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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穿越还珠之还君明珠(2)

作者:一片猫儿 时间:2017-08-31 13:34 标签:穿越 同人 宫廷


  胤礽被他无辜至极、甚至还带点单纯好奇意味的表情打败了。要不是亲眼看过粘杆处递上来的折子,更对他这张铁证般的脸无比熟悉,胤礽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和老四认错人了。

  “八弟……”胤礽有些无力,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胤禩竟会一推到底不肯认他,目光下意识的飘向亭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胤禩也慢悠悠的把眼神跟着飘过去,正巧看到一抹金黄色的衣角飞快的躲进树后面。

  

  正胶着,却听见一片喊声。

  “奴才(女婢)们给令妃娘娘请安,给格格请安,令妃娘娘吉祥,格格吉祥。”

  两人对视一眼,向亭外看去。

  只见令妃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之下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朝这边走过来。

  “啊呀,令妃娘娘,这个院子也太大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一座城!”小燕子东张西望,见什么都好奇,“这里有个亭子!亭子里还有两个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之一胤禩微笑着的嘴角轻轻抽了抽,漂亮姑娘之二胤礽干脆的犯了个白眼。

  “把草问……”小燕子歪着头看看亭子上的招牌,“好奇怪的名字!”

  令妃脚下一滑,差点崴了脚,虽然她不识字,但那三个字也绝对不会是“把草问”好不好!

  虽然很想问问她怎么夏雨荷没有教她念书,但碍于和嘉和另一个陌生的女子正朝她们走过来,只好暂且按下不提。

  同样差点崴脚的还有胤礽,他刚站起身来正准备过来见礼,却听到弘历新认的那个“义女”说什么“把草问”,顿时错愕。心想,难道我和这挹翠阁八字不合,所以才几次三番差点在这崴脚?

  “奴婢们给四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和嘉见过令妃娘娘,见过姐姐。”

  “姒儿给令妃娘娘请安,给格格请安。”

  小燕子好奇的凑过来:“令妃娘娘,她们是谁啊?和嘉?姒儿?姐姐是叫我吗?你也是皇阿玛的女儿?”

  胤礽点点头,却听令妃说到:“这是你皇阿玛的第四个女儿和嘉,和嘉这位是?”

  胤礽答道:“回令妃娘娘的话,这是鄂弼的嫡女西林觉罗·姒儿。”

  令妃顿时眼睛一亮,鄂弼的嫡女,不就是皇上有心指给永琪做嫡福晋的那位吗?

  令妃上上下下打量着胤禩的同时,胤礽和胤禩也在打量着小燕子。

  眼前的少女,略施脂粉,明眸璀璨,长得倒是十分讨喜。一身艳丽的旗装更硬生生的衬出一身贵气,只是脚下却是一双精致的平底绣花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胤禩视线在她身上那件色彩鲜艳的衣服上微微停顿,笑容愈深。

  “我叫小燕子。你们俩长得真好看,比紫薇比令妃娘娘都好看。”小燕子天真的说。

  胤礽胤禩同时抽了抽嘴角,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薇是谁,但是令妃……至少人家正主就在这呢喂!没看到人家脸都快绿了吗?

  胤礽作出一副头晕的虚弱模样:“难得在御花园里遇上令妃娘娘和姐姐,和嘉本应好好陪陪你们才是,可惜不巧和嘉昨夜里似乎受了些许风寒,先下有些头晕难受,只好先告退了。”

  “你不舒服吗?”小燕子眨巴着大眼睛,“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回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

  令妃原本还想趁此机会和未来的五福晋拉拉关系,听到小燕子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只能点点头。

  “和嘉(姒儿)告退。”胤禩伸手扶着胤礽,两人快走两步。

  身后,小燕子拉着令妃犹自兴奋:“我好像到了一个仙境,不仅风景美,人也都这么漂亮,一个个就像仙女一样,太没有真实感了,将来我出了宫,回到民间的时候,说给人家听,人家大概都不相信!”

  令妃一惊,不禁神色一凛,警告的说:“格格,我告诉你一句很重要的话!”

