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 （下）(104)

　　如果算上云天涧的话，也许，他的确勾引过他一次，可是那一次他的目的并不是勾引……
　　都是陆修静的错！如果不是他无缘无故地对他起意，他也就不需要……
　　到了地方，陆修静带着陆离上楼。
　　陆离只觉得紧张得要命，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陆修静带着他坐电梯到六楼，走到陆修宁发给他过的房间号门前，敲门。
　　没多久，陆修宁就打开了门：“……进来。”
　　陆离几乎是垂着头走进来的，但是他先前把兜帽和墨镜摘下去的时候，眼角余光也看到了陆修宁的表情——好像不是太严肃，但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严肃。
　　“酒店里没什么好招待的。”陆修宁倒是没立刻进入正题，而是指了指桌子上那些饮料零食矿泉水，“只有这些了。”
　　陆离摇了摇头，道：“我，我吃过饭了。”
　　陆修宁便看向了陆修静。
　　陆修静微微皱眉，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坐在这里的陆离，总觉得如果他现在离开的话，陆离会有点儿可怜。


第130章 你追求我
　　陆修宁当然看出陆修静不想离开，但是, 多他一个人在旁边, 他和陆离的谈话显然很难达到任何应有的效果。
　　“修静！”陆修宁的目光中带了一点儿警告，这本来是他之前答应过的。
　　陆修静蹙眉道：“大哥认为我不能听？。”
　　陆修宁看了他一眼, 道：“你如果在这里听, 我们还说得下去吗？”
　　陆修静的视线扫向了陆离，陆离立刻垂头，没有和他的目光对上。
　　“……好。”陆修静缓缓地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咔砰。”他当真出了门, 并且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酒店的门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果敲门, 里面的人当然听得到, 但是如果说话，得提高声音且离门近外头的人才听得到。
　　虽然和陆修静独处的时候陆离很紧张, 但是他们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陆修静出去以后陆离竟然觉得更加紧张了。
　　陆修宁和缓了一点儿面色, 道：“你放轻松。”
　　因为陆修宁在京都的时候一直都不苟言笑，陆离虽然努力放松, 但是还是放松不下来。
　　陆修宁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 这让陆离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陆修宁安抚他道：“我知道, 这一切都是修静逼你的……”
　　陆离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他, 陆修宁大概已经做出他最温柔的神色了, 就像安抚一个小孩一样地道：“你们之间的事, 全都是修静一个人的错，他都这样的年纪了，还不懂事……”
　　陆离道：“大伯，我……”
　　陆修宁道：“你和修静的事，我暂时不会告诉爷爷。”
　　陆离道：“大伯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陆修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认为修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离又低下了头去，半天才道：“喜怒不定。”
　　陆修宁道：“以前修静可能管你管得很严。那个时候，陆家你这一代，除了陆奇是病逝的，其他人都在国外。你也知道，你姑婆嫁到了国外，她的子孙后辈大部分是不会回国的，他又是爷爷属意的接班人，可能就对你严厉了一点儿。”
　　陆离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陆修宁似乎是在和他说陆修静的好话。
　　其实，陆修静以前就是对他不好！但是，现在那些事竟然好像已经隔了一百年，他几乎连当初的感觉都快忘记了……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回忆起过往，也许是现在的陆修静太气人了，也许是关系转变以后，后来的关系塞满了他的脑子。不知不觉中就慢慢都忘了。
　　“我记得修静还上初中的时候，老师布置作文让班里同学写每个人最喜欢的水果，他写了猕猴桃。”
　　陆离迟疑道：“猕猴桃？”陆宅里，好像从来没见过猕猴桃出现在过餐桌上。
　　“你也看不出吧。”陆修宁道，“他其实最讨厌的就是猕猴桃，可是他的作文不但成为范文，还被老师刊登在了校报上。”
　　陆离：“……”
　　陆修宁面上淡淡地道：“他的文字功底当然是不错的，可是老师向你爷爷夸赞他的时候，却说他作文写得非常真情实感。”
　　也就是说，他几乎把那种喜欢完全描绘出来了，老师看见他的作文甚至都要喜欢上了猕猴桃——可是，陆修静最讨厌的就是猕猴桃。讨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小时候第一次吃猕猴桃是在酒席上，而那桌酒席的猕猴桃刚好是酸的。
　　“……童年的记忆太深刻，虽然修静之后也吃过甜的猕猴桃，但他几乎对猕猴桃敬而远之。写作文的那天刚好有人送了一箱猕猴桃给家里，那箱猕猴桃是甜的，但是修静也只是忍着厌恶吃了一个而已。”
　　很难想象他当时那种怨念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写最喜欢的水果，他却偏偏选择了写自己最讨厌的水果，还把老师都给骗到了……
　　“这件事情当时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笑料，可能修静只是想看看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如何，可是被刊登了，那么这篇作文永远都会留下来了。”
　　陆修静的初中是在京都读的，而那个初中刚好有一个文学社，定时从校报里筛选文章出到当地的报纸上。
　　如果是校报，也只不过是在纸质上留下一点儿痕迹，但是刊登上报纸——只要在网上查询关键字，那么一下子就能把这篇文章给找出来。
　　陆离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儿想笑。
　　也许陆修静会得意于自己写了这样一篇文章骗到了老师，但是如果在网络上留下了痕迹了，那么这辈子都无法看见自己的“黑历史”消失。
　　陆修宁道：“类似的事情其实不少，他的心思非常非常地曲折，想要达到目的的时候，还会做一些旁人在短时间内看不明白的举动。小时看老，爷爷很早就觉得我们几个人里面，他最适合接下陆家……”
