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非让我尝尝花钱的苦(48)
“把孩子送回来了?”
“不是,就是不管,任由孩子在家里生病不去医院看。”
桑亦:“……”
“这事儿最终被方菲知道了,她就去把孩子接了回来,她父母不同意,但她说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
辛浩长长叹了口气,深深吸了口烟后,才接着道:“起先她没找我,觉得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但后来实在是负担不下去了……”
辛浩将烟抽到最后一截实在没得抽了才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病严重吗?”桑亦问。
“还行,能治,就是孩子受罪,一周要做好几次透析,那玩意儿成折磨人了……要是换了肾就好了,可肾源不好等,得各个医院排号,我这跑了好多医院,排了一年多了,也没个信儿。”
“钱呢?得不少吧?”
辛浩拿起筷子吃了一筷子面后才回答他:“卖了房子卖了车,店面也盘出去了,勉强能应付,现在就是等肾源,要是有肾源……”
辛浩没说,但桑亦明白,有了肾源也就意味着得花最大头的钱了。
“所以,能治是吗?”桑亦又确定了一遍。
“嗯。”辛浩点头,“能治,你别挂心。”
桑亦彻底松了口气:“能治就好,我说你也够能折腾的,十八岁你就霍霍人家姑娘,我当时还以为你特么是个纯情少男呢。”
辛浩也笑:“谁说不是呢。”
桑亦叹口气,盯着他那半白的头发看。
辛浩随手揉了一把:“没事儿,就是愁的,天天看孩子那样,心疼。”
桑亦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桑亦接起来,那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滚哪儿去了?”
桑亦这才想起还有个断腿的,忙道:“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迷了路没找着病房。”
“滚你大爷的,老子要撒尿,要尿床上了。”
桑亦挂断电话,对辛浩道:“我老板,断了腿,等着我回去伺候他撒尿呢。”
“那你赶紧去。”辛浩忙道,“这工作也不容易,还得给老板陪床。”
桑亦拿手机:“加个微信,留电话。”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桑亦又去收银台那里要了个袋子把没吃的拉面打包。
辛浩笑道:“还这么节约呢?”
“当然,挣钱不容易啊。”
辛浩看着他,难得笑的愉悦:“你没变,小树,还是那样,挺好。”
“还是以前那个傻逼吗?”
两人相视而笑。
桑亦撑着桌子看着他:“哥,当年你天天说好人没好报,我那时候就想怼你了,现在我跟你说好人会有好报的,真的。”
辛浩可能也想起了那时候的傻逼人生,笑的有些苦涩:“是,好人有好报,借你吉言。”
“行,你把面吃了,别浪费,我回去伺候我老板尿尿,晚些时候再找你。”
看着桑亦离开的背影,辛浩由衷地勾了勾唇,当年的小树终于长成大树了,挺好。
……
辛浩回到病房时,方菲拿着单子过来:“费用结清了,你哪儿的钱?借了你朋友的?”
“结清了?”辛浩也一愣。
方菲见状:“不是你结的?这还预存了五千呢。”
辛浩愣了好一会儿后,拿起手机给桑亦打电话。
桑亦很快接了起来。
辛浩犹豫了几秒:“你在几楼,我上去找你。”
辛浩乘电梯上了楼到了VIP病房外,就听里面人在那喊着:“桑亦我跟你说,你这个态度,我打算把你给开了。”
“我错了,我错了,要不我跪下给你磕一个?”
“滚。”
“我滚了,你别打电话叫我回来。”桑亦朝自己用肥皂洗了三遍的手上吹了口气,“真的,我这辈子没给人拿过尿瓶,哪天小穆总知道了……”
“祖宗。”李宏看着他,一瞬间变了脸,情真意切,“我喊你一声爸爸行吗?”
“那算了,我没有遗产。”
李宏语气温柔:“滚,谢谢。”
秘书找的护工终于来了,桑亦退出房间,就看辛浩靠在门边等着他。
桑亦摆摆手:“见笑了。”
辛浩失笑:“能跟老板这种态度的,都是在老板面前混的好的,挺好,你这脾气,到哪儿也吃得开。”
“是。”桑亦点头,“我以前在你面前也混挺好。”
辛浩把手里的单子扬了扬:“你交的?”
“嗯。”桑亦若无其事,“你就当是还你的钱吧,以前在你店里烤烧烤,水电费租赁费还有税费都没给过你……我这种算是白眼狼吧?”说着说着,桑亦自己笑了起来:“你说的对,确实好人没好报。”
辛浩闻言,眼神有些闪烁,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你现在结婚了吗?”
“没呢,我多年轻啊,结什么婚。”
“那有女……男女朋友了吗?”
桑亦狐疑地看他一眼,啧了一声:“老板,你想说什么啊?”
“我……”辛浩捏着手里的单子,还是决定说明白,“当年的钱是还了的,你不欠我的。”
桑亦心思一转:“陆文还的?”
辛浩听桑亦主动提起陆文,语气也正常,就松了口气,说话也坦然起来:“是,都是你走了之后的事儿了。”
“我走之后?”桑亦愣了愣,走了就是走了,与过去一刀两断,他从未想过,走了后还会有“之后的事儿”。
桑亦与辛浩一起上了天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
辛浩看他:“你确定你要听?过去太久了,其实也没必要,我就是想说,你不欠我的。”
“哥,我想听。”桑亦真诚道,“真的想听。”
辛浩深深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走后,小瞎子,不,那时候他眼睛已经好了,陆文,就在我那小面馆里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待着。”
“每天都在那里,白天帮我端盘子洗碗,晚上就睡在那个小屋里,他说他要等你,他妈妈每天过去找他,可他不肯走。”
“那年冬天很冷,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儿出去看人放烟花,就看他一个人坐在面馆的门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厚厚的一层雪。”
辛浩过去开了店门,煮了两碗饺子,两个孤家寡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后来,陆文说:“他不会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会是他扔下你,没想到你先走了。”辛浩看着桑亦,“一个多月吧,他等了你一个多月,后来就跟他妈妈离开了,我后来去收拾那间屋子,在里面找到了十万块钱,他还给我留了字条,说是谢谢我当初对你们的照顾。”
天台的风带着股子秋季的寂寥,桑亦夹着烟的手有些发抖,他将烟咬进嘴里,手插进裤兜,好一会儿后才道:“我没想过这些。”
辛浩笑了笑:“人与人本来就不同。”
辛浩靠在那里望着天上的飞鸟:“你什么都不懂,小傻逼一个,随心随性,他呢,见识过这个世间所有的颜色后突然失去了光明,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他不用眼睛就能看到的绿色,你说这谁能放得下啊。”
桑亦趴在天台围栏处,看着医院里那颗在秋日依旧泛着绿意的小树,心里堵得生疼,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辛浩转身,拍了拍他的肩:“你们不欠我的,当年的钱你们都已经还清了,今天这钱,等我周转过来就还你,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别动不动就挖空心思的对别人好,我还好说,把你当儿子,看不上你这个小傻逼,有些人,受不了的。”
桑亦好半天没说话。
辛浩站在他旁边默默抽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