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你的药(29)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他的神经,唐忍一把将明信片攥成皱纸,原本单单疏远的眼中又迅速凝起一层令人胆战心惊的暴躁,整个人与刚才那个沉默干活的勤劳小员工判若两人。
他打断郑肃的话,一字一句说:“我说了,没兴趣。”
“听不懂人话?”
秦炀在一旁皱起眉,拽拽上了脾气的郑肃,“走吧。”
郑肃一步三回头地指了指唐忍,见他直接将纸团扔进一边的废箱子里更是气得血压攀升,无奈秦炀一直拖着,只得不甘地上了车。
唐忍攥拳半晌,站在门口的拐角点了根烟,不怎么好闻的烟雾滑进肺里,起着聊胜于无的安抚效果,脑子里一团乱麻,那股呼之欲出的烦躁像是一个抓不住的球在心底上蹿下跳,搅和得他心烦意乱。
“操。”
他从鼻息间换出一股雾气,牙关紧紧扣着,右手摸上左侧肋骨,犹豫了一根烟的时间,终究只是攥了攥轻薄的布料。
第23章
接到人时,黎澈看着情绪不高明显发蔫的小朋友,隐隐有些心虚。
唐忍应该知道他前男友的事了。
中午简单几句话,十九岁男生那些单纯的神态全然被黎澈解读得明明白白,闪躲的目光和淡漠的态度与昨晚那点小意外没有半毛钱关系。
黎澈开着车,手指无意识地敲点着方向盘。
解释,显得没有分寸,越界意味太重,虽然唐忍现在对自己的一再靠近接受良好,但黎澈依旧不敢放开手脚,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在他这似乎总是被迫雪藏。
可不解释又心里憋屈,仿佛凭空被人扣了一口破锅,难受得很。
唐忍望着窗外繁华忙碌的光影,商场临近闭店,地下车库里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爬上来,将这条单行道堵得水泄不通。
小广场上,一对情侣似乎不太愉快。女孩子走在前方一步一甩手,男生缀在后面,隔几秒拽一下女朋友的手腕,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女生回头锤了男生一下,下一秒,小情侣便相拥而吻,全然不顾四周的行人。
唐忍:“……”
他无语地撇开视线,打开手机,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暗,又按下锁屏键。
“中午那个,是你前男友吗?”
黎澈一愣,竟是一丝面对修罗场的紧张都生不起来,反而激动得心跳加速。
他惊讶地偏头快速看向唐忍,见他神色强装随意,眼中却满是认真和紧张,心尖蓦得一软,不自觉攥紧方向盘,手指甚至泛上白。
他尽量平复心绪,“是,分手好多年了。”
唐忍继续望着窗外的行人,似是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黎澈胸腔“砰砰”乱响,唐忍不动声色地握着拳。
车里陷入了令人神经绷紧的长久静谧,而实际上却还不足一个红灯的时间。
“你们……”唐忍嘴唇动了动,明知这样的询问在跨越那条线,却忍不住喉咙口的话:“因为什么分手的?”
黎澈咬了咬牙,勉强克制住不合时宜的笑意,没有分毫身在雷区的自觉。
“原因很多。”黎澈踏上油门起步,逐渐静下些许跳脱的心情,轻声说:“三观不合,性格不合。”
他打开转向灯,“滴滴答答”的声音细脆地回荡在车厢内,他道:“本来早就打算分了,后来因为点小事冷战,又发现他和学弟暧昧不清。”
回想起那段时光,黎澈自嘲一笑,语气松散地说:“然后顺势就分了。”
三观不合。
唐忍松开泛着潮气的拳头,眸中暗流低沉。
“什么样算三观合适?”
黎澈鬼迷心窍,不怎么过脑地说:“住在一起很舒服,就算。”
唐忍愣了愣,“就这样?”