　　陆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有幼年期，可是他从前并没有想象过陆修静小时候的样子，如今陆修宁这个当事人提到了小时候，这让他感觉有点儿新奇而且有点儿好玩。好像原本触不可及的人忽然鲜明而真实了起来。
　　“他不喜欢让人猜到他心里的想法，有些想法，你可能要很久很久才会发现……”陆修宁道，“就比如说那个猕猴桃，修静并没有一开始就表现出他的喜恶，要不是这一篇作文让你爷爷和太爷爷都觉得不对劲——如果修静真的喜欢猕猴桃的话，他怎么每次都吃那么少？不然的话，他这么讨厌猕猴桃，咱们家人都不会注意到。”
　　陆离微微垂眼，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陆修宁又道：“咱们家惯例都是爷爷宠孙子，却少有父亲宠儿子的。修静或多或少也继承了这一点，过去的事情，不求你宽心，但是，我这里要替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之前你们之间没有出事，过年的时候在京都，我都觉得他很在意你，”
　　陆离道：“这个，我其实已经知道了。”如果不在意，他不会费心给他保留学籍，如果不在意，他以前得到的那些荣誉也就不会被他拍下照片藏着。
　　对过去的执念他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如今，只是对现在的茫然和惶恐。
　　陆修宁目光深邃，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道：“那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呢？”
　　这个问题似乎问倒了人，陆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早前他还在迷茫，甚至现在都还处在迷茫的阶段。从前的时候，他的确会因为陆修静对他的执着而感到喜悦，但当时更多的是一种“风水轮流转”的解气，可在《琦乐魔法镇》之后，却又变了一种感情。
　　他们现在过于亲密了，虽然是陆修静步步紧逼，而他步步后退，但是陆离却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过于亲密了。这种亲密导致了很多事情的发生，也导致了他无法肯定他最后是否能够坚持拒绝。
　　尤其是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他那时甚至有过忘了挣扎的瞬间。他弄不明白，也搞不清楚。他不敢归类于酒精的作用，因为他觉得当时自己的神智是清醒的，他没有喝醉！
　　难道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抗拒这一种关系吗？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头却对自己有这样的疑问。
　　陆修宁是什么样的人？几乎看穿了陆离所思所想。他本来以为陆修静的嘴唇肿破成那样，他和陆离之间应该会隔着大峡谷似的的鸿沟难以逾越。可是，现在看起来竟然不是这样的。陆离甚至处在迷茫阶段，甚至很有可能快被陆修静打动了。
　　陆修宁暗自吃惊，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陆修静说的就是真的，他打动陆离只需要时间。
　　“……其实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修静他可能会让你觉得捉摸不透。但，他表现出来的你认为是他心思的心思，往往要从反方向去理解。”陆修宁沉吟片刻，这么道，“因为他并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心思，哪怕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都不喜欢过于暴露……”说到这里的时候，陆修宁的神色有些复杂，“除了对爷爷，有的时候，也除了对你……”
　　※
　　走廊上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走动外，几乎没有几扇门是开过的。
　　陆修静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但里头的人似乎聊high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出来。
　　又三分钟，又五分钟，又十分钟……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等的这扇门一直都没有开。
　　陆修静觉得自己的耐性也快要消失殆尽了，陆离毕竟是一个人在里面面对着他的大哥。
　　就在他想着再过十分钟还不开门的话，他就要敲门了——“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离率先走出来，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而陆修宁面上也是波澜不惊，跟在陆离后面走出来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大哥。”陆修静皱着眉头，暗自想着陆修宁到底和陆离说了什么。
　　陆修宁道：“我很快就会回京都，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告诉爷爷，但是，修静，你要好自为之。”
　　陆修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陆离。如果陆修宁和陆离说让他快点和他断了关系，他的面上应该会有表情。
　　但陆离仍旧低着头，不让陆修静看到他的神色，语气正常地和陆修宁告了别。
　　陆修静便带着陆离离开。
　　陆离戴上兜帽，戴上墨镜，又全副武装，跟着陆修静下了楼去。
　　陆修静一路上一言不发，领着陆离上车，陆离上车之后仍旧是低着头的，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难道陆修宁真的会责备他？
　　不可能，他大哥不是那样的性子。
　　陆离这副样子很明显偏向于垂头丧气，陆修静心念几转，猜不透陆修宁到底会和他说些什么。如果陆修宁不想棒打鸳鸯的话，更有可能是会为他说好话的——但是，陆离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总不会是陆修宁劝他和他在一起，所以陆离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吧？
　　“他和你说了什么？”
　　车子开进大路，陆修静低声问他。
　　陆离没有抬起眼，只道：“只是随便说了一些什么。”
　　“随便说了一些什么是什么？”
　　陆离半天沉默下来，然后道：“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