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你的药(89)
……
考生大解放,被三个考场包围的BC此刻人满为患。
四个人来得早,幸运地占到最后一张四人桌。
黎泽洗过手后,封印解除。他从座位上一连出去好几趟,一个个盘子端上桌子占据了半个桌面,黎澈看看,这大概是他容量的一半。
在这方面也就唐忍能勉强与之一战了。
李垣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吃,结果,端来两个餐盘就已经觉得自己进步非常的他一看满桌的食物,禁不住一阵眼晕。
“吃不完要罚钱的。”李垣忧心忡忡地看着黎泽不紧不慢地喝饮料。
“吃得完,这有什么吃不完的。”黎泽理所当然地看看他,大手一挥虚空囊括进至少五个盘子,说:“再说我就只有这些,那些是他们的。”
只有……
李垣无语地扫过那些东西,又看向对面同样淡然的唐忍,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饭量太小。
“他们能吃完。”黎澈无奈笑笑,用热毛巾擦手,“甚至还能再添。”
李垣:“……”
事实证明,他真的买了一张观光票,观赏两个人类如何优雅从容地在自助餐厅一点点变成两个黑洞。
黎澈依旧打不过年轻人,吃饱后早早退场,唐忍拿过他剩下的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而黎泽的战果,打扫桌面的清洁阿姨都已经来收过一次盘子了,那个叹为观止的眼神,李垣能记个好几年。
“你那有芝士肉丸吗?”赛场主力知会副手,确认作战目标。
“没有,没走到那。”唐忍吃掉自己夹来的份额,喝了口茶。
“我去拿点,你要吗?”
芝士肉丸是BC的招牌,曾经提名过网红打卡菜单top3.
“我去,还要别的吗?”唐忍坐在桌子外侧,进出方便。
黎泽:“随便再来点,你看着夹。”
十分来者不拒。
“嗯。”唐忍起身,走到餐食区域,李垣茫然地靠着卡座的靠背放空,黎澈在回复工作信息。
“我靠,表哥你是不知道,今年数学题太狗了。”不小的男声从唐忍背后刺过来,听着年纪不大,沙哑的烟嗓中带着些青嫩。
“我看了,是有点难。”
熟悉的音色,吐字凝着有限的温度,乍一听温和,细品却满是敷衍。
唐忍脊背一僵,眉头迅速揪紧,向旁边挪开一步。
“那怎么能是有点,诶,谢谢。”男生见身边空间变大,能夹到远一点的菜,礼貌道了声谢。
唐忍没说话,偏头看过去,另一个人似有所感,也抬起头,四目相对,气氛瞬间下沉。
“那简直是丧心病狂。”男生还在自顾自地吐槽,他的表哥定定地看着他身边的人,眉目绝对算不上和善。
“来吃饭?”秦炀率先打破二人间诡异的沉默,笑意漂浮在眼珠上,虚假得一目了然。
他比唐忍矮半个头,气势上却没落于下峰,微扬的下巴带着经年散不尽的傲气,眸间的轻视和鄙夷毫不掩饰。
唐忍单单皱着眉,其他什么情绪都没流露半分,曾经时刻卑微低沉的气息荡然无存,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鲜活,鲜活的厌恶。
“不然呢?”他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语丝平平,刺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问:不来吃饭来干什么?你这问题带脑子了?
