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律师分手的正确方式(48)
简少钧轻轻摇头:“对别人不明显。”
赵岭努力上扬的唇角突然间不受控制地撇了下去,但很快他就抑制住了。即便如此,简少钧依然感受到他的掌心变得湿漉漉的。
简少钧抬起自己的左手, 缓缓地将左手放在了赵岭的头上,用生疏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抚着赵岭的颅顶。
赵岭的肩膀微微在颤抖,他用带着水汽的声音呢喃道:“是不是很丢脸。”
“不丢脸。”简少钧顺着后脑轻抚直脊背, 一下又一下, 两个人完成了一个近乎于拥抱的动作。
赵岭的眼泪终究没有完全落下, 它们落在了简少钧的掌心之中, 湿润的眼最终被温暖的掌心所烘干。
简少钧没有追问, 只是在第二天早晨起床时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一起接吗?”
原本尚在睡眼朦胧的赵岭瞬间就清醒了,疯狂摇头:“不用不用。”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简少钧挑起眉梢。
“如果可以, 我自己都不想去。”赵岭长叹了一口气, 整个人重重地躺回床上。
“那个人是谁?”简少钧还是第一次见赵岭这么抗拒的样子,想起昨晚赵岭的失态,他只能合理猜得道,“以前的老师?还是领导?”
“都不是……”赵岭盯着天花板看着很久很久, 突然坐起身, 抿了抿下唇,“你今天有空吗?”
简少钧瞄了一眼手边写到一半的文件,略一沉吟后微微颔首:“有。”
“我是认真的……”赵岭看出了简少钧多半还有工作没做完,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请求,“今天可能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我也是脑子一热突如其来的想法,如果你……”
“我有空。”简少钧看向赵岭,“赵岭,我有空。”
再没有空,听见那句「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时他也有空了。
这一个早晨,赵岭都很沉默,包括沉默地在衣柜前发呆。手在运动帽衫和西装中犹豫了很久,似乎拿不定主意要穿什么。
“不知道穿什么?”
“嗯……穿运动服感觉太随意,穿西装不知道会不会太有距离感。”
“是什么人。”
赵岭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人。”
简少钧伸手进衣柜将运动帽衫取了下来替赵岭做了决定:“穿这个。”
既然是很久没见,按照赵岭之前的经历,多半是在他小时候见的。既然是见故人,亲切远比庄重重要。
“要带些礼物吗?”简少钧怕赵岭不好意思,主动介绍着家里能够拿去送人的东西,“我反正留着也没用,你随便用。”
“带……但是不带这些,楼下超市应该就有。”
当坐在车上的简少钧看着从超市里出来的赵岭塑料袋子里放了两瓶红星二锅头,嘴角抽了抽:“这人好这口?”
“我印象中是。”赵岭无奈一笑,“说实话,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喜好。”
“那要不要换个袋子,后车厢应该有礼盒袋。”
“不用,就这个吧。”赵岭目光落在红色的塑料袋子上,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
赵岭报的地址是一个藏在胡同里的老小区,离他们并不算太近,平日里拥堵的道路因为周末很畅通,赵岭的手攥着窗沿上的把手,越攥越紧。
简少钧含笑道:“把手要是拽掉了,赵总可得给我修。”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赵岭如闪电般将自己的手收回,简少钧这才发现赵岭由始至终都处于紧张和紧绷的状态。
这和赵岭昨晚的状态又不一样,如果说昨晚是压抑,那今天赵岭就是彻底的紧张,有此简少钧也可以确认,赵岭今天见的人和昨天晚上和他发信息的人应该并非同一个人。
也是……
布朗夫人听上去就不像是一个会喜欢红星二锅头的人。
但是见谁呢?
简少钧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将车停在路边,二人步行进入小区。
赵岭没有问路,而是似乎在凭借着记忆成功地在标识都已经剥落掉漆的老楼群中,找到了那栋楼。
赵岭仰望着面前的筒子楼,忍不住微微苦笑:“简少钧,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觉得这栋楼好高好高,这么多年在我印象中这栋楼一直都很高。可今天再看,才发现这栋楼其实很矮。”
“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住过。”赵岭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正对门洞的一张已经掉漆生锈的长椅上,“就连这张椅子也没有变化。只不过当初的时候,这漆还是崭新的。”
简少钧也坐在了赵岭的身旁:“住了多久?”
“一个月。”
赵岭将头转向简少钧:“有一件事我一直骗了你,我来过B市,甚至于我在这里住过,只是这一个月我从来不愿意回想。”
“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我才不想回忆。”赵岭缓慢地说道,“我对于这一个月寄予了很多很多的希望,到最后,一个也没有实现。”
“那你也并没有骗我。”简少钧回以一个微笑,“一个没有给你留下任何快乐回忆的地方,谈何来过?”
“但现在我来过了。”赵岭唇角微微扬起,他重新将目光看向老楼,他清楚他此刻有勇气坐在这里跟身边这个男人分不开关系。
无论如何,无论他们关系究竟是什么,认识简少钧的这段时间毋庸置疑是他近二十年最值得回忆的时光。
他们就这样从日中坐到夕阳西下,坐到遛弯的老大爷都忍不住问他们:“小伙子,你们找哪位?”
“我找住在7楼的赵……赵先生。”
“你们找老赵啊!”老大爷一敲拐杖,“你们怎么不早问,跟他姑娘上医院了,估计还没回来。你们要等他是吗?这天怪冷的,你们要不要去我屋里暖和暖和。”
赵岭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略有些紧张地问道:“他,身体还好吗?怎么去医院了?”
“好着呢。”老大爷哈哈一笑,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让赵岭误会了,“不是他身体出问题了,他是陪他姑娘去做产检了。”
错愕就这样爬上了赵岭的脸庞,他愣了许久,直到简少钧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
赵岭听见简少钧在他的耳旁轻声道:“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在听见赵岭要找的人的姓氏时,简少钧就明白他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按照赵岭的说法,他小学之后才出去的。
如果说他父母是在他12岁之前离的婚,就算立即再婚生孩子,到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一个年纪足怀孕的女儿。
除非……
这个可能性恐怕才是让赵岭错愕的原因。
“没事。”赵岭摇摇头,“你说的对,都不重要了。”
他们都已经从他的人生中走开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的缺席。
他们的人生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不想也不能去干涉旁人的生活。
“小伙子?怎么了?”老大爷挺健谈的,看见他们表情不对,又看见赵岭脚边放着两瓶酒,乐呵呵地开了个玩笑,“你们不会是赵家姑娘的追求者吧?那可来晚咯。他姑爷也是警察,你们可千万别冒冒失失的上门。”
“不是,您说笑了。”简少钧笑着接过了话茬,“我们是来找赵伯父吗,既然他不在我们就改天再来。”
“诶,你们是没他电话吗?”老大爷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按说这年头谁家串门也不至于在楼底下蹲着,看着两人仪表堂堂的,老大爷掏出手机,“我帮你们打给他。”
眼看着电话就要接通,赵岭赶紧按住了老大爷的手:“谢谢您啊,他之前跟我们说了他得晚点,让我们上楼等,我们这不是嫌楼道闷吗,这才出来逛一逛。估计他也快回来了,我们上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