  “什么话?”小燕子满不在乎的问。

  胤礽和胤禩对望一眼,不露痕迹的绕到一旁的假山后面,只不甚清晰的听见令妃压低嗓子紧张的说到:“……你现在已经被皇上认了……千万不能再说什么‘回家’……就是千真万确的……如果……就是欺君大罪……”

  胤礽正侧耳听着,胤禩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一看,五阿哥永琪和福尔泰正朝这边过来,两人立刻谨慎避开。

  

  从假山另一头出来,两人各自心里都松了口气。

  胤禩朝胤礽福了福身:“姒儿也该告退出宫去了。”

  胤礽拉住他,眉间紧皱:“八弟,你……”

  胤禩拦住他:“四格格请慎言!”说着眼神往四周一扫。

  胤礽踟蹰着:“你何必……”

  胤禩叹了口气:“四格格,前尘往事何必执着?纵使相逢应不识,还是忘了吧。”说着径自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徒留胤礽傻站在原地差点被气乐了:“还纵使相逢应不识,这句诗也可以这么用吗?不过……那个小燕子……”胤礽转头望向挹翠阁方向,神色莫辨。

    

  却说那永琪带着福尔泰一路过去,一眼看到穿着旗装的小燕子,顿时眼睛一亮。

  “这不是被我一箭射来的格格吗?”

  令妃见到永琪和尔泰,立刻脸色一转,眉开眼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永琪向令妃行了礼,凝视着小燕子,赞叹不已:“你穿了这一身衣服,和那天在围场里,真是判若两人!没想到,我有一个这么标致的妹妹!”

  小燕子看着永琪,蓦然想起,那天在围场中,将自己惶急抱起的永琪,心中竟没来由的一热:“原来,你是五阿哥!”

  令妃招呼着众人:“咱们到亭子里坐一下,格格大病初愈,只怕站得太久了不好!”

  大家进了亭子,纷纷落座。

   “刚才你们过来可有看到和嘉?”令妃想起和嘉刚刚走开。

  永琪迷惑着应道:“儿臣并未见到四妹妹?怎么?”

  令妃抿嘴笑了:“你猜她和谁在一起?”

  永琪一头雾水。

  小燕子插嘴道:“那个什么罗,长得很漂亮,叫姒儿的?”

  福尔泰一向机灵,顿时了然:“可是西林觉罗家的小姐?”说着转眼看看五阿哥,一笑。

  永琪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却听令妃笑道:“你倒是机灵,正是那位西林觉罗家的小姐。”

  小燕子迷惑不已:“你们到底再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那个姒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令妃暧昧的笑了:“你不知道,刚才那个姑娘,你皇阿玛很中意她,想让永琪娶她做嫡福晋。”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又转头看看永琪。娶?就是说做媳妇喽?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永琪掩饰的咳了一声,对着小燕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竟一时无法把视线移开,心里又是尴尬又是说不出的悸动,只好生硬转开话题。

  令妃和福尔泰只当他不好意思了,彼此相识一笑。

  谈笑间,三个年轻人已然亲近了不少,最后竟然还大胆的在这挹翠阁中喝起酒来。

   亭外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胤禛阴沉着脸拧断了一支又一支的树杈。

 

五、何曾放下  向来缘深情却浅

 

   胤禩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中,他跪在金銮殿上,高高端坐于龙椅的,是他的父亲,大清的康熙大帝。

  康熙神色无比冷峻,锐利的目光如有实质,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身上。无法形容那样犀利而复杂的眼神,洞察、惊愕、失望、厌恶、愤怒……

  也无法形容被那样的目光看着时自己的心情,惊惶、无措、恐惧、绝望……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已然是无所遁形!

  再后来,他的父亲又说了什么呢?

  “……柔奸成性,妄蓄大志。 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呵,金口玉言,是为宣判。从此,再无挽回。

  再再后来,皇父驾崩,天下缟素。

  那人……也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那个位置。所有的荣耀和耻辱似乎已然成为过往云烟,然而自己,却早无回头之路。

  直至——

  “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为我朝之玷!”

