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帝国宠妃(92)
顾笙动作一僵,缓缓垂下手,默然站起身。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提防了这么久,这场灾难不但没有躲过,反而比前世提前了数月。
顾笙竭力冷静下心绪,脑中一遍遍把所有的事回想串连在一起——
从她得到那条手链到事发,前后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每一步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好,她和熹妃,乃至皇上皇后,全都跳进了圈套。
是谁重中作梗?
顾笙脑中浮现江晗隐忍的目光,如今回想起来,忽然感到彻骨的寒意。
不过几日,被困在王府的她,迎来了江晗的探望。
一见顾笙满脸憔悴的踏进门,江晗便迎了上去,温柔的神色一如既往,浅笑着看着顾笙道:“叫你受苦了,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顾笙冷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许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江晗闻言并不气恼,嘴角仍旧带笑,抬头示意侍婢出门。
厅堂里只留下二人相对而立,江晗才淡淡的开口:“你该考虑的,是我会不会放过阿九。”
顾笙瞳孔骤缩,满腔的愤怒顿时被恐惧压下。
她不清楚江沉月究竟被按上了什么罪名,是不是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一时没了彻底撕破脸的勇气,顾笙颤着嗓音开口问:“你怎么能这么对她,那是你一手扶持长大的九皇妹……”
江晗闻言,嘴角的笑陡然撇下去,沉默须臾,冷声答道:“你心里当真只剩下她了?我怎么对她?你怎么不去问问阿九为何如此待我?我尽心竭力的把她培养成人,得到的回报,就是被夺走地位尊严和爱人吗!”
见顾笙神色紧绷,江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怨愤,靠近一步,抬手温柔的拂过她鬓发,低声呢喃道:“地位我可以自己夺回来,如果爱人也能够回心转意,我可以对她既往不咎,替我的小皇妹脱罪。”
顾笙被那只手触碰的瞬间,浑身立即激起强烈的反抗意识,顾不得体面,她抬手就打开江晗的手掌,脱口而出:“别做梦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晗笃定的回答:“当然知道,我是在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顾笙捏紧拳头,想说“一旦江沉月对你的感情彻底消磨光了,反目成仇,就再没人救得了你。”
却又怕江晗因此铁了心落井下石,只得拼命压下挑衅的话语,低哑的回答:“我眼中没有强者弱者,只有正义与奸恶!”
江晗嗤笑一声:“奸恶?这点手段就算是奸恶?大夏的律法奈何不了超品皇爵,我不过是想给那小崽子一点教训,免得她连自己一身的本事是谁传授的,都给忘了。”
顾笙蹙眉道:“你不过是利用我将伪证藏进了府里,就算你做得天衣无缝、无法查证,我也能主动招供,替江沉月担下所有罪责!”
“别乱来了,阿笙。”江晗居高临下看着她:“阿九受祖训庇佑,再大的罪名,软禁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但你,可没那个运气,你和我一样,都是‘凡人’,稍有不慎,就是杀头的罪名。”
见顾笙一副视死如归的怨恨神色,江晗挑起眉峰继续道:“阿九为了保住你,连案子都不敢公开调查,如今板子也挨了,被条狗链子拴在冷宫里,你可别让阿九白受这份罪。”
那轻飘飘的一句“板子也挨了”,于顾笙而言,却无异于晴空炸雷,霎时间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
她一把扯起江晗的前襟,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像要吃人般低吼:“殿下受刑了?!”
江晗抬手握住捏着自己前襟的冰凉右手,轻轻柔柔的扯下来,答道:“别担心,一点皮肉伤而已,打到一半父皇就后悔了,抬去冷宫的时候,还附送了两个佟史,呵,就是不知阿九肯没肯用上。”
顾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趔趄,被江晗一把稳住。
她奋力甩开江晗的桎梏,酿跄着退后几步,看着眼前那人的目光,仿佛是面对着魔鬼。
见她情绪激愤,江晗忙不迭解释:“这事儿可不赖我,那顿板子是阿九自讨的,债多不压身,她怕熹妃出事儿,八妹会受不了,就自个儿把能揽的罪名全揽了,否则父皇也舍不得打她。”
顾笙缓缓闭上眼,泪水划过脸颊,强压着哽咽颤声问:“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江晗见她情绪已经完全崩溃,随即抬手稳住她的肩膀,认真开口道:“我舍不得你这么难过,只要你肯洗掉标记,照我的计划离开阿九,我保证会救她出来,以后再不会让你有半分痛苦。”
顾笙死死捏紧拳头,指甲几乎掐破手掌,才将一句“别做梦了”压下去。
许久,她垂下眼眸,沙哑的开口:“我考虑考虑。”
她心里清楚,用不着江晗出手相助,等江南战乱一起,江沉月就会立即领兵戴罪立功。
在此期间,她能做的就是稳住江晗,不让事态恶化。
如果她坚持极力反抗,必然会加重江晗对江沉月的仇恨,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处,顾笙立即收敛起所有的恨意,神色缓缓显出丝柔弱的屈服,故作伤心的别过头掩口啜泣。
江晗见她露出妥协之色,立即恢复狂喜的深情神色,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哄劝安慰。
顾笙绷紧身子,没有挣扎,顺从的靠上江晗肩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愤怒。
谈了些往日的回忆,顾笙才装似无异的询问:“我会一直被困在王府吗?”
