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沉沦(79)
“这次招标公开透明,不一定落在谁手里。”温驰川疲惫揉了揉太阳穴,视线看向丛丛掠过的树影。
“京华集团可是整个京华市最具代表性的企业,实力雄厚,加之您和谭局多年交情,有他从中牵线搭桥,项目很大可能还会落在咱们集团手中。”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阿谀奉承,老林一番话中三分真实七分谄媚。从车窗外默默收回视线,温驰川抬眼看向老杨,对方话里有话,自己心种当下明了,“是有什么事吗?杨叔。”
温驰川一向对人礼貌,对年纪稍大的老杨称呼个“叔”,让他倍感亲切,“哎,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不争气的二侄不好好读书上学,高三没读完就辍学不上了,京华这块地方就连硕士都随处可见,何况他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现在找工作实在难啊……”
老杨叹完气,赶忙又补充一句,“我原本不想麻烦温总您帮忙操心的,主要我弟弟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不忍心把人放远,就是想问问中海这个项目如果能到咱们集团手里,有什么适合他的,苦活累活倒都无所谓。”
温驰川微微颔首,安排一份工作,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看在老杨这么多年勤恳工作的面上不帮忙确实说不过去,“明天,我让苏睿看看哪里还有适合他的职位空缺。”
仿佛接到“圣旨”,老杨连忙出声道谢,说自己这么多年跟过的温家两任总裁都是顶好的领导,一通赞美夸完又道后备箱有篮自己家乡的脐橙,让温驰川留下。之前托办事买些名贵烟酒温驰川向来拒绝不收,知道无论送什么对方家里都不缺,所以这次特意备些接地气的“小礼”,虽上不得大台面,但显得朴实有心意。
坚持让温驰川收下尝尝,老杨忽然话锋一转,提及自己在饭店里等待时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听谭局的司机说,京华市来了位新书记,好像负责一些项目的决策事宜,我同那个司机关系不错,听他私下里告诉我说谭局前几日想要同这位书记套近乎约打球,结果人没约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不止是谭局,那位新书记好像谁的面子都不肯给。”
温驰川略一点头,“听说了,市里确实来了位新领导。”为人刚正不阿无党无偏。
恰也说明项目放在这种好领导手里才不会有失公允,最后无论落在谁手上,于发展于民生都是件好事,就算到不了自己手上又如何。
从知道新书记是二十几年前和自己父亲有过交情的姜延坺开始,无论谭甫承在他面前如何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温驰川心里都已经有了底。
姜延坺,这种人才算称得上是克己奉公,一清如水,能记得这个名字便是由于二十八年前鲍昊龙一案,因此让他和温家有了渊源交情。只记得当年那位年轻缉毒队长调离京华前告诉了自己一句话,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无。
温驰川那时不懂,后来将这两句至理名言装裱书法挂在老宅的房间里。虽知其意不明其理,每回都有不同见解。像是姜延坺的为官之道,也像给他恪守底线的一把悬刃。
不过这副字两句话,时至今日留给他最多的回忆,仍是那时母亲痛苦离世不甘的双眼和茫然哭泣年幼无知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无”出自资治通鉴。
官爵无功不能获得,刑法不能因钱财势力而免除。
旧事为导火索,温驰川从商多年一直恪守底线便也是受到姜书记影响
第64章 和温驰川一样
悲从中来,温驰川皱眉望向车窗外,忽觉衣袖小幅度动了动 ,暂时收拢情绪转头,便看到醉意醺然的肖应执伸出只手小心翼翼拉扯自己西装袖口,见没被拨开,继而大胆行径缠住自己整个胳膊,整个身体随之贴上来,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当做“抱枕”盹寐。