  明君贤臣,果然终究只能是一个虚幻的梦。

  那些年的费尽思量,处心积虑,一步错,步步错。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若只是他一人一意孤行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要连累了老九老十陪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雍正四年,九月初八。无法忘却的日子。

  那一日,异常的寒冷。

  他坐在破败的监所里,抱着一壶浊酒,才堪堪喝下一口,却呕出一衣襟的血。

  

  胤禩从梦中挣脱,一身薄衫已然湿透。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胤禩颓然而笑:“真是……前世作孽。”

  果然还是无法不在意。

  胤礽……二哥……还有,“我们”。

  “纵使相逢应不识”,如今这幅躯壳,这样突兀的重逢,这样的猝不及防,这样的……不敢面对。今生今世的西林觉罗·姒儿如何还有当初爱新觉罗·胤禩那样的勇气?

  西林觉罗·姒儿,只是一个可悲的胆小鬼。屈服于命运,苟且于这偷来的一世。

  “爱新觉罗·胤禩,你真是个龌龊小人。”无力掩住双眼的指间止不住滴落的,是午夜梦回里真实而软弱的泪滴。

  

  另一厢的胤禛与胤礽却被胤禩的“淡定”惹的心烦意乱几乎束手无策了。

  却说胤礽一个人站在御花园里感慨了半晌,才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一进屋才发现胤禛早已等在那里,一见他就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

  胤礽叹着气翘腿坐下:“难搞!”说着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茶,那茶水却早已没了热乎气儿。他这会儿也不在意,一连灌下好几杯,“这老八可比老四你沉得住气多了,淡定得孤都快不淡定了。竟然不肯认我们!还一个劲儿的装傻充愣。”

  胤禛皱眉:“你和他说起我了?”所以他顾虑着就不愿承认了?

  “没呢!”胤礽一摆手,“没来得及说,那个小燕子和令妃就过来了。”

  胤禛刚莫名的心下一松,却听胤礽玩笑般的添了一句“万幸我没来得及说,指不定一说你也来了,他直接装都装不住,扭头就走。”顿时脸都黑了。

  胤礽见他神色不豫,也不好再刺激他,只得话锋一转:“倒是那小燕子,听令妃那口气,似乎有些猫腻,恐怕不是真格格。”

  胤禛冷哼道:“我爱新觉罗家恐怕还要不起她这么个放荡格格。”

  胤礽一听有卦可八顿时来了精神:“怎么说?”

  胤禛不悦道:“你们前脚刚走,永琪后脚就带着福尔泰也进了亭子。皇子后妃,格格奴才,竟全然不知避讳。男女七岁不同席,若是永琪一人勉勉强强也就罢了,这还带着个奴才,在御花园大声谈笑不说,还胆大妄为饮酒作乐。真真放肆。”

  胤礽知胤禛一向是最讲究规矩的,更何况如此……连一向颇为肆意妄为的自己都要看不过眼了。当然他太子爷肆意妄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岂是他人可以相提并论,咳咳。

  “弘历这些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如今既然这‘格格’身份有猫腻,我们不妨且看着她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胤礽笑得邪肆。

  胤禛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这二哥,现今是越来越唯恐天下不乱了。

  

  几天之后,乾隆接到了济南送来的消息,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夏雨荷当年生的女儿根本不叫什么小燕子,而叫做夏紫薇?!而且夏紫薇和她娘一样温柔娴雅,文采斐然是个才女,根本不是那种跳脱的皮猴丫头?!

  乾隆愤怒了,竟然敢欺君罔上,这个小燕子,该杀!

  转念一想,不对!画和扇子都是真的,难道是这个女骗子杀了朕真正的沧海遗珠见“物”起意冒名顶替?她又是怎么知道当年那些事的呢?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进的重重守卫的围场?或许她的最终目的根本就是刺杀?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还有令妃,居然睁眼说瞎话!都是听了她说什么这个女骗子长得像朕,才让朕一时不察错认了这个女骗子做女儿!就为了争宠邀功,竟然混淆皇室血统,果然和皇后一比还是差了一截,完全上不了台面。或许令妃也参与到某个“阴谋”里了?