只要能自由出入,她就能跟八公主里应外合,想方设法争取与江沉月见面的机会。
江晗垂眸看向她,略作犹豫,便大度的开口:“不会的,我会尽快让父皇撤离侍卫,但我暂时还不能时常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顾笙担心她察觉自己别有用心,便故意装出羞愧之色,小声道:“你不嫌弃我?”
江晗扬起嘴角,再次拥她入怀,喃喃道:“你说呢?过些时日,咱们可以去城外汇合,我亲自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顾笙默然点点头。
147|146. 145.144.143.142.2.5
江沉月被削去亲王封号后软禁于钟粹宫,与熹妃勾结某篡一事却被严密封锁,可当日在场的官员多半是宣王党羽,是以不利于江沉月的传言,自然还是在朝内火速传开了。
后宫同样被封锁了一切传闻,只有皇后得知了内情。
祁佑帝一连两晚歇在养心殿,以此回避皇后的“震怒”。
到了第三日,皇后果真按耐不住,主动出击,遣人传信,称自己“五内俱焚,一病不起”。
皇帝只得前往坤宁宫探望,然后就出不来了。
皇后娘娘端庄贤淑母仪天下,轻易不会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可如今,她视为己出的小皇爵出事儿了,还被皇帝赏了四十大板。
据说是没有打完,但已经够皇后娘娘喝一壶的,心疼得只能母仪自家小皇爵一个人了。
看见皇帝进门,她双眼立刻射出刀子般仇恨的目光。
祁佑帝早料到会有这一幕,在爱妻面前,他不敢乱摆皇帝的威严,只能“奴颜婢膝”的上前哄劝,对皇后说他“也不想的”,说“这孩子再不吃点苦头就没救了”。
皇后闻言悲愤道:“难道陛下打死她就有救了不成!”
祁佑帝立即补充道:“只打了十几下。”
皇后一瞪眼:“陛下这是嫌打的少了?那剩下的板子让妾身去替阿九领了罢!”
皇帝无奈的按住她左肩,让她冷静坐下来,蹙眉低声道:“素婉,你以为朕就不心疼吗?”
皇后见他神色严肃,便抽出帕子拭去眼泪,正色道:“要是您真知道心疼,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下了定论?
事情经过妾身都知道了,阿九是个什么性子,外人不清楚,您难不成还不清楚吗?陛下别怪我多嘴,这事儿怕是跟老二脱不开干系吧?”
皇帝一垂眼,坐到她身旁,端起茶盏,拨了拨天青瓷碗盖,沉声道:“罪是阿九自个儿认的。”
皇后急道:“那定是旁人耍了什么奸计!您就不能替孩子做主,好好查案吗?!”
皇帝仍旧不动声色,嗓音淡然却不容置疑:“朕替她做主?她堂堂一个超品皇爵,被人使了绊子,自个儿没能耐脱身,还得朕替她兜着?
那等以后没朕做主了,这孩子怎么办?能指着你和朕庇佑一辈子?
江山逆取顺守,阿九却自幼一帆风顺,再不吃点苦头,以后的路,谁来替她走?”
皇后怔愣须臾,眨巴着眼睛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您是故意让阿九栽这个跟头的?”
祁佑帝侧目看向她:“是,这回必须让阿九知道,身在皇家还想逃避争斗的代价。不论这件事是谁栽赃,如果她自己都不愿反击,甚至受到牵制,束手就擒,那往后吃苦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这话中的意思皇后能明白——过分顺遂的成长未必是好事,借这场劫难,夺走江沉月与生俱来的荣耀与地位,才能让这孩子对权势产生应有的敬畏与渴望之心。
两人沉默须臾,皇后叹息一声,道:“陛下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是舍不得,想去钟粹宫看一眼,才能心安。”
皇帝抬手搭上她臂膀,安慰道:“近些时日暂且还得晾着她,你就放心罢,朕安排了人手,时时都盯着。
阿九伤势没什么大碍,要就是头一次当众认罪挨打,面子上抹不开,趴床上两天没搭理人,药也不肯喝,也不知心里在跟谁较劲,气得药碗都掀翻几十只了,可精神着呢。”
皇后眸光微微流转,觑着皇上脸色,柔声道:“陛下,九殿下自然是在为自己不平!虽说陛下此番定罪别有用意,可咱们也不能让谋害大夏超品皇爵的歹人得逞!”
