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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自控(54)

作者:郑九煞 时间:2022-12-15 10:03 标签:年下 狗血 虐恋

  廖今雪划动鼠标,点开文件夹里的照片,屏幕上的人对他来说格外陌生,是他,但不像他,在许戚的镜头里,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格外纯粹。
  这么形容自己让廖今雪感到一丝怪异,当初看成片的要求只是他随口一提,没有过任何期待。
  这些照片就像这顿晚饭一样用心,承载着其主人的期盼,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一句夸奖。
  镜头有自己的语言,也许许戚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在照片里倾注了多少私人情感。扫完最后一张,廖今雪的评价慢了半拍:“拍的很好。”
  “你喜欢吗?”许戚眼巴巴地看着他。
  廖今雪顿了一会,没有给出让许戚失望的回答:“还可以。”
  许戚倏地松了口气,为了得到这句肯定,他熬了几个晚上修出最好的成果,终于没有白费,“那改天我打印出来,做成一本写真集,你可以摆在家里。”
  “留在电脑里就够了,用不着这么麻烦。”廖今雪没有兴趣每天醒来面对自己的照片,瞥见许戚一闪而过的失落,接着说道:“底片留在你那里,你要是想可以打印出来,不用交给我。”
  交给谁,当然不必多说。
  这显得许戚像是个专门收藏廖今雪照片的变态,尽管事实的确是这样。许戚合上电脑,好像动作再慢一点就要藏不住心虚,“就这些了,你走的时候把U盘带上。”
  廖今雪手肘撑着桌子,突然问了一句:“你想我走吗?”
  许戚的血液流速一瞬间加快,涌到头顶,连带着不敢看面前的廖今雪,“已经很晚了…”
  声音越来越低,含着不坚定的动摇,暧昧不清的氛围萦绕在狭小的卧室,剩下的话全被廖今雪堵住,变为了不成调的喘息。
  许戚倒在书桌后面的床上,廖今雪欺身压下来,附到他耳边沉声说:“还不算晚。”
  从浴室里出来,许戚已经呼吸平稳陷入梦乡。廖今雪没有睡意,探进衣袋摸出了一包烟,推开卧室的窗门。
  万籁俱寂,听不见楼下恼人的车流和喇叭声,安静得过分。廖今雪点燃一根烟,衔在嘴里,经风一吹,刚洗完冷水澡的体温又往下降了一度。
  他没有瘾,比起浓烈的烟草味,嗅觉更偏好淡雅的香水。烟,酒,这些东西总会在无形中让他记起童年的气味,一层一层附着在骨肉上,就像常年失修的下水管表层堆积起厚厚的污垢与青苔,任凭香味如何遮掩,也能闻到这缕追随了他一辈子的来自底层的气味。
  唯有极少数陷入困顿时候,他才会点燃一根呛鼻的烟,用一处新鲜的疼去掩盖陈旧的伤疤。
  火星被风卷落,着到了手心蜷缩的疤。廖今雪抖落上面的灰,针刺般细微的疼,完全比不上十年前被啤酒碎片划开的时候刻入骨髓的剧痛。
  作为罪魁祸首的许戚还毫不知情,甚至傻傻地布置这个他们两人的家,用心准备那些照片,装饰品,上面奋力写着‘快来看我’,靠着这一两个小玩意,就为收获一句可有可无的夸奖。
  廖今雪失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却是讽刺。这一点点的付出,就可以弥补曾经的过错吗?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来自那张照片,源自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下什么错误的许戚。
  哪怕是很多年后的现在,他依旧会梦见被那群催债的人堵在巷子里像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毒打的夜晚,掌心被玻璃割破时滴在肉上的鲜血,是烫的。
  差一点点,他就能还清那个男人欠下的债。不要命的打工,学习,靠着对债务来说微薄的工资和奖学金苟活到高中最后一年,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彻底解脱。
  他的未来,毁在了那几张可笑的照片。
  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因果,也是许戚欠下的债。
  没有许戚,没有那些照片,奖学金不会被擅自取消,他也不会因为没有按时交上钱被堵在巷子里殴打,更不会在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割破右手,留下这条要跟随一辈子的疤。
  这是许戚欠他的,不管他现在多么卑微和言听计从,未来又将要失去多少东西连同尊严,比起他曾经受过的苦难,仍旧是不够。
  烟燃尽了,身上的冷也渐渐褪去。廖今雪掐灭了火星,回到卧室静看着黑暗中许戚沉睡的脸庞,无意识地攥紧手心,勒得腕骨生疼。
  这是许戚应得的惩罚。