  想起皇后,顿时有些歉疚,虽然平日里总觉得皇后太过严肃不够体贴,但是这些事还是严肃点才好,这回是朕对不起皇后啊!

  乾隆想了想,毕竟已经认下了,话都放出去了,“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自然是不能贸然收回,更何况——至少要先查到朕真正的女儿到底是死是活,身在何处。虽然把这么个人留在身边有一定危险,但总比在暗处来得好。到时候……皇家死那么一两个格格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乾隆沉着脸大手一挥:“给我继续查,狠狠的查,彻底的查!”

  经过与几个心腹大臣的一番讨论,乾隆决定给小燕子一个特殊的称号,纪昀提的那个“还珠”就很得他的心意,“买椟还珠”,甚好甚好。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事足以证明皇上的真情感动了大地,阖家才得以团圆,可喜可贺;格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伦一脸陈恳的接过话头,“只是不知还珠格格的分位……”

  乾隆心中不悦,给这个女骗子一个格格的称号已经很是便宜她的了,还想要分位?面上却丝毫不显,打哈哈道:“如今太后去了五台山给先帝祈福不在宫中,分位一事就暂且搁置不谈吧,等太后回宫再由她亲自定下。”不过这福伦竟然也对小燕子这么上心,哦,对了,他和令妃还是亲戚,难道他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乾隆此刻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阴谋论中。

  

  再说胤禩,那日与胤礽见了一面之后,便不得安睡,前世种种竟夜夜入梦。

  或年少时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人人交口称颂;或一朝俯首称罪皇父怒斥,众人纷纷避讳不及。

  或兄友弟恭携手策马好不亲密;或朝廷之少一朝天子一朝臣,披着明君贤臣的皮子却彼此猜忌如履薄冰。

  又或一场大醉之后终于梦醒却是已无路可退,只有一错到底,最终孤注一掷,一命以换一朝安定。

  几日下来,不觉疲惫不已,竟是堪堪瘦了一圈。

  因着他素来美名,为人更是进退得宜温润如玉,便颇得皇后青眼,经常要传她觐见。

  这一日,胤禩刚在皇后的坤宁宫里坐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却听宫婢通传道:“六阿哥到!”

  说着一个年轻男子已然进了门。胤禩避讳不及,只能站起身来。

  “永瑢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胤禛平日里都是早上就过来向皇后请安,这日却因着一些琐事牵绊,等到了下午才得空过来,没想到两人正巧碰上了。

  胤禛行完礼抬了头才发现这个时辰皇后宫里竟然还有女眷,定睛仔细一看更是一惊,竟然是老八!

  胤禩并未见过六阿哥,却也模糊的认出这人似乎正是上回在坤宁宫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扬起招牌笑容稍稍蹲下,请安道:“臣女西林觉罗氏见过六阿哥,六阿哥吉祥。”

  胤禛见他一时并未认出自己,还一板一眼的给自己见礼,心下不由偷笑:“免礼,不知西林觉罗‘小姐’也在皇额娘这儿,是永瑢唐突了。”

  皇后点头道:“永瑢最是知礼,虽说我们满家儿女不像汉人那么拘谨,但男女大防还是要顾一顾的。”

  胤禛点头称是,又似无意的说道:“说起来前两天听和嘉说起与西林觉罗‘小姐’在御花园共游,他可是对小姐赞不绝口。”

  胤禩顿时想起上回胤礽说的那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我们”,在仔细看一眼眼前的人眼里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揶揄,倏地红了脸。

  见此情景,一直看着两人的皇后却微微笑了。

  又和皇后说了几句话,胤禛便匆匆告了退。

  出了坤宁宫,胤禛却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坤宁宫外的一条必经之路旁“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小半个时辰之后,胤禩带着一个小婢也从坤宁宫出来了。

  胤禩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一身杏黄皇子常服的人,不由咬牙,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脚下的路能更长一些。

  只见那人默默的看着自己避无可避的朝他走过去,眼里竟是许久许久未曾见过的淡淡笑意。

  这双眼。

  胤禩有些恍惚,一辈子都毁在这双眼里了,还不够吗?

