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15)
她好么?不,一点也不。杨成功是个花花公子,结婚后多次出轨。当初听说叶蕙在外面给他行职员拉存款卖理财拿提成,杨成功主动找上叶蕙,说她严重违反了单位的规定,报上去的话,她会被行里开除。叶蕙害怕失去这份能供养男友的工作,只能乞求杨成功放自己一马,至于回报,她会“竭尽所能”。
于是她就成了杨成功猎艳名单上的一员,还拍下对方的裸照,加重威胁的筹码。那些存在数码相机里的照片被鲁敏发现了,她并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她绝不会和杨成功撕破脸,把自己的男人拱手送给那些外面的“狐狸精”。她自始至终都在竭力维护着这个家庭:儿子的学习成绩不行,高考失利,那就花钱上民办;老公在外面拈花惹草,只要那些女人不闹到家里,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所有这些她咬碎牙往肚里吞的委屈和压力,都在亲眼目睹杨成功的车出现在某宾馆停车场时彻底爆发了出来。那天是结算日,她刚上完长达十二小时的班,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从行里出来,却一眼就看到老公的车停到了对街的宾馆门前。
“我当时气坏了,这摆明了是在挑衅我,就冲过一把拉开了车门。”
她供述时的语气倒是显得很平淡,十九年的岁月蹉跎,这件事在脑海里已经变得有些不真实了,说的时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情。
“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是我儿子,我一下子傻了眼,也更加愤怒,那个臭婊/子,她勾引我老公也就罢了,连我儿子都不放过,我必须得给她个教训……
“我上了车,让谢谢往人少的地方开,可那孩子刚拿车本,又害怕被我责骂,一上路不停的熄火,我让他下车,自己开车把叶蕙带到了荒郊野外。”
听她这么说,林冬意识到她可能是想帮儿子脱罪。权且先听着,反正岳林和文英杰那边正在对杨谢进行二次询问,真相注定只有一个。
“我也不知道该把车开到哪去,等回过神,已经到了谢谢学校附近,我当时想的是,就把那婊子丢在荒郊野外,因为我听老杨说,那边刚发生了几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罪犯还没抓到,我希望她能碰上个穷凶极恶的坏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些代价。”
说着,她闭了闭眼,自嘲地笑笑:“我一开始没那个胆子杀人,但是,她下车时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我的理智——”
说着一顿,她睁开眼,声音自牙缝中挤出:“她说,我的老公和儿子都向她抱怨我,让我找找自己的问题,别总觉得错都在别人身上。”
实话实说,林冬能理解她愤怒的点在哪——全身心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丈夫与儿子的抱怨,听众还是被自己极为不齿的“婊子”,那种自尊心被践踏进泥土的感觉,足以催生恶毒的杀意。
“外面在下雨,她没带伞,顺手抓了谢谢放在车后座的校服挡雨,我不让她拿,她就跟我撕扯了起来,从车里撕到车外,然后……”
至此,鲁敏终于袒露出一丝悔恨的情绪:“我只是想把谢谢的衣服拿回来,打她,掐她,都是为了让她松手,可等我把衣服拿起来,却发现……发现她睁着眼,一动不动了……”
说完她低下头,将脸埋进掌中,轻声抽噎。唐喆学抽了两张面巾纸塞到她手里,又坐回到审讯桌后面,静待嫌疑人平复情绪。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分析鲁敏抢夺衣服的行为,他认为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拿回那件衣服,而是借此为由头,制造肢体冲突进而发泄心中的怒火。
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致死的区别在于,嫌疑人实施犯罪行为的目的,这对公诉时提报罪名有很大影响。当然法官在判决时会考虑受害者是否存在过错,很显然,在这起案件中,叶蕙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她也是被自己的执着所裹挟的女人,幻想着自己的付出可以换得男友“载誉归来”后对爱情的承诺,也许还期盼着一场盛大的婚礼,享受他人的羡慕与称赞。
等了一会,林冬看鲁敏开始擤鼻涕擦眼泪了,问:“这件事你和杨成功还有杨谢说过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鲁敏促声否认,“但他俩可能猜到点什么……案子传开之后,他们爷俩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到我家的另一套房子里去住了……”
“一直到现在?”
