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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奏(骨科年上)(41)

作者:等登等灯 时间:2018-08-05 08:30 标签:HE 年上 乡土 都市爱情 虐恋

  陈茂联系过他一次,想约他一起出门玩,陈家男这才说了自己已经离开B市回到老家的事情,陈茂十分震惊,个中缘由不便通通向陈茂解释,陈家男只好笼统地说是准备参加考试,回来复习备考。
  陈茂更是震惊了。
  西水村的人人穷志短,考上市里的专科都已经是了不得的高材生,几十年里村里没有出过一只金凤凰,可见是并不具备养育读书人的土壤,好端端的陈家男突然说要考试读书,实在是吓了陈茂一大跳。
  陈茂便问起说,陈家男这样回到老家了,那魏先生该怎么办。
  回到老家后陈家男刻意让自己忘记与魏明胥之间的事情,也刻意忘记魏明胥的存在,陈茂此刻提起,他的心骤然又痛了起来,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笼罩了陈家男,于是他含糊解释了一句“已经断了”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还是不能想,一想起来就觉得难过,陈家男站在阳台上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才勉强压下了方才的不适。
  其实陈家男并不太适应老家省城的生活,这边气候更为干燥一些,老旧的工业城市,天空里常常漂浮着呛人的粒子。混乱的城市规划,拥堵的城市交通,还有孤身一人的自己,这都让陈家男觉得格格不入。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直孤零零的,无处着陆。以前不觉得自己是西水村人,逃离那里以后,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他才21岁,却觉得自己漫长的二十多年,居然一直在逃亡。
  陈家男看不进去书的时候会打开直播跟直播间里的人聊聊天,他很孤单,心里空落落的,总是不知道要落在哪个位置才好。
  直播过几次以后,谢子一联系陈家男,说看直播的时候觉得陈家男性格变了很多,不像以前一样活泼外向了。
  陈家男害怕谢子一深究,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谢子一划进跟魏明胥他们那个阶层一样的群体中了,他们不懂陈家男这类人的悲喜,至多只能轻飘飘说一句“何不食肉糜”。
  但谢子一为人还算细心体贴,感受到陈家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很快地跳转话题,问陈家男备考准备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陈家男的直播魏明胥也在看,但是也不敢大手笔送礼物,怕冲上礼物热门榜被陈家男看到,就只好默默地看。看陈家男最近是不是又瘦了,精神状态是不是还好,他总是渴求借用手机小小的屏幕窥探到陈家男现如今的生活。
  魏明胥很想念陈家男,但他也在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探听陈家男的消息,不要去打扰他的近况。
  亲子鉴定结果压在他办公桌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和陈家男的包养合同放在一起,他的手机里还存着他和陈家男在床上翻滚纠缠时拍摄的淫糜的照片,陈家男的社交账号也会时不时更新,代购生意他无心打理了,魏明胥替他接手,让小孙和国外的管家撑了起来。
  陈家男不在,但是陈家男的一切都在魏明胥身边,如影随形,无处不在。魏明胥有时深夜会突然惊醒,从空虚惶恐的梦境里清醒过来,魏明胥会十分十分想念陈家男,许多次他都想扔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去找陈家男好了,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随随便便扔下家族的事业一走了之,这不只是父亲和他的事业,也是陈家男的事业,衡润集团大厦的一砖一瓦,如果陈家男想要,魏明胥愿意拱手相让。
  但是魏明胥也十分清楚,他亏欠陈家男的,不是钱或其他什么就能补偿的。仅仅是他带给陈家男的坎坷和屈辱,都已经足够让他追悔莫及,更遑论在他们的包养合约存在期间,来自外界对陈家男的非议和鄙夷。
  魏明胥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两人走入了死胡同,主动权完全交在陈家男手里,陈家男不松口,魏明胥连乞求重新再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陈家男会松口吗?魏明胥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进入秋天的时候顾宁终于决定要离开国内,他吃了许多次闭门羹,渐渐体会到国内行业发展远比人情冷却的速度更快,这才明白魏明胥先前对他已然是足够宽容优渥。
  顾宁与魏明胥同龄,到了这个年纪仍然一事无成,便想在感情上最后一搏,他发信息给魏明胥,希望能做一次告别。
  魏明胥当然也不再是那个唯感情至上的毛头小子了,一开始他是没有理会顾宁的,直到顾宁再次发了信息给魏明胥:“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个小情人的事情怪我,所以才不肯来,明胥,我也有苦衷,希望我们能见一面。”
  魏明胥敏感地把握到了顾宁话里的他不曾了解到的信息,随后他应下了顾宁的邀约。
  顾宁将他约在小时候他们家附近的一家餐馆,老字号的涮羊肉,其实天热,是不太适合吃这些的,但是顾宁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希望借此唤起魏明胥稀薄的年少记忆。
  魏明胥来得很快,顾宁已经点好了菜,片得薄薄的羊肉在锅里翻腾,顾宁笑盈盈招呼他:“明胥,快坐,再不吃肉就煮老了。”
  魏明胥松了松领带,坐下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道:“你说的‘小情人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顾宁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以为陈家男是个娇里娇气的草包,受了这样的委屈必然是会添油加醋地向魏明胥告一鼻子状,依照魏明胥的性格,如果听到小情人这样抱怨,反而会激起他的厌恶,却没成想陈家男根本没告诉魏明胥。
  眼下他不打自招,若是说谎,魏明胥必然会起疑,若是实话实说,又无法预料魏明胥的反应。但顾宁很快反应过来了,魏明胥先前对他不理不睬,提到小情人便应邀而来,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魏明胥也反应过来了,他沉声开口:“白锦艺绑走他,你也参与了是吗?你做了什么?寄照片给我?还是帮着白锦艺绑人?”
