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象他诡计多端(61)
池雪焰朝她笑起来:“我男朋友去过你们院,认识路。”
一分钟后,他回到“男朋友”身边,带着一张刚用手机拍下的照片,里面是医学院某级某班的周课表。
池雪焰将手机递给贺桥,任他挑选:“有你想听的课吗?没有的话,我再去找别人要课表。”
他说话时,打量着周围走过的其他学生,似乎在寻找另一个可能来自其他年级的目标。
而贺桥的视线只是从屏幕上的课表一扫而过,注视着他被日光照耀的侧脸,想起那个在风中一闪而过的称呼。
“我想听蒋老师的课。”
那是池雪焰认证过的有趣。
这堂课果然很有趣。
贺桥听不懂课上讲授的大量专业知识,但他听懂了那位蒋老师说的每一个笑话。
他不认识这间阶梯大教室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但池雪焰一直坐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对不想听课的学生来说,是玩手机和睡觉的最佳位置。
不过池雪焰听得十分专心,为那些久别重逢的笑话。
所以贺桥也听得格外认真,为这场永远难忘的冒险。
连陌生艰涩的医学术语,都像是金色的。
一堂课结束,学生们伸个懒腰,接连起身走出教室,老师在讲台旁收拾课件。
汇在人流里,学生模样的池雪焰与贺桥肩并肩,若无其事地朝外走去。
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讲台边的蒋老师终于忍不住了,笑眯眯地叫住他:“真以为我认不出你啊?小池同学。”
他总是令人很难忘记。
池雪焰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笑着跟他打招呼:“蒋老师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听课倒是听得特别认真。”
蒋老师用诙谐的口吻同他闲聊:“什么时候染了红头发?”
“前两年,酷吧?”
“酷,你们单位领导也蛮酷的。”
“没有蒋老师的笑话酷,多了好几个新的笑话,我最喜欢跟神经有关的那个。”
“哎呀,小池同学,你少来这套。”
话虽如此,蒋老师还是被哄得很开心,顺便看向他身边的贺桥:“带朋友过来玩啊?”
池雪焰点点头:“对。”
然后蒋老师就小声告诉他:“下午赵老师讲大课哦,要不要带朋友去听?”
赵老师是整个医学院里最神奇的一个老师,有过讲课时,自己讲着讲着都睡着了的学院传说。
他的课可以治愈一切失眠患者。
告别了风趣幽默的蒋老师,走出教室,池雪焰问贺桥:“下午想睡个午觉吗?”
贺桥便读懂这份由随机的风送来的日程表:“好,先去难吃的食堂,然后去赵老师的课上睡觉。”
池雪焰被他的描述逗笑了:“听起来是很糟糕的一天。”
贺桥温声应下他的话:“嗯,也是最完美的一天。”
无聊又快乐的青春。
是池雪焰的青春。
那段青春里有一间味道令人刻骨铭心的食堂。
不锈钢质地的餐盘,搭配奇特的菜肴,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还有到处弥漫的交谈。
“是不是真的很难吃?”
“是。”
戴着帽子的学生得到这个注定的答案,笑得弯起眼眸:“那你现在想吃什么?”
对面气质很温和的同伴就回答他:“想吃隔壁学校的煎饺,还想吃土豆做的松鼠鱼。”
“松鼠鱼可以下次带你去吃。”他顿了顿,语气奇异,“不过,真的有人爱吃这间食堂,比如蒋老师就是。”
“像是蒋老师的口味。”同伴也顿了顿,语带好奇,“院里的老师都很喜欢你吗?”
“不算吧,比较严肃的老师会不太想看到我。”
池雪焰记得有一位做事很严谨考究的老教授,曾经当众说过他:“池雪焰,你就知道乱来!到底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有,比如放弃在这个世界上乱来。”
原本板着脸的老教授都气笑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这么正式地批评过池雪焰,因为知道他不可能改变,只能是眼不见为净。
所以池雪焰还是过得自由自在。
等吃过午饭出来,他们已在这间大学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遇到许多医学院的学生。
理所当然地,一路上常被人注视,也被大胆一些的学生搭讪了好几次。
“同学,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呀?”
这是一种最常见也最委婉的搭讪。
池雪焰面不改色:“我是文学院的,他是经济学院的。”
然后回答到此为止,无视问题背后的潜台词,疏离地点头分开。
有人的搭讪更直接,他就换一套说辞:“我们俩都是法学院的,过来找朋友,你们学院的苏誉,你认识吗?”
反正,不重样的胡说八道。
没人认识这个不存在的医学院苏誉,只好遗憾地结束这段很难再进行下去的对话,目送他们离开去找人。
而池雪焰当然没有去找朋友。
他带着贺桥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稍微弥补糟糕的午餐,还能拿去赵老师的课上解闷。
到下午,贺桥渐渐熟悉了冒险的方式,他也学会了这个游戏。
望着桌上借来的笔记本和圆珠笔,甚至还有手机充电线,池雪焰悄悄对自己的同桌竖起大拇指。
这样就更像来上课的学生了。
但他的目标没有改变,依然是专程过来睡午觉。
午休前吃一些甜食,更加助眠。
池雪焰和贺桥坐在倒数第二排,这次没有抢到最后一排的黄金座位。
最后一排的同学,抬头看看前面那两个人的动作,吸吸鼻子,又低头看看手机,计算时间来不来得及去趟小超市。
池雪焰在剥栗子,贺桥也在剥栗子。
做着一样的事,就成了无需言明的比赛。
池雪焰觉得自己的动作其实要更快一些。
但贺桥运气很好,总是拿到那种一剥开壳就能吃的板栗。
而池雪焰随手拿的那些栗子,剥开后,常常沾着一层烦人的薄衣。
这种不公平的情况第五次发生的时候,池雪焰眼疾手快地拿走了贺桥手中可以即食的栗子仁,一口吃掉,再把自己手里不懂事的栗子仁塞给他。
他干脆地宣布比赛结果:“我赢了。”
贺桥猝不及防,先是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随即眸中很快蓄满笑意,配合道:“嗯,我输了。”
被塞进他手心的那颗栗子仁,有很温暖的热度。
只是发生得太快,好像记不清那抹交换栗子的体温。
池雪焰吃够了,将盛有糖炒栗子的纸袋推到贺桥的桌子上,心情很好地摘下帽子,又脱掉外套当枕头,准备开始午休。
今天讲课的赵老师像当年一样,拥有一种仿佛能净化心灵的舒缓语调。
没过多久,池雪焰就睡着了。
甜食带来昏沉的美梦。
他梦见已过去的青春。
醒来时,又目睹正流逝的岁月。
午后的教室里满是暖洋洋的困倦,有真心实意想听课的学生打开了一点窗,冬日凛冽的风便从外面灌进来。
池雪焰睡醒后看见的第一样风景,是课桌边角上垫着纸巾的栗子仁。
很多粒剥得干干净净的淡黄栗子仁。
他同时感受到肩上轻轻降落的分量。
贺桥正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他看见在肩膀处徘徊的深咖衣领,还有带来衣领的指尖。
像个未完成的拥抱。
“不用给我盖衣服,我醒了。”池雪焰说,“你不困吗?”
贺桥显然没有睡觉。
不仅剥了很多糖炒栗子,他桌面上的笔记本里,甚至还写了不少字。
是赵老师课上讲的内容。
池雪焰的困倦立刻被惊讶驱走了不少,反射般问他:“你能听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