皇帝闻言沉沉叹息一声,许久才答道:“这事儿啊,就怕是晗儿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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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
顾笙目光从手中的针线活中移上来,就瞧见小人渣一脸坏笑,一双浅瞳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
顾笙抿嘴笑着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口中喃喃道:“殿下别闹了,仆正忙着呢,今儿身子乏了,殿下早些歇着罢。”
“怎么又乏了?”小人渣气鼓鼓的凑到她身旁,心有不甘的看着她手中繁复的刺绣,怒道:“绣这无聊的玩意儿都没睡着,能有多乏?你就不能抽出半柱香功夫陪陪孤?”
顾笙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皱了皱鼻子,撒娇道:“过两日就绣成了~”
眼前那双淡金色眸子忽然暗淡下去,神色落寞的看着她,薄唇开合。轻声的对着她呢喃:“孤等不了那么久了。”
一句话,猛然像是把她的心撕碎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席卷全身,顾笙丢掉针线,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江沉月,却逮了个空。
“殿下……殿下!”周围瞬间混沌不堪,耳边有个嗓音还在唤她的名字,顾笙急切的想要追赶,双腿却像是灌了铅。
终于,她在彻骨的绝望中睁开眼,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被汗水浸湿。
两日没合眼,顾笙方才竟挨着贵妃软塌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往日的点点滴滴。
思绪缓缓回笼,视线转向雕花木窗,窗台上的鹦哥还在扯着嗓子喊:“阿笙!阿笙!”
原来是它在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要学那人说话?小花也想念小人渣了吗?
连日来压抑的思念瞬间决堤,顾笙鼻子一酸,眼眶烫得灼人,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串,直往下落。
忽然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从前对小人渣不够好。
还记得那一年,四岁的九殿下喷着鼻涕泡,对着她大吼“地龙全都赏给你”,顾笙那时就在心里保证过,一定要竭尽全力对那个孩子好。
经历那样撕心裂肺的分别,挽回后却仍旧被自己肆意虚耗,原来“未来”并没有她想象中漫长,在一起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
一不留神,那个人就离开了。
没有归期。
小花从鸟架子上蹦到窗台,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软塌上哭得歇斯底里的顾笙。
犹豫片刻,它扑腾了两下翅膀,无比乖巧的扯开嗓子,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哄她:“娘娘娘,曲项向天歌!”
屋内的哭泣声停顿了刹那,随即却更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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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晗随后数日都不曾来探望她,没人在送来宫里的消息,被困在府里的日子绝望到无力。
顾笙试图笼络侍卫头领,不求他能网开一面放自己出府,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些关于江沉月的消息。
她也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一个从五品锦衣卫千户,哪里来的本事打听宫中秘事?
顾笙送的银子他都不客气的收下了,编了一通模棱两可的“消息”糊弄人,但到底说了些安慰她的话。
五日后,顾笙总算迎来了一丝曙光——五皇子和七皇子来了。
一进正院,瞧见顾笙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五皇子就连连摇头哀叹:“哎呀顾姑娘,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瞧你这脸色,让阿九回来瞧见了,没准是要变心的!”
顾笙迫不及待的问他:“殿下怎么样了?”
五皇子挑起眉梢玩笑道:“你问哪个殿下?咱哥俩也是殿下啊!”
就说跟小人渣混在一起的都是坏人呢!
顾笙已经快急得以头抢地了,瞪大眼睛瞧着五皇子,急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七皇子见状立刻劝慰道:“甭搭理五哥,你别着急,阿九那儿挺好的,钟粹宫我以前也待过,除了地儿没你府里宽敞,其他都是一应俱全,亏待不了你家九殿下!”
五皇子摇头摆尾的搭腔:“可不是么,哥们儿还头回听说,这打入冷宫还带附赠两位三品君贵伺候的,咱那真是…恨不得替老九‘受罪’!”
被他俩这么一闹腾,顾笙拧巴成面团的心竟然真的松了些。
两位皇子瞧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面色稍有缓和,这才各自进屋落座。
他二人昨夜潜入钟粹宫探望江沉月,今日奉小皇妹之命,特地来府里安慰顾笙。
并稍带来一句极富九殿下特色的口信——“御膳房的糕点,色香味比之爱妃差远了。”
具体是比爱妃本人的口感差,还是比爱妃做的糕点口感差,这不好深究,两位皇子觉着,可能两层含义都在里头,一语双关。
顾笙连日来浓得化不开的心酸,被江沉月带来的这一句话冲淡了,她迫不及待的问二人:“还有没有其他口信?”
难不成没有类似“孤归心似箭”“爱妃不必自责”“孤无怨无悔”什么的劝慰?
然而很遗憾,小人渣死性不改,五皇子郑重其事的转达了另一条口信——
“想你的时候,孤觉得那两个佟史都越看越漂亮。”
顾笙:“……”
这干脆利落的两句口信,比柔肠寸断的情话效果强百倍,手起刀落,一举销毁了顾笙所有的悲伤与自责。
顾笙苍白的脸颊,被那两句口信生生羞出了一抹红晕……
气色好多了!
五皇子和七皇子互看一眼——
到底还是阿九了解自家媳妇,这么一说,就真哄好了。
其实情况远没有那么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