美好而快乐的时光，带着他挣扎出哥谭的泥潭。
　　哥谭的黑色太深沉，染的蝙蝠侠那身黑色的披风洗都洗不干净。
　　那个时候他会守着那一点点的期待，总有一天多……
　　但是他知道哥谭恐怕永远都不会变好。
　　到后来，托尼也和他一样走上了同一条路。
　　那身金红色的盔甲第一次出现在世界眼前的时候，给世界的感官都只有一种——耀眼。
　　和超人那种太阳般的温暖不同，钢铁侠的耀眼是如同火焰一样的热烈。
　　稍微近一些都能感觉到灼烧的疼痛。
　　就和托尼这个人一模一样。
　　就像现在，那双咖色的眼睛愤怒的盯着他，质问他，布鲁斯感觉到了疼痛，那种疼痛来自哪里他自己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