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行(18)

　　自动贩卖机。
　　对于社恐来说的文明之光，无需和别人交流，全程自主付款就好。
　　夏时安刚要站起来，就见对面盯着手机的徐乐承问道：“去哪儿？”
　　夏时安：“……”妈的，你怎么玩手机还不专心。
　　夏时安：“我买水。”
　　徐乐承：“买完回来。”
　　夏时安：“……行。”
　　行。
　　行个鬼！
　　饭都跟你吃完了，还要怎么样，还得对我发号施令。
　　夏时安内心咆哮，但表面什么都没敢说，只是奔着自动贩卖机去了。
　　他在自动贩卖机前站定，选了自己想要的口味，然后掏出手机付款，等待机器给他掉落饮料。
　　砰的一声——饮料落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夏时安蹲下来去拿饮料，却听见身后有两个男生的声音快速地说——
　　“徐乐承？是他吗？”
　　“看着是……今天什么日子，徐乐承也会来学校吃饭。”
　　“他那事解决了吗？”
　　“不知道啊……别管了，渣男一个。”
　　“我女朋友以前还很吃他的颜。”
　　“笑死，女人不都这样，只看脸咯。”
　　两个男生很快走了，夏时安拿着自己的饮料，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过去。食堂人多，他其实分不出刚刚经过的到底是谁。
　　只是……夏时安陷入了思考。
　　徐乐承的那事……那事是什么？渣男……他很渣吗？不……这不好说吧。
　　夏时安迷茫地想，他是完全不了解徐乐承的，只不过短短接触了几次，什么也不好说。
　　别人说的什么，也不关他什么事。
　　况且他真的听清楚了吗？食堂里这么嘈杂，他们说的真的是徐乐承吗？
　　夏时安走了回去，又一次在徐乐承对面坐下，拧开汽水瓶盖，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徐乐承：“你……这么渴？”
　　直到夏时安心不在焉地喝完了半瓶多汽水，而且是不间断的，一口气直接喝完，就连一直刷手机的徐乐承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他。
　　夏时安还在想刚刚无意中听到的事儿，他看了看徐乐承，有点儿想问，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时安：“渴。”
　　徐乐承：“再买一瓶？”
　　夏时安：“不用，还有呢。”
　　徐乐承也吃完了，对他来说食堂的饭不算特别好吃，就是难得吃一次行，天天吃真受不了。况且……他这也是无聊了才陪夏时安吃顿饭。
　　老刘的免费饭票，还是好。
　　完全不给夏时安拒绝的机会。
　　徐乐承：“你接下来……”
　　夏时安：“回家。”
　　徐乐承：“你不住宿舍啊？”
　　夏时安：“我……不住。”
　　徐乐承眯了眯眼睛，又道：“租房子住？”
　　夏时安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含含糊糊地道：“唔。”
　　徐乐承看着对面的夏时安，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丝与这个小社恐对话的诀窍。首先不能太频繁，小社恐本身的能量很低，说话次数有限，次数用完了就得耐心地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恢复次数。其次说话的内容不能太尖锐，一旦问烦了，就会自动开启保护罩，所以尽量可以开一些玩笑缓解紧张情绪。
　　反正他最近也挺闲的。徐乐承想。有时间陪他玩玩。
　　两人安安稳稳地吃了顿食堂，去还了餐盘，走出去的时候谁也没先开口。只不过……夏时安走哪儿，徐乐承也走哪儿，两人有时候并排走，有时候一前一后。
　　走了一会儿，还是夏时安最先沉不住气，他回头看着徐乐承，徐乐承跟在他后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嘴里叼了根烟，打火机正拿在手里，一副要点还没点的样子。
　　“哈？”徐乐承愣了下，挑着眉看向夏时安。
　　夏时安双手握拳，道：“你！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是你尾行我！”
　　徐乐承：“……操。”
　　夏时安这是在精准踩雷了。
　　徐乐承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冷笑道：“我回家啊，谁跟着你了。”
　　“这路就只准你一个人走，是吗？”
　　夏时安：“……”
　　夏时安：“哦。”
　　他刚想走，却觉得脖子处一紧，又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衣领，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徐乐承摸了摸下巴，道：“等等。”
　　“既然你这样跟我说了，我忽然想起你是跟我住在同小区，是吧？咱俩一起回家呗。”
　　“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徐乐承说的越发离谱。
　　“好朋友，一起走。”徐乐承在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夏时安面露菜色：“……不。”
　　徐乐承十分亢奋：“走走走。”
　　夏时安和徐乐承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没错，仔细想想，他俩还真的住在同一个小区。夏时安一副“累了，地球毁灭吧”的表情，决定不再说话。
　　晚班的公交车不是特别挤，夏时安和徐乐承得到了一个座位。
　　倒数第二排，像是特地单独留给他们的一样。
　　徐乐承腿长，想坐外边儿，夏时安就只好先钻了进去，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还是老样子，把背包放在自己腿上，徐乐承接着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谁都没说话，公交车门关上，缓缓地在夜色中出发了。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街边灯火通明，可能是因为这一站还停留在大学附近的缘故。然而，再往前开过几站之后，路边就有些暗了下来。隔一阵就有路灯，但没有人在走，只剩下梧桐树在风中哗哗作响。
　　夏时安看着窗外，玻璃的反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甚至能通过玻璃，看见坐在他身边的徐乐承。
　　徐乐承坐车的时候却不玩手机了——他把头朝后仰，靠在那闭目养神，夏时安的视线就在无人知道的时候，慢慢地一点点在徐乐承的侧脸上游移。他的五官是很立体的，侧面看过去，能看见他鼻梁和下颚的流畅线条，再到喉咙处凸起的喉结。
　　——“好朋友，一起走。”
　　夏时安知道徐乐承是随口说出来逗他玩的。
　　但他在这一刻，好像真的变成了夏时安的……朋友。
　　然而夏时安这疲惫的一天还没有结束，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即将迎来疲惫的顶点。
　　还有两站就能下车的时候，好巧不巧，夏时安和徐乐承所坐的这两公交车出了问题，开不了了。司机尝试了几次，车子无论如何也发动不起来，只好无奈地对着车上的乘客说：“先下去吧。”
　　夏时安推了推徐乐承，道：“徐乐承！”
　　徐乐承猛地睁开眼睛：“怎么？”
　　夏时安：“下车！”
　　徐乐承点点头。夏时安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在车里短暂地睡着了，现在还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有点儿懵懵的。
　　他和徐乐承下了车，徐乐承站在路边上， 有些迷茫地看了几圈四周，然后道：“这哪儿？”
　　夏时安：“……”果真是睡着了。
　　他解释道：“车坏了，还有两站才到。”
　　徐乐承震惊了。
　　公交车还能坏的。
　　他今天是走的到底什么运？
　　徐乐承思索了一下，说道：“两站……不远。”
　　“算了我打算走回去，你呢？”
　　夏时安：“我……我也走回去吧。”
　　“嗯。”徐乐承摸了下头发，淡淡应了一声 。
　　他们又开始走路，走在四下寂静的晚上。
　　冬天还剩一点儿尾巴尖，夏时安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有点快些期盼春天的到来。
　　路灯拉长了夏时安和徐乐承的影子，夏时安每一步，都刚好踩在了徐乐承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