第38章 他不是一无所有
  搬家和廖今雪是排在头等的大事,为了这些事情,许戚把去陈芳那里吃饭的日子一拖再拖。陈芳也不傻,左等右等都是些应付的说辞,一周里连给许戚打了三通催命电话,让他带上梁悦过来吃饭。
  许戚知道,这一关他不得不过。
  “悦悦呢?没和你一起来吗?”陈芳的笑容截止在许戚一个人进屋的刹那,她探头往许戚身后张望,除了一扇紧闭的门,什么也看不见。
  许戚弯腰换鞋,“她有事情,脱不开身。”
  陈芳不满许戚这副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张嘴就说:“来之前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一定要你俩一起来,我煮了那么多菜,这下好了,全都要浪费掉。梁悦也真是,一个女人,哪来的必要那么拼命工作,连家都不顾。”
  梁悦不在,陈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表对这个儿媳妇的意见,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个除了能赚钱处处不符合她心意的儿媳,已经成为了‘前儿媳妇’。
  “我早就说过她来不了,可你听我说的吗?”
  许戚抬头,朝陈芳反问。他换了副镜片,不知为何眼底迸发出的光也和从前不一样,陈芳抖了抖两瓣干裂的唇,嘟囔了句‘没大没小’。
  “她不来,也是你这个做丈夫的太没用,连自己老婆都叫不动,哪有这样的事情。”陈芳转身又加了一句,雷声大雨点小。
  许戚今天这副阴恻恻的样子和从前看没什么两样,可突然直直地盯着一个人,陈芳刚才竟然有点发怵,差点就被压了一头。
  许山放下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发表了惜字如金的看法:“行了,少说两句,一来就你一句我一嘴,都洗手吃饭。”
  许戚没再多说,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到饭桌前自己的位置。
  少了一个人,寂静得像三个鬼围在一起吃饭。许山话少,许戚沉得住气,但陈芳不行,她没吃两口心里就泛堵,越想越觉得受了梁悦的气,哪有婆婆一直被儿媳妇摆脸色的道理?
  人不在跟前,怨气无处发泄,陈芳干脆全朝许戚一股脑地倒出来:“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和梁悦是不是闹矛盾了?上回我就觉得你们哪里不对劲,两个人坐在一起隔了八丈远,还都拉着一张死人相,不知道摆给谁看。”
  许戚照常夹菜吃饭,低头好像听不出陈芳话里的针对,“没有,你不要瞎想。”
  “什么叫做我瞎想?满打满算你和梁悦结婚也有五年了,不算老夫老妻,那也早就知根知底,有什么事情是家门一关解决不了的?还要带到外头来,给别人看笑话。”
  陈芳的冷嘲热讽像一阵无痕的风,除了寒意带不来任何波动,许戚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好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该问吗?每次都要到催的地步才肯好好做。上次也是,如果不是我让你去医院跟前照顾,你能去吗?”
  埋怨对陈芳来说太理所应当,随便摘来一段就能上下嘴皮一碰,喋喋不休地掰扯下去。
  许山是听惯了,权当过耳的空气,许戚在她停顿的空隙打断:“妈,别说了。”
  突然加重的语气让陈芳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被许戚唬住,嘴里的米饭和沙砾一样难以下咽,“我说你怎么了?现在我连说你都不能说了吗?”
  “说我可以,你不要带上梁悦。”
  “你还知道对抗我护着她了,那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来?”
  “我和梁悦已经离婚了。”
  许戚注视着脸色涨红的陈芳,绷在心口一路的弦猛地断开,近乎报复性的舒畅充盈全身,成为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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