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演员杀青后的额外工作(96)
梁雎宴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的想法比较重要。”
程安昀转头看了他两秒,看到他眉眼间难掩的疲惫。
“那我就长话短说,说完你就赶紧去睡觉。”程安昀道,“我还是想等退圈之后再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现在偷偷在一起也可以,但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
“……”
梁雎宴一口气叹不出来,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他大概能解为什么程安昀这么执着于退不退圈的事,他也没有说一定要马上要个名分,只是他不知道如果互相表白了都不能在一起或者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这该是个什么关系。
谈恋爱不说昭告天下,但最起码也要让朋友知道。
这种仅两人可见的亲密关系就像裸体穿纱,能说这人没穿衣服吗?不能。但那层纱又确实无法起到任何蔽体的作用。
安静良久后梁雎宴才开口:“那就,等你退圈再说吧。”
之前都说好了,他相信程安昀有自己的打算,现在突然和他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扰乱他原本的计划。
程安昀点点头:“那在那之前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说着他起身站在梁雎宴身边,拉住他的胳膊,“你该去睡觉了。”
梁雎宴抬头看着他,随后将手里的眼镜放到茶几上,被他拉着去了卧室。
看着梁雎宴上了床后程安昀坐在床沿看着他,说道:“你的想法呢?你连告诉都没告诉我。”
两人对视片刻,梁雎宴摇了摇头:“不重要。就按你说的,等你退圈之后我们再去谈这些。”说完他躺了下去,“我先睡会儿,有事叫我。”
程安昀看着他翻身过去背对自己,站起来准备出去。
走到门边时他又转头看了梁雎宴几秒,最后拧开门把手出去了。
他发现梁雎宴似乎很担心别人因为他不开心。
明明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却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重要这种话,他换位思考的能力似乎已经到了忽略自我感受的程度。
想到这里程安昀意识到梁雎宴很少和他说自己的事,仅有的一次似乎是前段时间他姑姑和自己儿子吵架,喊他去调解。
调解结果怎么样他并不知道,梁雎宴没和他说,他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所以也没问过。
程安昀看着茶几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没那么了解梁雎宴。
在点的外卖到了之后,程安昀站在卧室门口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叫梁雎宴起来先吃点东西。
最近他放弃了,等他睡醒再吃也饿不死。
再然后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程安昀睡在哪里。
虽然他们已经一起在这张不算大的床上睡过觉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好像和上次也没什么不同。
沉思片刻后,程安昀还是决定睡在沙发上。
这么长时间没睡觉,好不容易能躺下结果还要和别人挤一张床的话,那梁雎宴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外面没有多余的被子,程安昀打算回卧室拿件衣服盖。
他轻轻推开门,灯光倾泻在卧室地板上,一路延伸至床尾,程安昀的目光也沿着那道光落在床上。
梁雎宴只睡了床的一半,另一半还空着。
程安昀没关门,接着屋外的光,轻手轻脚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件大衣出来。
将行李箱放回原位后他拿着衣服站起来,准备回沙发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床上传来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现在去片场?”
程安昀看了梁雎宴一眼,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去片场。”他道,“我去沙发上睡,拿件衣服盖着。”
听到这话梁雎宴直接坐起来:“别去睡沙发了,我睡够了,你睡吧。”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程安昀沉默了一瞬,上前按住他的手:“我不信你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你继续睡吧。”
梁雎宴看着他,睡眠不足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
“那我去外面。”说完他又掀被子,程安昀又按住他。
程安昀的语气像是有些无奈:“那个沙发你躺都躺不平。”
梁雎宴说:“你也不一定躺得平。”
“我躺不平所以你就要把床让给我吗?”程安昀打开床头柜的台灯,继续说,“我感觉你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垂眼将那件大衣叠好,边叠边说:“其实这么点事根本就不用你开这么久的车过来找我的,你昨晚给我发的消息就已经算是给了我回应,你已经告诉我你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来跑这一趟?”
程安昀感觉梁雎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在做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难看出他是比较智的人,但今天梁雎宴的做法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他将刚叠好的大衣放到一旁,抬头看向对方,继续问:“你是不是很害怕昨晚我会因为你的犹豫而产生不好的情绪?”
梁雎宴无言地看着他,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程安昀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在他表白完梁雎宴沉默的时候他确实失望,但也就一点,是随便找点事做就会消散的程度。
但梁雎宴似乎放大了他那一点微乎其微的负面情绪,就好像惹别人不开心他就会受到什么天大的惩罚一样一直道歉。
他的话说完之后房间内又安静了片刻,良久后梁雎宴才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句:“那我们一起睡床。”
听到这话程安昀朝他笑了一下,将手上的衣服放回行李箱后说:“我去关外面的灯。”
梁雎宴看着他出去,又看着他进来。
程安昀关好房间门后走向床的另一边,上床之后他盖好被子,看着还坐在旁边的梁雎宴说:“好了,可以关灯了。”
梁雎宴看了他几秒,伸出胳膊按灭了那盏台灯。
黑暗中程安昀感受到旁边床垫的起伏,听到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也看到春冬无法避免的布料摩擦擦出的静电火花。
在梁雎宴躺好之后他问:“你明天走吗?”
梁雎宴嗯一声:“如果你真的没什么事的话。”
程安昀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梁雎宴也用气音轻笑了一声,随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在仿佛被黑暗无限拉长的沉默的时间里,他们不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但他们都很清楚,对方此刻在想自己。
相较于梁雎宴那种换位思考到舍己为人的想法,程安昀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自私得无以复加。
人的性格和成长经历息息相关,程安昀没有家人也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他当然会万事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但就目前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梁雎宴不说家庭美满,但最起码也是爸妈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关系网比他的大很多。
他突然开始好奇梁雎宴的成长经历,好奇他有没有为了一个不给买的玩具撒泼打滚过,有没有因为一次考试考得好被夸奖骄傲过,有没有想收养流浪猫狗但不被允许而感到伤心过,有没有……
“我能抱你一下吗?”
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安昀转头看了眼梁雎宴那边,和上次一样只看到一个隐约的无法分辨的轮廓。
他往那边挪了挪身子,说:“可以。”
下一秒一只胳膊从那边伸过来将他圈进怀里,程安昀被梁雎宴带着顺便翻了个身,他此刻面对着对方,耳边那道不属于他的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个寂寥幽静的黑夜里显得愈发明显。
他闻到梁雎宴身上淡淡的香味,和很久之前他发烧梁雎宴抱他去医院的时候闻到的一样。
几秒后程安昀多是试探地回抱住对方,胳膊摸到对方背上的瞬间他感觉梁雎宴似乎稍微加重了些抱他的力道。
他不知道梁雎宴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都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一下”是多久,但他挺喜欢这个拥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