秦炀收起笑脸,定定地看着眼前变化天翻地覆的人。
肯定会变化显著,有黎澈手把手嘴对嘴的教育,以前那个活一天是一天的唐忍早已不知道消融在哪个角落,此刻的唐忍一身轻松,瞧着久远的情敌都能瞧出点从容来。
“熟人啊?”秦炀的表弟听见两人的话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总感觉气氛有点凉,他端着盘子想撤退,边转身边说:“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
一副不多做打扰的模样。
好巧不巧,他身后站着个客人在低声教训孩子,小孩子个子不高,男生一回身吓了一跳,差点将盘子扣孩子头上,他手疾眼快转了一下手腕,盘子侧歪出去,掉到了地上。
唐忍无语地看着袖子上飞溅到的菜汁,上一秒的不快竟然被转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细微的躁。
“对不起,孩子绊着您了吧?”家长揽过小孩儿跟男生道歉,男生摆手:“没有没有,没碰着他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谦让关心,唐忍看一眼秦炀,没说什么,拿起夹得差不多的盘子送回到桌上。
“这袖子怎么弄的?”黎澈眼见着长手臂从眼前一晃,露出一小片分布不均匀的菜油点。
“刚才沾上的,我去一下洗手间。”他放好吃的,走向不远处的洗手间。
唐忍站在洗手台边,用水打湿污渍,草率的就着湿润的地方捏了几下。
身旁一个身影站定,造型浮夸的镜子里,秦炀弯着嘴角洗手。
唐忍瞥眼看向他,耐心告罄。
“有事儿?”
门就在后方,镜子里映着这人进门直接洗手的全过程,目的明晰。
秦炀不是能被低沉的语气唬住的人,他冲掉泡沫,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什么大事儿。”他抽出一张纸擦手,微笑着问:“听说你父亲终于伏法了?”
第70章
唐忍静静地看了一眼秦炀那个笑里藏刀的虚伪表情,眼眸里直接闪起寒芒,丝毫不见收敛。
秦炀扔掉纸巾,没听见旁边人有什么反应,正想得意地欣赏一下他的神色,目光侧滑,被那双刀锋般的瞳仁盯得一怔。
“你很高兴?”唐忍直起腰,高挺的身姿立时将不大的洗手池空间凝满压迫感。
秦炀笑容收敛,“什么?”他没明白这人的意思。
“他判刑,你很高兴?”唐忍收回眼中的不耐,继续弯腰擦洗剩下的几块油污,凉森森地问:“跟你有关系吗?”
秦炀愣在原地,唐忍语气中的讽刺和不在乎的态度将他本就憋闷的心情压缩成芝麻大小的一点,随即被那个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点燃,一秒炸开。
他从小环境优渥,从学校到工作几乎众星捧月着度过,从没有人给他甩过这么鲜明的脸子,尤其是,这还是一个他瞧不起的、抢了他“东西”的人。
“你变化很大。”秦炀整理几下衣襟,大热天依旧穿着得体修身的西装,一整天下来都没感觉到多少热度,现在却烦躁难忍。
唐忍没开口,专注洗衣袖,浑身上下都是明晃晃的无视。
“看来黎澈对你很有耐心,他都知道了?”
黎澈两个字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唐忍便克制不住强压下的火气,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提醒着,黎澈曾和这人交往,曾为了这个人出柜,和他念同一所大学,而且对方还在惦记着属于他的光。
他咬住牙关,腮侧肌肉鼓了松松了又鼓。
第一次,对方只说了几句话就让唐忍产生不好控制的暴力冲动,也是从过年到今天最汹涌的一次。
几个月了,他还以为自己彻底好了。
秦炀没得到回复,却已经猜得七八,他一直都知道,黎澈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得彻彻底底,就像他的名字,清澈的包容,通透的爱护。
可是他没珍惜,甚至自以为是地践踏,仔细想想,自从他们被迫出柜开始,他对黎澈就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不尊重,心底里在怨恨他们的关系导致自己与家人出现裂痕,却忘了,那个人为了自己不只是挨了打这么简单。
他的自私和自我断送了曾经最珍贵的爱意,唐忍这个存在让他害怕、恐慌,因为他做不到的,这个低下的可怜的人却都能做到。
秦炀静静地盯着唐忍的脊背,波涛般的不甘和悔恨冲击得他眼眶泛红。
凭什么是这样的人?怎么就会是这种人?
“他就是这样,对谁都很有耐心。”
“他不是。”唐忍将污渍洗去六七成,还剩些清水去不掉的痕迹,他从旁压出一些洗手液,边搓手边说:“他不是对谁都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