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24)
“他妈妈刚刚过身,他是太伤心了,急着想做出点成绩给妈妈看。”江去雁委婉地说。
关正英对这个儿子已经很失望:“我和所有人说了,这段时间不允许给他钱,他如果来找你要,
也不要给他。他要是发脾气,你就说这是我说的,要他来找我。”
江去雁点头应诺。
关正英又说:“我也不打算把他养在公司里面了,蛀虫一条,只会惹是生非。让他到军营里面去一段时间,吃点苦头,才知道现在的生活多舒服。”
“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酷了?”江去雁不觉得去当兵是好主意,“当兵吃苦确实磨炼意志,但是对阿宏不一定有用。他过好日子过习惯了,一时的苦可能可以忍下来,但是难保回来之后变本加厉地挥霍和贪玩。而且,他还不一定能理解你对他的苦心。”
所以关正英揉着太阳穴叹气:“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江去雁想了想:“阿宏是有上进心的,要不然不会在子公司里想方设法地搏业绩,只是他方法不对,能力又跟不上野心。下面的人知道他是太子爷,谁敢得罪他、说他的不是呢?”他劝说关正英:“不如老板你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来,你亲自教他,一来,他会觉得父亲还是重视他、爱惜他的,他也更愿意为了你努力上进,二来,也只有你教他,他能听进去,能服从管教。不必一下子就让他做什么大的项目,不如就从小事杂事做起,慢慢来。”
关正英思忖:“他愿意整天对着我这个老头子?”
江去雁觉得他想太多了:“你是他爹地,血浓于水,他怎么会不愿意对着你呢?”
关正英抬头看他一眼,微笑:“我是不懂这些孩子们的,还是你心细。”
“如果老板你不放心,我可以去找大少爷谈谈。”江去雁也不想让父子俩真的生了嫌隙,到底是一家人,如果能团结当然是最好的。
关正英担心儿子会为难江去雁:“他要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先代他道歉。”
江去雁不会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小孩子说玩笑话,没关系的。
关正英心里无比熨帖:“也好。你和他谈谈,他或许也能对你有所改观。以后也是要长期相处的,现在慢慢建立良性的关系也是应该的。
江去雁以为他说的“长期相处”指的是公司里作为同事相处。他笑一笑没说话。
“过多些日子,等阿雪去美国的手续办下来,你也来家里吃一顿饭吧。”关正英说,“没有其他人,就是我、阿宏、阿雪,你,就当作给阿雪践行,她肯定也想要你为她送别的。”
江去雁觉得这个要求也算合理:“好,我一定到。”
反正离关雪心出国还有一段时间,江去雁也没着急去找关展宏。他把这位大少爷晾了两周,才找了个下班的时间点,到子公司里面去找人。
关展宏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职了。公司的人力找了他谈话,明确告诉他这是集团总部老板的意思——他被开除了,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来上班。他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不会干活的大少爷连文具都没有几件,除了一个昂贵但空空如也的公文包以外,只有些放在办公桌上当作摆设的相框、盆栽和书籍。
江去雁走进来的时候,正见到他把一只全家福的相框收到箱子里:“放工了?”
关展宏像是没想到是他:“你现在开心了?来看我笑话?”
“看你笑话需要专门走到这里来吗?”江去雁好以整暇地往沙发上一坐,“全公司上下笑了不知道几轮了,我中午吃个饭就能听到好多故事,不是比来这里对着你这张臭脸更开心?”
关展宏收拾东西的手一停,不说话了。
“被所有人瞧不起、说坏话,不好过吧?”江去雁歪着头看他,作出一副唏嘘样子,“我过了十五年这样的日子,终于今天也轮到大少爷你来体会体会了。”
关展宏攒着拳头:“你是抵死!”
江去雁反问:“我抵死?我又没做错事?”
“你还敢说你没做错?你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的?你以为为什么人家瞧不起你?”
“是啊,人家说我爬男人的床,你就相信我是靠走后门上位。人家说你是废柴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相信了?”
“你不要狡辩。明明是我妈......”
“是你妈把我送进你爹地的房间,但她送到房门口而已,她亲眼看到我和你爹地搞了吗?”
关展宏瞠目结舌,不知道是吃惊他言语粗鄙下流,还是吃惊他说的真话。
江去雁拍拍沙发身边的空位,示意大少爷过来坐:“呐,我不是说大太太蠢,因为我同你爹地真是花了很多功夫来cover这件事, 瞒她都瞒得挺不容易的。所以不怪她没发觉, 也都不怪你误会我。
但是我可以跟你明明白白地讲,我和你爹地,真的没有什么。”
关展宏不相信:“你讲大话。”
“我现在讲这种大话有什么意思?”江去雁问他,“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你爹地,你问他。”
关展宏还不够胆子问他爹地的私房事。
江去雁很无奈地比了一根手指:“亲过一次,不过就一次。是我主动。
关展宏冷笑:“刚刚不是还说没有什么吗?”
“那次是迫不得已。”江去雁说。
林至芳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俩。
有时候她会向关正英的司机、秘书、四九旁敲侧击,有时候她会突击检查江去雁的身体,还有的时候,她可能安插一些人在江去雁身边,以便向她报备他们的行动。
为了应付她,关正英才养成了带江去雁出去自己开车、不带旁人的习惯,他们甚至很少在酒店“开房间”,以免被窃听偷拍。江去雁那几年的化妆术也因此磨炼到炉火纯青,吻痕、掐痕、淤青......他能想象到的所有在床上发生的痕迹都能画,他还自己刻意弄出些小伤,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林至芳很难看得出来。
但伪装房事只是做戏的一部分,有时候,他们可能还要在公开的场合演戏。
最惊险的一次,是富正在联交所上市的那一年。那是1996年底,正值香港回归前夕,亚洲金融危机出现端倪,香港首当其冲,大量炒家入局,股市虚高,又有传言洋鬼要做空香港,搞得人心惶惶,每个港人早上睁眼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金融新闻和股票信息。
富正计划是要在过年前上市的,但在如此风雨飘摇的时候,上市的难度犹如登天。关正英为了上市准备连续地应酬,有时候一周七天有五天在外面喝酒,天天晚上喝得不省人事,大半夜送到医院去挂水都是有的。就在准备上市答辩前一晚,他还请了联交所的副主席吃饭。
当晚的饭局摆得很大,关正英带着太太林至芳、公司高管和联交所的官员在酒楼包了一个小厅,到场足有五十来号人。酒足饭饱后,几位重要官员又被带到了尖东夜场。
去夜总会之前,林至芳就借口不胜酒力要先回家,然后让人把江去雁叫来陪同丈夫去夜总会。这是她惯用的手段了,做正房的不好打扰丈夫玩乐,就把做小的送去“伺候”,一来显出她的贤惠,二来有知根知底的人跟在关正英身边,总好过夜场里不三不四的人。
江去雁到夜总会的时候,就见到一屋子男人酒气熏天、左拥右抱,台子上歌女的曼唱暧昧而迷幻,台下的舞女们更是招摇轻佻。
关正英坐在长沙发的右边,一个女孩正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往他怀里爬过去。
第17章 亲一个!亲一个!
是坐在门口的一位官员,见到了这位漂亮的模特立刻认出人,“喂,欢迎我们的香江白玉兰!"
一群人起哄鼓掌。在男人们露骨的凝视里,江去雁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倒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也不是第一回 被林至芳派来作陪,但每次来,他还是不适应。他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娱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