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守则(135)
他们行至国王的寝殿门前,正好遇上了剑拔弩张的路易和大皇子。
路易换上了属于皇子的礼服,蓝色的双眸亮着赫然光彩,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股难言的气势,但戈尔多觉得,他的气势更多来自于他身后几十个武装着盔甲和长剑的骑士。
“我再说一遍,让开,让我去见父王。”路易沉声道,“别逼我。”
与他形成对比,大皇子居然显得有些狼狈。他咬牙切齿,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一会儿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路易半晌,一会儿又在原地逡巡打转,神色一言难尽。
赛伦见了这架势也有些疑惑:“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路易微愣,看见赛伦来了,居然有些安心,回头低声说了一句:“他不让我见父王!”
大皇子用力揉了揉眉心:“父王他不想见你!”
路易冷笑道:“你骗谁?我刚下船就接到了父王的传诏,而你一直把我拦在外面,直到现在都不让我进去看一眼——说你不是意图软禁国王,谁信?”
大皇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口欲辩:“那是因为——”说着,他看见了赛伦身后跟来的戈尔多,神色一变,语气里居然多了几分热切,“是你!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亚特里夏·霍恩的学生吧?”
戈尔多点了点头,好奇地回答:“是。”
大皇子如释重负般的喘口气,急忙把戈尔多拉出人群,往寝殿里推:“快快快,你快去看看我父王——”
路易和赛伦双双懵在原地。
路易倒吸一口气,恼怒地喊道:“凭什么他能进去,我却不能进?”
“我说了多少遍了,那是父王的旨意。”大皇子也不服输地吼了回去,“有种你就带着你的骑士强闯进来,看父王能不能给你治个叛国之罪!”
赛伦则斟酌着说道:“我也是导师的学生,我能进吗?”
谁料大皇子居然翻了个白眼:“他们俩什么关系,你和霍恩又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起开,别给我添乱。”
戈尔多无奈地被大皇子拉进寝殿里,但是没走几步,大皇子就松开了手,像是畏惧什么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你一个人进去吧。”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又加了一句:“请务必救救我父王。”
戈尔多:“……?”
这下戈尔多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厅室,伸手推开了那扇深红色的大门,首先入目的是一重一重的红色的床幔和纱帘,里面隐隐传来痛苦的闷哼和低声的交谈声。
“……给我你名下的两个郡的税收,国王私库的六成金银,五年内三大港口自由通商、让我们赛兰卡帝国三成税利。”某人低笑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尾音却像是令人胆寒的钩子一样猛的上扬,“这就是你考虑这么久得出的结论?”
戈尔多抽了抽嘴角,掀开遮掩视线的纱幔。
只见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手里拿着张地图,慢条斯理地说着些什么,而床上趴着一个佝偻着的身影——那正是阿奇德的国王,几天前看着还挺精神的,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沧桑的老头子了。
戈尔多:“……”
“抖?你抖什么抖?之前想给我这幅身体的脑子开瓢,那时候不是威风得很吗?”金发男人冷嘲热讽道,“百年过去,你们阿奇德皇室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仅做了小偷,还想做强盗,不仅本事不到家,人还怂得很。抬头,你这世袭的蠢蛋,一把年纪了还想继承我的头骨?你就该谢我死的早,否则现在有你没你还难说呢!”
戈尔多:“…………”看来是国王真的病了,情急之下想借头骨的获取力量,结果捅了马蜂窝,病上加病。
“你做不做得了主?”金发男人似乎是耐心用尽了,叹息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给我起草个诏令,赶紧签字。”
说着,男人貌似发现了戈尔多的视线,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有些危险地说道:“……是你。”
戈尔多现在再傻也知道了,此刻主宰着眼前这躯体的人,根本就不是亚特里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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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狄还在的时候,多个国家的王室都患有“克劳狄ptsd”,百年之后也不例外。
第一百一十章
戈尔多看着奄奄一息的国王, 抽了抽嘴角,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国王的脸部肌肉下意识地扭曲了,他望向了戈尔多, 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克劳狄瞄了戈尔多一眼,对国王说:“没你的事,写你的私诏去。”说着,他快步走向戈尔多,金色的发丝在身后飘扬,于昏暗的室内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你可总算是来了。”
戈尔多:“我刚刚结束比赛。我老师呢?”
克劳狄:“他镇不住场子,就先换我来顶上。”
以亚特里夏的身份, 确实无法与国王对抗。但是以光辉之帝的身份来和国王对峙,那就不一样了——
谁让是塞席尔私自动了他的骸骨?
阿奇德皇室如今身染诅咒, 性命被握在他手里不说,就凭塞席尔私闯赛兰卡皇室禁地、毁坏光辉之帝尸骨这一条罪名,即使塞席尔已经身故多年, 赛兰卡帝国也随时有理由举兵向阿奇德帝国发起战争——这就相当于赛兰卡帝国永远握着阿奇德皇室的一个把柄。
聪明的人都知道,与光辉之帝起冲突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
何况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是阿奇德帝国的国王。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噩梦一般的幽灵帝王能够离开他的寝殿、放过他的家族。
活着的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跟死人争不成?
所以这位老国王想的很开, 答应了克劳狄看似苛刻的条件。
戈尔多看着老国王沮丧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和亚特里夏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不对,你第一次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多大?”
“比你小。”克劳狄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他盯着老国王写下诏令上的每一个词, 以免他玩弄什么文字游戏, 因为同样身为帝王的克劳狄也算是精于此道。
戈尔多:“那你几乎就是陪着他长大的?”
克劳狄:“……”
戈尔多:“你教过他东西吗?尤利安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你也是亚特里夏的老师吗?”
克劳狄无法忍受戈尔多突如其来的聒噪:“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子又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亚特里夏的脾气是不是就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戈尔多感叹道,“你们骂人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克劳狄似乎是顿了顿,随即轻笑了一声:“的确,他唯一得我真传的地方就是骂人。”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贬低亚特里夏,还是在贬低他自己。
两人一时无话,直到国王终于把私诏写完、盖完印章,克劳狄看了一眼,把那张纸卷起来递给了戈尔多:“拿着吧。”
戈尔多接下。
“那两个郡的税收,还有私库的钱,都转到你名下。”克劳狄忽然说道,“通商口岸的让税就当作是你们神院来这儿一趟的收获。”
戈尔多:“……?!”
“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戈尔多有些疑惑地问道。
克劳狄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是个死人。这些东西如果记在我名下,就相当于是没给。”
戈尔多:“那亚特里夏老师呢?”
克劳狄:“我辛辛苦苦捞下来的油水,凭什么给他?”
戈尔多:“……那又凭什么给我?”
“当然不是白给。”克劳狄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让我见尤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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