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先生(20)
江城的秋天太短,短到往往只有半个月,就从夏末进入初冬了。
直到傅书濯没辙,打开游览器搜索这组英文单词,还真让他有了发现。
《That autumn》是17年上映的亲情片,由麦克·班芜导演…………讲述了混账叛逆的乔安娜,在一个秋天失去了她的母亲,并痛苦追忆的故事。
傅书濯没由来蔓延起一片心悸,密码的由来已经十分明了。
他的指尖轻颤,慢慢输入了裴炀母亲的忌日——
按下回车键看到电脑主页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得一声,像是从高台坠在冰冷的地面上。
裴母去世后,裴炀除了刚开始会经常失眠,夜半惊醒以外,他后来并没有太多异常表现,甚至像忘了这件事一样每天正常说笑。
可现在想想,从来不主动提起,本身就足够异常。
傅书濯一边注意定位里裴炀的动向,一边轻点鼠标。
大致看来,电脑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基本都是工作相关的文件。傅书濯又进行了一遍深入删查,终于在C盘里看见了一个隐藏文件,名为《张扬》。
他点了看了眼,发现这是一篇第一人称的自述,主角是裴炀本人。
【这是我和傅书濯在一起的第十七年。真的很不可思议,没想到我们都会这么长情。
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爸妈不顾我的意愿给我转学,我站在黑板前自我介绍,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只有他侧头看着窗外,手里转着一只黑色钢笔。
真装逼啊……但也是真的帅。
可如果不是这丫长得帅,谁会被他骗上贼船。】
傅书濯看着看着,无意识地笑出声。
他很意外裴炀对以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晰,清晰到某天早晨,他故意跟裴炀喝了同一个吸管;某个冬日,他把手挤在裴炀腿上暖手……然后裴炀可耻地硬了。
从当事人的视角看这些回忆真的很奇妙,比如傅书濯从来不知道暖手的那天晚上回家,裴炀还想着他的脸来了一发。
时间来不及了,傅书濯只能大致往下划拉一番,发现裴炀竟然还分了章节,篇幅不算短。
这是把他们的经历写成了小说?
傅书濯甚至不知道裴炀是什么时间写的,看着他们十七年的纠葛被浓缩成短短几十万字,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将文件传输到自己手机里,就直接下楼去了停车库,赶巧的话,还能陪傻猫吃顿中饭。
·
裴炀从医院出来后又去租了个保险柜,把检查报告都放进去,不然万一回家被傅书濯看见真的解释不清。
全然不知道行程已经暴露的裴炀回到小区东街,准备放飞自我吃一顿。
这几天一直吃傅书濯做的菜,嘴里寡淡的跟白开水一样,不辣不油也不甜,狗都不想吃。
前面有一家重油重辣的肥肠鸡,裴炀不争气地咽了下喉咙:“老板,给我做一锅大份肥肠鸡,我等会来吃。”
“几个人啊?”
“我一个。”
“一个人?确定吃大份?”
裴炀点点头:“没事,老板你做,我先把钱给你。”
结完账他又跑到斜对面摊子上:“老板,给我来一个冰淇淋蛋仔。”
原主被傅书濯管制着不给吃冰淇淋,他也是,这几天温度飙升,来这个世界之前他想吃很久的冰淇淋了,可家里那个混蛋就是不许。
老板笑问:“好嘞,冰淇淋要什么口味?”
“蓝莓味。”
“蓝莓味。”
裴炀说完愣了一下,怎么觉着有重回音……
他后知后觉地回头,看见傅书濯贴得很近,笑着探头:“好吃吗?”
刻在骨子里的夫管严还是让裴炀磕巴了:“我…这不是还没吃吗。”
傅书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一份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份?”
裴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他一个“失忆人士”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一点?怕个毛。
心里是巨人,嘴上仍是矮子:“不用了……”
“乖。”傅书濯揉了把他脑袋,“那肥肠鸡还吃吗?”
裴炀回头看去,有些念念不舍:“我都付过钱了,浪费食物不好……”
“也对。”傅书濯态度很好,“刚好我也没吃饭,一起?”
裴炀一喜:“好——”
十分钟后,裴炀坐在肥肠鸡店里,左手拿着冰淇淋蛋仔,右手拿着可乐,面前是老板端来的肥肠鸡。
“您的大份肥肠鸡来喽!这是又加一位?马上给您添餐具。”
裴炀试探地喝口可乐,傅书濯真的没制止。他有些怀疑人生,傅书濯也被人穿了,随便他造作?
傅书濯搅了下肥肠鸡的锅,有他三个脸大:“还点大份?”
裴炀干笑:“这不是考虑到万一好吃,可以打包带回去分享给你吗?”
傅书濯:“我做饭很难吃?”
裴炀觉得这可能是自己难有的抗议机会,他委婉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淡了……”
傅书濯表示理解:“想尝尝鲜?”
裴炀点头,他跃跃欲试:“那我开动了?”
傅书濯拦了一下:“不先吃冰淇淋?要化了。”
裴炀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抿了一口,口腔顿时一片冰凉,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紧接着又吃下第二口、第三口——然后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横刀夺食。
还没过瘾的裴炀蒙了:“你干嘛?”
“不是要给我分享?”傅书濯连大口吃冰淇淋都表现得十分雅致,四口就干完了。
裴炀震惊到筷子都没拿住,上面的蛋仔他就吃了一颗!
傅书濯解决完拍拍手,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你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吃肥肠鸡,太辣了。”
裴炀还是那副震惊的姿势:“???”
第16章 养猫
裴炀懵圈地问:“为什么?”
傅书濯托着下颌,勾唇笑:“你猜?”
“猜什么啊……”裴炀郁闷死了,“冰淇淋不给吃,肥肠鸡总得让我吃点吧,嘴巴里天天跟白开水似的。”
傅书濯:“求我。”
裴炀猛得一跺可乐瓶,汽水差点喷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傅总,求求你。”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寄人篱下就识时务。
傅书濯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虽然失忆了,裴炀那小表情跟以前一模一样,妥协中带着三分悲愤。
他有些心软:“吃可以,晚上拉肚子别跟我哭。”
裴炀就差对天发誓:“哭也躲起来。”
傅书濯乐了,任劳任怨地给裴炀烫碗烫碟子:“锅里的豆皮少吃点,你每次吃都呛喉咙。”
裴炀乖乖点头:“好。”
大份的肥肠鸡够三个人吃的,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量有点多,一个不爱吃辣,一个爱吃但不中用。
裴炀辣得嘴通红,还不忘关注对面的傅书濯:“你不喜欢吃?”
“吃不了辣。”傅书濯意思意思夹了个肥肠,还放水里涮了涮。
“……”简直在侮辱美食。
裴炀眼睛一转,故作失落:“你不是一直说想尝尝我喜欢的?这也是我喜欢的。”
傅书濯:“……”
裴炀演技着实不怎么样,但即便看破了,傅书濯还是如他所愿没再涮水,从锅里夹起来就放到了口中。
裴炀眼都不眨地看着他,幸灾乐祸:“怎么样?”
“还不错。”傅书濯表面云淡风轻,其实舌头已经麻了,他只能佯装平静地喝白开水,一口不够,直接喝下了一杯。
裴炀把傅书濯的水杯抢过来:“你这不行啊,一片肥肠一杯水,吃完这锅你得中年啤酒肚了。”
傅书濯是真无奈,差点气笑,这死猫非要看他出丑。不过没事,晚上有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