 

六、爱恨恢恢  岂是拈花难解脱

 

   温柔。

  竟然会有一天在这双眼里再发现这样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刚分府那年刚与那人做了邻居,他生辰那日吗?记得那时自己得了一串上好的沉香手珠,特意请了法华寺的高僧在佛前开了光,日日贴身收藏,直到那日他生辰,才亲手为他戴上。彼时他把玩着那十八颗手珠,爱不释手,笑着说了句“不愧是八弟选的,果然最得我心。”从此之后那串手珠便从不离身。

  还是自己第一次办好差事,得了皇父嘉奖那会儿呢?那时自己激动不已,还兴奋拉着他的袖子,他却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不可骄躁。虽是责骂,唇边却有一丝微笑。在他沉静温和注视下,自己竟也很快沉稳下来。

  隔得太久,居然有些记不太清了。

  明明总以为可以记一辈子,怀念一辈子的,怎么偏偏就都快忘了呢?那样的点点滴滴,明明曾让自己觉得那样的幸福温暖,曾在所有艰难无比的岁月里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不能倒下,现在居然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是了,一辈子已经过去了。当年的胤禩也已经死了。居然……都已经过去了么。

  可为什么记忆里那些痛苦竟还是如此的清晰呢?

  金銮殿,宗人府……

  总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便可以不悲不喜,无动于衷,原来,自己竟也是恨着的吗?

  恨那人渐渐的忽略与遗忘,恨年少不再,恨皇父绝情绝义,恨辜负额娘所期望的安宁平静,恨自己那样,无可救药的,可耻的……喜欢。

  那样龌龊的心思。怎么可能不会在被皇父察觉后彻底鄙夷厌弃。自己都会觉得肮脏,却偏偏执迷……不悔。

  是了,不悔。

  明明这么痛,痛的心都要死了。却始终放不下,不放下。

  

  胤禛看着眼前这个径自陷入迷思的人,心底突然有种很奇妙的情绪。是好奇,好像也有些不豫。那样沉溺的表情,胤禩他在想什么?

  “先去一旁候着,本阿哥与你家小姐有几句话要说。”他向胤禩身后的小婢示意。

  那小婢犹豫着看看胤禩,却发现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甚至似乎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六阿哥,只好行了个礼顺从的走到一旁。忍不住偷眼回头瞅瞅,却一下子对上胤禛随意扫过来的视线,立刻低下头去盯着自己脚下,不敢再看。

  胤禛见随从们都已走远了些,直接问道:“胤禩,你在想什么?”

  胤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声“四哥”在喉咙里滚了数滚,却最终没能喊出来,不由露出一个苦笑:“皇上叫错了,罪臣早已不叫胤禩。”

  胤禛稍稍一愣,先想起自己登基以后兄弟们都避了名讳改“胤”为“允”,再一看胤禩唇边的那一抹苦笑,顿时心底一阵恼怒,不由沉声“阿,奇,那!”

  胤禩身形微颤,半晌,屈身行了一个礼:“罪臣阿其那见过皇上,恕奴才如今不方便给皇上行大礼了。”

  胤禛怒极反笑:“胤禩,你很得意。”

  “皇上言重,”胤禩站起来身,脸上却还带着笑意,“阿其那不敢。只是如今身份有别,不必往日,自当小心行事。”

  “不敢?朕看你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胤禛口不择言道,“是了,如今你已不再是昔日的胤禩,而是西林觉罗家的‘嫡女’,未来的五福晋,太子妃甚至于皇后娘娘!朕此刻亦已不再是皇上,区区一个阿哥,你自然不需再有所顾忌!”

  “只是不知前日与胤礽相见时,你尚不愿与他相认,今日却立刻认了朕,又是做何打算?”