黎澈柔和地说:“这样就已经很难得了。”
车里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唐忍单手拄着扶手撑着下巴,说了句没什么关联的话:“如果有些人和看上去的不一样呢?”语丝里有几分紧绷。
黎澈一怔,莫名的闷痛涌上心口,语气却淡然如常:“我相信我自己,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唐忍听着老板温柔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乎的人是谁。”
他望着窗外,眼珠缓慢地映上外面明亮的街灯,令人看不透的坚定也随之凝入光里。
唐忍轻笑着,喉结滚动,滑出一道磁沉的“嗯”声。
黎澈被他笑得心里发热,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拨动转向灯的手都带着轻快。
透明的墙岌岌可危。
可喜可贺。
回到家后,黎澈阳光明媚的气质看得等了半天的黎泽直纳闷。
“你俩睡了?”年轻人憋得住屁却憋不住话,他扬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问得十分纯净。
唐忍去楼下取快递,幸运地避开了黎同学的直球。
黎澈瞟他一眼,“你的嘴实在不行就缝上吧。”唇角弧度不减,没提起什么威慑力。
黎泽无所畏惧的神色里匿着几分故意为之的蔫坏,手里捋顺着唐毛毛柔顺的细绒毛,“没睡?没睡你这么开心?”
黎澈脱去外套边走边问:“周五回来干什么?”
平时黎泽只在周六上午回家洗衣服,下午便急匆匆回学校放飞散养,今天周五,不像是一个有着不做电灯自觉的人会选择的时间。
“……给你。”黎泽从地上拎起一个大盒子,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随即闪躲开目光低头撸猫。
黎澈挑眉,看看价值不菲的鞋盒。
他确实对这个牌子情有独钟,鞋柜里有一半都是各季度推出的限量版。
“补一下礼物。”黎泽坐到沙发上,挠挠头:“不是限定款,但最近挺火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用比赛和乐队表演的钱买的。”
“生日快乐。”他小声地嘟囔着,又不甚自然地摸摸鼻子。
黎澈上前,粗鲁地按着他的头晃了晃:“谢谢。”
黎泽任由脑袋被盘得乱转,片刻,突兀问道:“所以你俩睡了吗?”上一秒的羞意和局促散尽,望着亲哥的双眼里满是好奇。
“啧。”黎澈反手轻拍一下圆润的后脑勺,唐毛毛闻声扬起昏昏欲睡的大头,细声细气地“毛”了一声。
晚上,唐忍挂着微微泛红的耳根继续完成老板给自己量身定制的健身计划。
黎泽反向坐在书桌前的办公椅上,下巴垫着椅背,唐毛毛枕着他的作业本,一人一猫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两个人健康积极地自虐,黎泽不禁也摸摸自己的胳膊。
有点,但不多。
正当他跃跃欲试也想加入队伍时,黎澈忽然攥住唐忍的手,唐忍一怔,起身的动作卡在半路,手指蜷了蜷。
“怎么弄的?”黎澈皱眉看着他手掌上不宽却很深的伤口,边缘泛白中间深红,看着就肉疼。
唐忍想抽手,可心里飘浮的热气叫他半天没有行动,他看着老板轻轻按在旁边的指尖,低声说:“搬箱子划的。”
“什么箱子划这么深?”黎澈借着灯光隐隐看到红肉里夹着些不甚明显的黑点。
“豆奶的箱子。”唐忍目不转睛地盯着黎澈的侧脸,手心上规律地承接着他温热的呼吸。
一旁的黎泽扁起嘴,目露嫌弃。
他看着黎澈转身去拿医药箱,夸张地连啧三声:“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抹脖了呢。”
黎澈无动于衷,冷酷地问:“没有作业?”上一秒语丝里浓浓的担心如过眼云烟。
“哼。”他从鼻腔泄出一声轻哼,瞪了俩人一眼,回过身继续苦兮兮地做题。
第二天一大早,黎泽囫囵两口早餐便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个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地方。但没过多久,黎澈也出门离开了。
辉城的新店选址他打算在这几天敲定下来,临近年底,各行各业都进入最繁忙的时段。小半个月,黎澈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两地奔波出差已经成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