若非隔着中央扶手,恨不得四肢皆缠绕自己身上,不知怎么就联想到澳洲树袋熊攀抱树枝的模样,放在现在肖应执身上很形象也很贴切,温驰川哑然失笑,胸腔中刚起的一点阴霾顷刻化无。
老杨开车从后视镜里瞟向一眼,同样忍俊不禁,“肖助理明天醒来要是回忆起这些事情,估计以后就不敢再喝醉了。”
温驰川淡笑不语,好脾气任由肖应执占用一条胳膊。迈巴赫在空旷道路上疾驰,路灯透过车窗,光影忽明忽暗跃动,温驰川视线由上而下划过肖应执眉眼鼻唇,发现秀气可爱漂亮诸多形容词,原来可以在一个男人身上毫无违和感。
自己不觉,已经给他太多纵容。
回到近郊别墅,老杨帮忙将人和脐橙送进客厅后便告别离开。温驰川一如往常习惯,摘下领带脱掉外套,目光落在沙发上蜷缩着的肖应执身上时,动作中止,心底渐生起一股异样感觉。
离开觥筹交错笑脸逢迎的名利场,本该被倦意疲惫填满,心里这会却觉格外安宁。温驰川绕过沙发坐在肖应执身侧,很认真端视起这张面孔。
忽然记起初见他时,肖应执低头跟随在温荇清身后,看向自己的眼神怯怯,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犹记得这张容颜同现在相比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被岁月剥去那时的青涩稚嫩,给五官浸染一些成熟和心事。
看向熟睡之人,温驰川渐渐意识到这种来之不易的安稳究竟源于哪里,常年家里只有自己在,很少有过另外一人气息,如今留肖应执在这里过夜,难免感觉会不一样。
这般想着,情不自禁朝向那张脸伸出手想要触碰,悬至半空,温驰川忽瞥见肖应执睫毛簌簌颤抖,人似乎有醒转迹象。
睁开眼睛与面前人四目相对,肖应执支起胳膊缓慢起身,满脸茫然望向面前温驰川,俄尔,一双眸由疑惑变为清澈,咧嘴对着温驰川笑笑,声线慵懒沙哑,“温驰川,你也在啊。”
果然人还处在半醉不醒之中,温驰川轻轻点头嗯了声,旋即被肖应执捧住面颊,心跳蓦地乱了一个节奏。
看人有如审视一件珍宝,肖应执用手指拂过温驰川下巴嘴唇,细细摩挲端详,最后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温驰川,你长这么帅啊。”
“……嗯。”温驰川心生好笑,并不生气,只问,“喉咙干不干?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肖应执放开人摇头,说自己想要去方便。
温驰川起身拿玻璃杯给他找水,顺手给指了方向,“门是推拉门,向左推……你自己可以吗?”
说话间,肖应执已经抬起虚浮的脚步,身形虽不稳,勉勉强强尚可以走路,温驰川只好随他自己来,边倒水边密切注意肖应执动向,以免有个不注意让人找错地方。
行至半路,肖应执突然停下脚步,温驰川正好奇他想要做些什么,就见肖应执扭头冲自己冁然一笑,莫名带些娇俏感,“温驰川,你要在这里等着我,别走。”
自己家还能往哪去,温驰川点头说好,哄人说自己就在原地不离开,才见肖应执放下心继续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客厅洗手间原是供客人使用,就处在正厅不远位置,从温驰川现在角度恰好能看到里间洗手池,进去不过一两分钟,肖应执便推门走出,仍是脚步虚浮身形微晃。
温驰川正要问他要不要喝水润润喉,还未及张嘴,就见肖应执背对自己开始脱起身上衣物,除去上衣,是副颀长优美的上半身,尤其后腰处隐约显现出两道凹陷。"麦凯斯菱",就像长于腰身上另外一双眼,很少有人能这般明显。等肖应执那双手滑至西裤边缘时,温驰川忽而一怔,默默将视线收回。
衣衫尽褪,肖应执丝毫不挂站在一堆衣物中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懵懵然迎向温驰川诧异的目光赤足走出。
肤如白玉肌肉薄削,在灯光下泛着莹莹亮色,身材偏瘦却又分布均匀恰到好处。一如那日在办公室里温驰川见他穿衬衫时的想像。
“怎么没有我的睡衣?”肖应执走进客厅打量四周环境,蹙了蹙眉头,仰起头盯住客厅上头自二楼吊挂起的水晶灯,既华丽又陌生,懵腾会出声轻喃,“好像不是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