  打算?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

  一见到他便什么章法都没了,什么防备都忘了,只有这笑,却是永远都不会忘。却偏偏是这笑容触了他的逆鳞,惹他大怒。此刻听他字字句句不留情面无不讽刺,心下不由一痛。

  前世里听他说过那么多诛心的话,也不过笑着淡然应下,如今才做了这么十几年的女人,平日里习惯了被人捧着护着,没想到心也这么懦弱了。真是没用。

  胤禩一时之间只觉心中一片混沌,不知如何应对,身子却先脑子一步有了行动。他恍惚着跪下伏倒在地:“罪人阿其那知错,请皇上息怒。”

  “你……”胤禛一时哑然。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随从们因着隔得稍远,又不敢妄自探听,加之两人说话间又颇为谨慎,声音又放得极低,完全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开始只看胤禩一贯的笑容满面,可这六爷却是脸色越来越难看,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过问主子们的事,此刻一见胤禩竟然突然跪下,一个个不由大惊失色,立刻围了过来跟着跪了一地,只道是这西林觉罗氏言语间惹怒了这位爷。

  胤禛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尤其是胤禩,只觉得气血上涌,脑门上一阵突突。

  

  正在这时候,一个女声传来,立刻打破了僵局。

  “这是在做什么?”居然是小燕子!身旁还跟着五阿哥和尔泰。

  “咦?”小燕子认出胤禩,凑了过来,“你不是那个什么四儿吗?怎么在这里跪着?快起来啊,跪着膝盖多疼啊!宫里就是奇怪,动不动就跪过来跪过去的。”

  说着就直接拉着胤禩站起来,力气之大,扯得他脚下一歪。

  胤禩堪堪站定,却见小燕子歪着头打量胤禛:“永琪,这个人是谁啊?”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差点指到胤禛鼻子上。

  五阿哥走过来:“这是我六弟永瑢。永瑢,你在这里干什么?刚刚这是?”

  胤禛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小燕子还伸着的手指,拱了拱手,脸色还有些黑:“见过五哥。”

  小燕子转转眼珠,又指指胤禩,别别扭扭的说:“永琪,她不是你媳妇吗?怎么还在这里跪你弟弟?”

  五阿哥顿时变了脸色,又是尴尬又是焦急:“小燕子你别乱说!我和这位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瞅一眼胤禩,却见他神色淡淡毫无所动,甚至唇边还挂着一抹微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顿时心下又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小燕子撇撇嘴:“我才没有乱说,令妃娘娘都跟我说了。哼。”

  永琪被她的那一声“哼”哼的有些无措,正还想解释,却被胤禩打断。

  胤禩毕恭毕敬的向他们几人福了福身,说道:“五阿哥、六阿哥、还珠格格,恕臣女无礼先告退了,误了出宫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永琪点头道:“西林觉罗小姐请去吧。”

  胤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胤禩告退离开。

  

  胤禩扶着丫鬟的手,竟觉得脚下有些虚软无力。

  “小姐……”小婢见他面色苍白难看,不由有些担心。

  胤禩却只是摇了摇头,说到:“走。”

  当日回到府里,胤禩身心俱疲,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倒头而睡。

  

  胤禛回了阿哥所的住处,同样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却是气的。

  这个老八,真真不识抬举!

  气呼呼的躺在床上,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就睡着了。顺便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那年胤禩刚刚分出出宫,就住在自己宅邸隔壁,那时两人还颇为亲厚,平日里总相互串着门。十月三十他生辰那日,那人送了他一串沉香手珠,亲手为他戴上。那串珠子他后来还一直都戴着,也不知后来有没有陪着他进泰陵。

  彼时的老八还是多么可爱啊,怎么后来就成了那样呢?

  雍正爷的玻璃心深深的受伤了。

  

七、寤寐思服  辗转反侧寤寐思

  

  四爷很郁闷。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着,尤其是在经过那晚做的那个梦之后。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以前和老八明明是多么的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相亲相爱啊?!后来怎么就越来越生分,以至于发展到彼此猜忌彼此仇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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