  热汤蒸腾起奶白色的雾气,隔着这层水雾,顾宁终于发现他已经看不清魏明胥的面孔了,换句话说,他不再了解魏明胥,也不再是魏明胥眼中不可取代的那个人。
  他颓然笑了,说:“我做了什么不重要,你已经猜到我参与了这件事,我具体负责哪个步骤,又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呢?”
  魏明胥点点头说:“也对。”他伸手挥散了水雾,说:“顾宁,有些话我从前没有说,本来我想一辈子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这不是我对你余情未了,而是我希望咱们善始善终。你的项目我没投钱,不是我不念旧情,如果你说你生活遇到了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但我毕竟是个商人,我没有义务也永远不会用我的事业,去做扶持别人的工具。”
  顾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的内心期待被当面戳穿更痛苦的吗?顾宁开始艰难地笑起来。
  “你也不用再拿以前的事情来作为筹码了,顾宁,向前看吧。十几年前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不成熟,弄丢了我的……弟弟,这已经够惨痛了,我不能一次又一次对不起他。”魏明胥说。
  顾宁的眼眶红了,他哑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弟弟丢了以后,你一直在怪我。我也怪我自己,但是明胥……”
  “没有但是,也不是怪你。”魏明胥打断顾宁的话,“是他走丢与我们两个人有脱不开的干系,不论我怪不怪你,这是事实。”
  顾宁心灰意冷,说:“即便你我对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悲剧已经酿成了,明胥,你难道不该像你劝我一样朝前看吗?”他兀自笑了:“你已经朝前看了。明胥,你喜欢你的小情人,非常喜欢,是吧。”
  魏明胥不假思索:“我爱他。”
  顾宁怅然若失,说:“原本我以为,到我们这样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波折,很难再去谈情说爱了,我认输了,祝福你们。”
  魏明胥起身准备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说:“不用祝福我们。顾宁,你做过什么事情,就应该做好承担结果的准备,我们有缘再见。”
  坐进车里,魏明胥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陈家男被白锦艺绑走,是他和陈家男决裂的导火索,那件事让他狠狠伤了陈家男的心,自然了,他伤陈家男心的事不止一次,但这件事却让他失去了陈家男。
  如果不是得知陈家男是他的亲弟弟,他甚至可能永远地失去陈家男。
  再如果,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一次又一次伤害了陈家男,现在,他应该拿出一个合格爱人的身份,去替陈家男讨回公道。而不是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落荒而逃。
  秋风渐起,魏明胥总是觉得萧索,他十分想念陈家男。陈家男是那么活泼可爱,就算不理他,他也能一个人有滋有味地玩起来,是个有点傻的话唠。
  一想到这里,魏明胥又觉得痛心,他想起陈家男离开的时候的样子,他那样颓败失落,是魏明胥自己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第50章
  陈家男快要考试了,他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本来基础就不牢固,又扔下了这么多年,区区小半年的时间屡遭骤变,陈家男很难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好几个月的时间,他没有跟魏明胥一家人联系,巧得很,他们一家人也十分默契似的没有再来打扰他。陈家男有时候会觉得在B市的日子像是一场梦,现在他逃出了那个梦境,再回望的时候,会感到往事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在他身后亮出锋利的牙齿。
  临到考试前陈家男越发恐慌起来,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样一条路是魏明胥为他选择的,一切与魏明胥有关的事情总会让陈家男觉得压力很大。
  像他现如今睡在这一套用魏明胥的包养费买来的漂亮屋子里,就总会觉得于心不安,但他无处可去,毕竟连西水村都有魏明胥的身影。
  这种时刻陈家男总是恨的,他恨自己是一介庸人,矫揉造作满心满眼的小情小爱,却要遇上这样坎坷曲折的故事。
  陈家男以前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因为孤陋寡闻,有任何多余的信息量加载在他的身上,都会让他受宠若惊,但是现在陈家男显然充满戒备,他过得如此不开心,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难以启齿。让他如何诉苦呢,难道抱怨的第一句就要石破天惊地说一句“我的金主其实是我哥哥”吗?
  陈家男总觉得考试是一个倒计时,计的不仅是走入考场,还有重新被魏明胥一家环绕的生活。
  浑浑噩噩的,陈家男就考完了自己的考试。他想起先前准备考试的时候,魏明胥带着自己兴师动众地聘请家教,啃书本解难题,那时他满心憧憬着未来——和魏明胥的未来。
  胡思乱想地走到考场出口,陈家男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魏衡远夫妇。
  成人高考毕竟不比普通高考那么兴师动众,门口甚少有等候的家长,魏衡远夫妇因此显得格外显眼。远远地看到陈家男,魏夫人招了招手,说:“小宝,这里。”
  陈家男皱了皱眉,走上前,有点生硬地质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边考点分布不多,我们在门口贴着的考生信息核对表上看的。”魏衡远说。
  陈家男有些羞愧,他方才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仍然在被魏明胥一家窥探着,所以难免感到有些恼怒,现在听说不是这样,他便松了口气,放缓语气问道:“有什么事吗?”
  “考完试了,带你放松一下,去吃点好吃的。”魏衡远说。
  陈家男还没说想不想去,就用余光瞥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他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见陈家男朝驾驶座看,魏衡远便咳了一声,说:“小何,过来打个招呼。”
  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干练的男士,他向陈家男伸出手,说:“您好,我是衡润的省区总负责人,何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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