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97)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天晚上,从乔荆玉把他带下山的那一晚起,他就开始为乔荆玉而活了,不论是以什么身份,朋友也好,兄弟也罢。而直到那一刻,看到乔荆玉发病,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他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吻他。他才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是作为乔荆玉的爱人陪伴他,不是朋友,也绝非兄弟。
或许,这一切,早在那个夏天繁星满天的夜晚,他把迷路的乔荆玉捡回家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注定要发生了。
乔荆玉在睡梦中面容沉静,骆海久久的看着他,直到要走的时候,才倾身向前,俯首轻轻碰了乔荆玉的唇。
这时,病房的门发出“咔哒”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骆海迅速站直身体,往门的方向看去,门只响了一下,随后便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走廊里回旋的风把门震了一下。
今天乔横的话提醒了他,让他特别警觉起来,接下来的几天,他应该都不会过来了。因为心里算好了需要几天不见,所以才忍不住亲了乔荆玉一下。
这是初吻吧。骆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骆海扛起书包,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他脚步很轻,不想打扰睡着的人,关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关上,骆海转身,看到走廊里靠在墙边的人。
他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极小的声响,不是风把门震了一下,而是乔珍关门的声音。那一刻他在做什么?他在亲乔荆玉。
骆海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他几乎可以确定,乔阿姨已经看见了。否则,乔阿姨不会这样看着他。
“乔阿姨,对不起。”
四目相对,骆海沉默斟酌了很久,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出口,那些话在喉咙里翻滚,最后只能说一句抱歉。
乔珍尚算镇定,“你不用道歉,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喜欢我儿子,这本身没有错。我也很感谢你,在我和他爸爸顾及不到的时候对他的照顾。”
“但我是他的母亲,我得保护他。”
“乔乔还小,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单纯,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他不懂什么是情爱,他只是信任你,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你对他的好,让他分不清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类似爱情的错觉。”
“你们都太小了,我不能让他被你裹挟着就懵懵懂懂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我怕他将来有一天会后悔,你明白吗?”
乔荆玉说得没错,他的妈妈看似柔弱,但内里却强悍无比。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时格外锋利,逻辑缜密,严实合缝,“类似爱情的错觉”,一句话,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感情。
但骆海却无话可说,因为他的年纪太轻,而一生又太长,所有关乎一生的承诺,在十八岁的年纪都显得格外苍白。
他艰难开口:“我明白。”
乔珍说:“你不会希望我把他带出国的,对吧?”
这句话暗含着威胁的意味,骆海知道她曾有过这样的打算,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让他和乔荆玉相隔天涯。
“您希望我怎么做?”骆海问。
“慢慢离开他,然后保持距离。”乔珍面容平静,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残忍。
慢慢地离开。
因为她知道,如果骆海骤然疏远儿子,儿子一定会感觉到不对,而慢慢地远离、逐渐地冷落,才符合一场无疾而终的年少情缘。
“我知道了。”骆海弯下腰,向乔珍深深鞠了一躬,“不管怎样,还是感谢您和江叔叔对我的帮助,谢谢你们资助我读书,还有每个月打到我卡里的生活费。”
他从书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乔珍,“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动,现在还给您。”
乔珍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没有接那张银行卡,“资助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江博臣,是乔荆玉。”
“他有一个私人账户,账户里的钱主要用于两件事,一件是定期往山南镇观云村村小学捐钱,用于所有女孩子的经期护理物品,另一件事,就是每个月定期给你打生活费。”
“现在你知道了,你的恩人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我儿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感谢他,就不要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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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慌…
第80章 一场预谋
骆海没有办法拒绝一个母亲的请求。
离开医院的时候,乔珍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请他远离自己的儿子。
骆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甚至忘记了坐公交车,独自一人淋着雨,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直到发现自己已经迷路,彷徨地站在十字街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千万盏灯火点缀着城市夜色。
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却像一个迷途浪子,除了乔荆玉病床前那一盏孤灯,这千家万户再也没有一盏灯火是为他而亮。
学校寝室的宵禁时间是11点。
费泽宇赶在最后一分钟去上厕所,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震惊出声:“骆海!你怎么在这?”
“你这什么情况?怎么全身湿透了?”
来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体往前栽了一下,直直往下坠去。
“唉卧槽!什么情况!”费泽宇连忙把人架住,奈何他比骆海矮一头,根本架不住,忙扯着嗓子喊宿舍里其他人,“快来个人!骆海晕倒了!”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躺上床,闻声连忙下床来帮忙。
三个人一番折腾,终于把骆海搀扶进宿舍,撂在床上。
“这怎么还抱着一盆草呀?”费泽宇想给他换身衣服,掰开骆海的手,把他抱在胸前的花盆拿出来了。
“这是个罐头瓶吧。”另一个室友拿起被费泽宇随手搁在桌上的花盆,仔细打量,“这也不是草,这是风雨兰,就是还没开呢。”
“嗨我想起来了,你快放下,别动骆神的花儿。”本来已经躺回上铺的男生一个仰卧起坐,“我听说骆海当初跟对门宿舍的人闹不愉快,就是因为有人碰他的宝贝花。”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有人碰他的文具袋?而且那个文具袋是粉红色的,他们都传那是骆神女朋友给买的,所以不让别人碰。”
这事儿发生在骆海刚转学来的时候,当初分给骆海的宿舍就是对门,但好像就因为传言的这些事,他跟对门宿舍的人关系很不好,后来他们这间宿舍有人退宿,费泽宇就喊骆海搬进来了。不过骆海虽然把东西搬来了,但很少在这里住,大部份时间都是回家,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冒着雨跑来了。
骆海有衣服放在这里,费泽宇帮他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摸着他额头特别烫,“你们谁有退烧药嘛?我摸着骆神发烧了。”
“我有退烧药和体温计,先给他量量。”
“他淋雨了,应该是感冒了,我有感冒颗粒。”
“先去接点热水吧。”“我去我去!”
宿舍里几个人对骆海的事儿很上心,原因无他,大家都是一个学习小组的,骆海虽然平时话很少,但经常给他们讲题,而且轮到小组打扫卫生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承包。在一个人满身都是优点的时候,就连话少这个别人看来的缺点,也变成了优点,话少意味着安静,毕竟哪个学霸不高冷呀?
几分钟后,费泽宇把体温计拿出来,“哎呦,38度8,这有点高呀。”
“这要不要去校医院呀?”
“骆海,骆海,你醒醒,我们送你去医院吧!”费泽宇晃了晃骆海的胳膊。
骆海昏昏沉沉,皱着眉睁开眼睛,其实他没失去意识,只是头痛欲裂,“没事,有退烧药吗?”
“有!”费泽宇翻出退烧药,挤了两颗出来,又找了几颗感冒药。
骆海也没问都是什么药,接过来一把吞了。
“谢谢,不用管我,都睡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