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航行(76)
结婚的这两人是我和舒悦的初中同学,高中虽然不在一块儿,但也就是在隔壁,我们都认识。以前初中老师看见我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悠悠地感叹过:“读书不好的,以后结婚早。”
还真是这样。
我说,我看了,祝福他们。舒悦还在持续的震惊之中,我问她有那么奇怪吗?不过就是两个人结了婚而已,你打算几岁结婚?舒悦想了半天说,三十岁。
我说:“三十岁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舒悦说:“那折中一下,二十五岁吧。不行啊!我还没玩够呢!”
我说:“是和张尘涵结婚吗?”
舒悦一下子有些害羞,支支吾吾地道:“嗯。”
她这段感情谈的挺久的,不愧是第九任,看来总算是遇到了对的人。
挂了电话后我又百无聊赖地想着,多谈谈恋爱也有好处,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实践才能出真知,不是吗?
夏夜的雨还是来了。
我睡到半夜感到一阵潮湿的闷热,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我半睡半醒间接起,声音沙哑道:“喂?”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第61章 你在这里等谁?
电话那头没声音。
我又说:“喂?哪位?”
还是没有声音。
我这才有些疑惑地重新看了眼屏幕,电话号码是一个陌生号码,也没有显示归属地。
台灯被我按亮,温暖的光驱散了我身边的黑夜,我开着窗户睡觉,外边轻轻地传来一阵阵风声,独属于夏天的潮热感侵袭我,让我觉得此刻像是一个梦。
我抬高了声音,凶狠地对着手机说道:“说话!神经病吗?!”
那边还是如同死水一般,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连呼吸声也没有,到底是人是鬼?
忽然的,我的心没由来的一跳,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猜测对面的人……
会不会是杨舟?
这可能吗?
自从我拉黑了他的电话后,他从没用任何别的号码打给我。我们虽有许多遗憾,但这半年以来,的确与彼此走失了。人海茫茫,几千公里的距离,我早就找不到他了。
但半年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如果真的是杨舟,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给我打这通电话?他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
我所有的念头转瞬即逝,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多亏我开了窗户才能察觉。与此同时,这通没有归属地的电话也挂断了。
我愣了一下,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上,开着手电筒向黑夜照过去,灯光乱闪了一通,雨声静止了一瞬,我却什么人也没找到。
“谁啊?!”我大喊。
回答我的是下着小雨的夜。
我不死心,我觉得我刚刚的确听到了脚步声,于是我套了件T恤,快速地冲到了楼下去。我开着灯,踩着人字拖,在夜色里狂奔,跑到我家屋后那片荒草地里四处寻找。
“谁在那儿!”我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回答我的是来自我身体内的混乱心跳。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沿着铁轨走了一段,陡然间清醒了过来,舌尖似乎尝到了一丝莫名的苦味——我在找谁?我在期待什么吗?我还是不能放下?
这些想法令我有些害怕,赶紧加快脚步回家。远远的,家里面窗户透出的光线照亮了那片空地,我一个人站在那台呆呆的大头贴机旁边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朝放在窗户边上的秘密罐子看过去。
那里面还有一些未曾拆开的秘密,是杨舟以前写的,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这里面的秘密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但现在仔细想想,恐怕有很大一部分是那时候为了哄我开心吧。
我对着黑暗发了一会儿呆,在蚊子讨厌的“嗡嗡”声里面走回家,重新关上灯,决定把今晚当做一场梦算了。
还好这场荒诞的梦只发生了一次。
夏天里,舒悦和张尘涵约着我去周边自驾游,我跟秦哥请了几天假,又跟老板萤请了假,她听了我说的地点,问我是哪儿的人,于是我告诉了她。
她给我留言,说几年前来我们这里玩过,是挺好的一个城市。我说,我也挺喜欢。
实际上,我已经丢失了归属感。
在不认识杨舟之前,我说不上多喜欢我生活的城市。和他在一起,我开始喜欢上这里,许多地方都留下了和他的回忆。他走之后,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去哪里都一样,去火星也行。
舒悦和张尘涵没带我去太远的地方,但我们找了一个很不错的山中酒店,挺豪华,是我住过最好的酒店了。他们小情侣出去逛的时候,我一个人睡在露台的躺椅上,把自己当做一块需要晾晒的“饼”。
舒悦回来的时候用脚踢了踢我,给我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出去吃饭?”她嘲笑我,“你怎么现在出来玩就在睡觉,一点儿朝气也没有。”
“我想吃麻辣烫。”我笑了笑。
舒悦说:“真没出息。”
但她最终还是拉着我一起出去吃了麻辣烫,我们三人在麻辣烫店里一人拿着一个塑料盆选东西,选好了之后递给老板。坐下来之后张尘涵又在冰柜里面拿了三瓶可乐,我专注地看着手机,张尘涵问我:“跟谁聊天呢?”
“一个网友。”我说。
“男的女的?”舒悦问。
“女的……吧。”我不太确定地道。
萤加我的时候用的是女号,但我没听过她说话,她那些剑网3的游戏号倒是男号女号都有。
舒悦差点儿把可乐喷出来,说:“男的女的你不确定?你就跟人家瞎聊是吧?谢然你学坏了啊。”
“哦——”张尘涵也揶揄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妇唱夫随。
我有些无语,说道:“我们之间是纯洁的金钱关系,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舒悦哈哈大笑。
这话是真的。
萤就是我的一个代练老板,我帮她代练罢了,她平时跟我聊天也没有越过界,都是一些游戏里面的事情。
然而舒悦继续很没节操地建议我:“不然你再试试女孩子?说不定呢。”
“啧。”我有点儿好笑地看她,“我是gay。”
“性取向可以是流动的。”舒悦认真地看着我,“你不用一直是。”
“嗯嗯嗯。”我敷衍地点点头,“再说吧。”
没有再说。
我提不起任何再谈恋爱的兴趣。上一任已经快把我整个人的精力抽干了,我正处于渐渐愈合的状态,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这么快就到下一段?
当然我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是想变好的,只不过我觉得现在太快了。
在外面乱玩了几天后,我回去正常上班,给秦哥他们带了点小零食。
发了工资后,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在网吧值班无聊的时候还能抽空给萤做做代练,回家了也能躺在床上看电影。
最近我感觉心情变得好一些,又可以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看电影。我还注册了一个豆瓣账号,把看过的电影都标记了,然后给看过的烂片打打低分发泄一下。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好看的电影实在太多,我永远也没有办法看完所有。
萤:【想做这个成就,你会吗?】
电影中途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萤在二十分钟之前给我发了消息,我拿起了看了一眼,给她回:【会,特麻烦,加钱。】
萤:【哈哈。】
萤:【你开。】
萤:【别人都不帮我做,还是你好。】
我:【现在做吗?】
萤:【随便。】
我:【那周末给你做。】
萤:【正好,我明天要去香山,一整天都不在,号你随便上。】
我打着字的手停顿住,心又没理由地乱了原本的节奏。
电影还在播放着,里面的对白却早已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