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120)
“好吧。”小林殊止把手缩回了身后。
是他要求过分,他们只是陌生人,只是一面之缘,怎么能提出带他回家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
一场不太愉快的梦过去,林殊止悠悠转醒,额上浮着很多虚汗。
身下不是质地坚硬还冰冷的飘窗,他躺在宽敞柔软的床上,床的另一边是陈穆。
没有胸口压大石的窒闷感,陈穆不敢逾矩,很安分很笔直地躺在他身边。
林殊止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去了阳台。
秋风习习,他沿着栏杆边坐下,随手点了根烟。
烟没抽多少口,大半都是自然燃尽的。
他点了一根就没再点了。
其实他也并没有很喜欢抽。
隔着一扇落地窗,林殊止看见屋里像有什么在发着光。他挣扎着爬起来,慢慢朝着那处光源靠近。
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光源,而是玻璃橱窗的反光。
林殊止搬进来后不久就发现陈穆的公寓里有这么一个玻璃橱窗。
陈穆似乎有什么收藏的小爱好,橱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
这所公寓是陈穆从前最常住的地方,放置了一些个人藏品十分正常。林殊止当初并未多加观察,如今走得近了才发现每颗宝石下面都压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纸条卷得一丝不苟,很完美地被宝石遮盖着,像是被人刻意隐藏,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林殊止觉得不该偷看,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柜门打开。
玻璃柜门摩擦发出细微刺耳的声响,林殊止下意识扭头看向主卧——陈穆还毫无所觉地睡着。
但林殊止心还是跳得特别快。
因为在做亏心事。
他拿起了一张深红色宝石下压的纸条,将其展开。
【心情不错。】
下面还有落款日期,是十年前。
林殊止第一次知道陈穆还有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好。
他又拿起一颗白色半透明的。
【一般。】
……
林殊止又一连看了好几个,看得多了他就逐渐摸出了规律,这些宝石似乎是与陈穆的心情有关,色彩鲜艳的石头下面压的纸条字会多一点,应该心情是不错的,而颜色暗沉的石头下压的纸条上就只有简略的几个字甚至没有字,应该心情是不好的。
一整排看下来发现陈穆开心的时候其实很少。
那些石头少说也有几百颗了,林殊止意外在里面发现有几张纸条像与自己有关。
【陈肃不喜欢陌生人,所以不能把他带回家。他吃东西的样子像没吃过饭一样。】
落款日期是十九年前,恰好与林殊止方才的梦境重合。
所以是因为父亲不喜欢,才不能将他带回家吗?
林殊止拼命回忆了那个梦,却怎么也看不清当时陈穆脸上的表情了。
突然他注意到一颗纯黑色的石头,还没触碰上去就觉得异常冰冷。
好像刚才一路看下来都没见过黑色的。
林殊止又轻轻将那下面的纸条抽出。
【妈妈走了。】
字迹落款日期是十六年前。
那年陈穆十一岁。
林殊止算算时间,是林氏生意不景气,从那片富人区搬走的第二年。
他无从得知陈穆的过往,因为陈穆并不会讲给他听,只能从这纸条上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一点点事情的本貌。
他不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远走高飞了,还是死了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从此消失了。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真没怎么从陈穆口中听见过母亲这个词。
那颗黑色的石头后面跟着的色彩鲜艳的石头更少了,一整排颜色灰暗的石头明白昭示着什么。
林殊止止不住地想,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他五岁那年被扔在林家门口,陈穆给了他一点食物,自此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陈穆十一岁那年妈妈走了,如果他没有搬家,如果他和陈穆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他是不是也能算作那时陈穆的一点慰藉?
只忆往昔不论如今,何时的他都愿意帮陈穆一把,那些年里他一定竭尽全力。
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们是不是也会成为世界上算得上幸福的小孩?
“你在干什么?”
林殊止骤然转头,黑暗尽头出现一抹橙黄的光线,那扇主卧的房门开了。
第96章 我想和小林待在一起。
那抹橙黄的光线与客厅里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紧接着整条走廊都亮起来,是陈穆伸手摁了灯的开关。
陈穆一半落在光亮里,一半没入黑暗中。
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光线让林殊止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陈穆慢慢朝他走过来,步伐比平常更坚定,眼神看起来也清明许多。
林殊止有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陈穆此刻已经恢复了记忆,并且对隐私被侵犯这件事感到生气?
陈穆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有些小心地试探道:“你怎么醒了?”
还好,那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陈穆揉了揉眼睛,对他说:“小林,我渴了。”
“渴了就去喝水。”
“可是喝多了就会想上厕所,”陈穆皱了皱眉,“半夜起床会吵到你的。”
林殊止顿了下:“我没关系,今晚我不过去睡了。”
“为什么?”陈穆问他。
“我睡不着。”林殊止说。
陈穆:“睡不着也要睡的,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没有的话晚上就应该躺在床上的。”
话说完他又躬下身来要从背后抱住林殊止。
林殊止没来得及挣扎开,只能由他抱着了。
谁知没过多久陈穆就把他放开,轻轻咳了几声:“你身上臭臭的。”
林殊止还有些疑惑,陈穆又埋头嗅了嗅他的颈间,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脸侧,林殊止有点僵硬地躲了躲。
陈穆一路向上闻着,最后得出结论:“真的臭臭的,嘴巴里也有。”
他语气听起来有点嫌弃,林殊止一脸懵逼,他觉得自己很干净,哪有什么臭味。
陈穆又凑下来要继续闻,鼻子一抽一抽的,林殊止不住地向后躲着,突然福至心灵。
“我刚刚抽了烟。”林殊止背抵住玻璃柜门,无法再后退。
“烟是什么?”陈穆又不懂了。
林殊止有点苦恼,正是因为陈穆这种对某些事物选择性遗忘的情况才会让他不止一次怀疑陈穆是否真的失忆了。
他无法给出太多科普,只说:“是不好的东西。”
陈穆又问他:“你很喜欢吗?”
“我不喜欢,但是有时候会抽一点,”他没有抽很多,只是这么细微的味道都让陈穆捕捉到了而已,他随口道,“你以前也抽。”
“我?”陈穆指了指自己。
“嗯。”
“那我以后就不抽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味道,”陈穆说,“小林你也不抽了好不好?”
“……”林殊止无法应承他,“不说了,回去睡觉。”
陈穆有些执着,在被他带回房间的路上还在不停地问他好不好,但沾上床后就闭了嘴。
因为林殊止告诉过他,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准备入睡的时候也不能讲话。
橙黄的小夜灯勉强能勾勒出身边人的侧脸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陈穆忽然侧过身将林殊止圈进怀里。
林殊止满腹心事,大半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等发现时已经被抱住很久。
他挪不开,因为陈穆都已经睡着了。
被抱着其实不算难受,林殊止也很快入睡,醒来时天还黑着。
陈穆还搂着他,双目轻轻阖着。
林殊止向侧边一翻就下了床。
他走出主卧,发现外头玻璃橱窗的柜门还没有关上,又轻手轻脚走去一点一点将其拉好。
事不过三但可以过二,林殊止好不容易将柜门关好了,回过头又看见陈穆站在主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