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118)
徐槐自从去了中国队当教练以后,和他们的联系频率就降低了,也很少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动态。相隔几万公里,冬天不能再一起滑雪,夏天也不能一起去冲浪,连见一面都是奢望,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思文早就对此颇有怨言了。
决定参加这场比赛是临时起意,思文是在测试场地的前一天才到达澳洲的,先降落在墨尔本机场,然后再坐车来到位于维多利亚州的弗尔卡滑雪场。由于飞机落地时间太晚,徐槐并没有去机场接他,两人第二天在赛场外面才真正见到面。
“Ryan!”
身穿银灰色滑雪服的青年看到徐槐,眼睛里顿时迸发出灼人的光芒,一路蹦跳着直奔徐槐而来,而他旁边的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沉稳许多,单手插兜,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过来。
是思文和昆腾。
昆腾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加拿大人,有一双温柔的浅灰色眼睛,思文个头则要稍矮一点,但也只是相对于昆腾而言,他在滑手里面身高还是算高的。
思文热情洋溢地和中国队的队员们打招呼。
眼前这两位都是经常出现在各种大赛、招式动作会被教练拿来当范例分析的顶尖滑手,乍一见到教学视频中的人,队员们脸上都浮现出激动,唯独杞无忧是个例外。
“你知道他是谁吗?”思文提前了解过中国队,兴致勃勃地给昆腾介绍。
介绍到杞无忧时,刻意卖了个关子。
“谁?”昆腾观察着眼前格外冷淡的少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没看新西兰公开赛吧?他是Ryan的徒弟。”
“哦,我在Ryan视频里见过的,原来是他。”昆腾恍然。
他低头看着杞无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师父赢过我很多次,我期待你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不要说这种话!”徐槐窘道,“你赢的次数明明比我多。”
杞无忧有点新奇,从来没有见过徐槐脸上露出近似于害羞的表情。
昆腾耸肩笑:“可你已经载入史册了,我还在努力。”
他的年龄比徐槐还要大两岁。如今已经30岁,在单板滑雪大跳台的赛场上算是高龄选手。巍峨的雪山长久地伫立在原地,亘古不变,昆腾能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奇迹了,虽然巅峰期已经过去,但他现在的实力依然很强,身后有许许多多年轻的选手在追赶他,他从来没有松懈过。
“哈哈哈,那你不如也退役好了。”只有思文敢无所顾忌地开这种玩笑。
昆腾接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徐槐深深地看着他:“要在赛场上站得更久一点才好。”
杞无忧看过好几遍新西兰公开赛坡面障碍技巧的回放,直播镜头切到了徐槐很多次。徐槐看上去神情紧张,长久而专注地注视着他,眼神里好像对他也有某种说不清的感情。
其实都是错觉。
徐槐用这种眼神看过很多人,杞无忧最善于观察徐槐,他比谁都清楚,徐槐的情感外放,不只是对他一个人。
“日本队这次没来啊?我还想和今井野再比一比呢。”思文知道徐槐和日本队的教练比较熟。
徐槐:“没,可能是要备战世界杯吧。”
思文埋下头,瘫在他肩上哭唧唧:“哎呀,怎么又错过了,我还没有报仇……”
“日本队人比较多,你自己报仇的话可能有点危险,”徐槐无奈用手指地戳戳他的脑袋,“不如让昆腾帮你。”
“不行啊,昆腾是老年人,会被人说欺负小朋友的。”
昆腾一本正经道:“别说了,再说我也要哭了。”
徐槐抬头和昆腾相视一笑。
目光掠过杞无忧,眼中笑意未减,“yoyo也是小朋友啊,你们在赛场上不要欺负他。”
思文立刻不满道:“我也是小朋友!”
杞无忧:“……”
第一次见到二十多岁的人自称小朋友。
比起思文,昆腾与徐槐相处时的状态更令杞无忧羡慕。
或许是从小被徐槐看着长大的缘故,思文和徐槐说话时会有刻意撒娇的嫌疑,很依赖,但昆腾就完全不会,徐槐在他面前竟然还会表现出害羞的情绪。
他被徐槐视为最强大的对手,最信赖的朋友,惺惺相惜,灵魂共鸣,这才是杞无忧最想要成为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这章短短,下章长长(iДi)
第91章 下次举我的灯牌
南半球公开赛的举办地点在弗尔卡滑雪场,位于澳洲东南部的维多利亚州,大分水岭山脉,距离墨尔本仅一百多公里,靠近南海岸线,然而墨尔本的气温还是十几度,这里却已经低至零下。
由于雪场附近没有机场,来参赛的外地运动员都是先降落到墨尔本机场,然后再坐车来这里。两地温差较大,很容易感冒,田斯吴就不幸中招了,头痛发热,整个人蔫蔫的,看起来虚弱又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尽管这样,他还是要带病参赛。
这几天他都没有和队友们一起训练,而是自己单独找场地练,生怕把感冒传染给他们。
大跳台预赛在上午举行,当天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雪的征兆,狂风呼啸着从山顶刮来,冷气从脚底一直深入骨髓,即使裹上厚厚的滑雪服和护具,也无法阻挡这股冰冷寒意的入侵。
赛前,滑雪场当地的气象部门会提前一周预测当地的天气,赛事组委会最终将预赛日期确定为今天。
然而天气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尤其是滑雪场靠山靠海,会受到相关因素的影响,具有非常强的不确定性。
恶劣的天气多多少少会影响运动员在赛场上的发挥,对他们的滑行速度以及平衡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场比赛的前12名选手可以晋级到决赛,除了昆腾和思文,还有几位实力非常强的滑手也来参加了,要想从这么多滑手中杀出重围冲进决赛,难度显然要比新西兰公开赛的时候高得多。
上午九点,比赛即将开始,现场主持在热场子,打着哆嗦吐槽今天的天气。
等在候场区的田斯吴还有心情开玩笑:“太好了,这样的话进不了决赛也有理由了,不是我菜,而是我生病了影响状态。”
纪教练嫌他说话晦气,责备地敲他脑袋,“再给我瞎说!”
“没进决赛也不要紧,之后还有很多比赛的。”徐槐安慰道。
纪教练瞪他,“呸呸呸,能进能进!”
田斯吴凉凉地说:“可能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吧。”他的感冒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转头看向杞无忧,“这百分之一的希望在无忧身上。”
杞无忧没搭话,抬头盯着对面的大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在发呆。
田斯吴摊手:“完了,他傻了。”
其实杞无忧只是懒得搭理田斯吴。
徐槐觉得他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伸手想捏捏他的脸,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及时刹住车,改为将手掌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杞无忧察觉到他刚才虚晃一枪的手势,沉默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在想等会儿比赛的动作。”
这次田斯吴和杞无忧没被分在同一组,按照抽签顺序,田斯吴先上场,杞无忧则排在第二组的最后一位。
如果正常发挥的话,田斯吴进决赛的问题不大,杞无忧有点危险,其他队员就更不用说了。而现在田斯吴生着病,状态不佳,因此集训队可能连一个晋级的队员都没有。
大家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都降低了心理预期,只要尽力就好,不要让自己受伤,至于成绩、排名什么的不必强求。
田斯吴前往出发区做准备,乘坐直梯上升到高架平台上,领队、张可迪、纪教练都跟着去了。
徐槐却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出发区。
“槐哥,”杞无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去陪田哥吗?”
田斯吴的状态令人有点担心,非常需要教练的鼓励和引导,而徐槐一向最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