“嗯。”
鲁敏绝望地点了点头:“林警官,这些年来,我经常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一坐就是一宿,你刚说,十九年了,这件事一定压得我很沉,是很沉,那天她瞪着眼看着我的样子,我从来没忘记过。”
“是啊,十九年,将近七千个日夜,你有的是机会自首。”林冬倾身向前,对于抱有侥幸心理的犯罪嫌疑人,他理解但是不会同情:“现在叶蕙已经没有在世的直系亲属了,你能求得受害者家属谅解的机会都没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多活一天也是赚的。”鲁敏长叹一声,“就一点,我儿子跟这件事真的没关系,他当时才十八岁,唯一的错误就是拿着我给的钱去外面找女人睡觉。”
听她还在力保儿子,林冬侧头与唐喆学对视,眼中皆是无奈。昨儿母子俩通电话可能讨论的就是这个事,真被警方揪出来,当妈的一己承担。都说母爱是伟大的,但这种变了质的母爱,说实话,还是越少越好。
从审讯室里出来,唐喆学碰上正要进隔壁审讯室的罗家楠,想起那张射击俱乐部的卡,问:“楠哥,卡祈老师给你了吧?”
顶着两只兔子眼,罗家楠满脸不忿的:“心疼钱了是吧,你没查余额?我们祈老师上次用的时候又给你充了一万六,偷着乐去吧。”
“……”
哪跟哪啊就心疼钱了,唐喆学莫名其妙。祈铭给卡里充钱的事情他真不知道,回头得找个机会当面表示感谢。也难怪人家拿卡的时候那么丝滑,原是自己花钱了,一点不亏心。
——不过像祈-我有信托基金-铭自己充张卡不得了,干嘛老拿我的?
晚上回家听他念叨这事,林冬给出自己的判断:“这是为了让罗家楠享受‘剥削’你的乐趣,你不觉着每次罗家楠从你这咔嗤点什么东西走,都乐得跟个傻逼似的?”
确实,唐喆学仔细回忆了一下,是这么回子事。当然罗家楠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主,关于这一点,他完全可以为对方打包票。只是自打林阳的事情被查出来之后,罗家楠逮机会就得压榨剥削他,大有堤外损失堤内补的架势。
简而言之,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对了,岳林英杰他们那边问出什么结果了没?”
下午唐喆学不在单位,出去给中学生普法讲座了,后续调查没跟进度。讲座一个月一次,一次换一所学校,这属于政治任务,必须完成。本来上面想让重案出人,可捋着重案看,但凡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上一个钟头的,都是那土匪下山似的主,不利于正面宣传警方形象,遂将此任务分配到了悬案和反诈头上。反黑那边就更甭提了,杨猛那大光头往主席台后面一坐,不知道的得以为公安局被黑叉会分子占领了。
“杨谢和鲁敏的说辞一致,”林冬窝在沙发上撸猫解压,“卷宗上记录,现勘在尸体旁提取到一枚四十一码的鞋印,确定是男士运动鞋,这也是当时锁定嫌疑人为男性的重要证据,可鲁敏的脚才多大?三十六码,所以我判断,杨谢当时就在车上,说不定叶蕙挡雨用的衣服都是他给的。”
唐喆学认同点头:“得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了吧?”
“嗯,明天让兰兰申请。”
“那,睡觉?”
唐喆学说着把冬冬从林冬腿上抱开,俯下身用自己填补空缺。冬冬不满的“喵”了一声,转头去找蜷在狗窝里睡觉的吉吉贴贴。刚去林静雯那接它俩的时候,林冬感觉孩子们要被“婆婆”惯坏了——都趴床上看电视,晚餐是林静雯亲手炖的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