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91)
江浸月笑着补充道:“和秘境有些相似,我们也是压制了修为才进来的。”
落在三人身上的视线虽多,但看来看去,似乎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那些视线又收回了大半。
倒是有只独眼老鬼主动凑上了前来,眼珠子飞快转动:“生面孔啊三位,若是老朽猜得不错,你们是来找人的吧?”
溪兰烬哦了声:“你怎么知道?”
“想买东西的都在西市,哪会有跑来东市的。”独眼老鬼嘻嘻道,“老朽在这里待了几百年了,什么都知道,你们要是想找人,可以让老朽带路啊。”
鬼市里没有好东西,这种凑上前来的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江浸月瞅了眼这拦路鬼:“若我们不想让你带路呢?”
独眼鬼搓了搓手,笑得很和善,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那可不行,老朽的规矩是,来这里的新鬼都得让老朽带路,不然的话……”
随着他的话,墙角处的阴影里缓缓钻出十几只恶鬼,个个满身血腥,举着刀斧,杀气腾腾地望着他们三人,明显明的来者不善。
附近有看热闹的鬼,笼着袖子停下漂浮的脚步,幸灾乐祸地跟同伴耳语:“快看快看,有倒霉鬼被独眼老鬼拦了!”
“噢哟哟,上次拒绝带路的鬼,可是被他们分成了好几块喂恶犬了,这次的会是什么下场?”
“也不知道是骨头硬的还是软的。”
“这是新来的吧,闻着身上都没什么鬼气,碰上拦路鬼,也算他们倒霉。”
溪兰烬:“……”
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拦路鬼啊。
强行收问路费,鬼市居然也有混道上的。
能拦住妄生仙尊和折乐门门主,老鬼,你的鬼生死而无憾了。
溪兰烬担心谢拾檀会出手,侧身挡在他面前,歪头道:“我们的确是来找鬼的,能有向导再好不过,阁下要收取什么报酬?”
对他们而言,被这只拦路鬼拦了也不算坏事。
谢拾檀和江浸月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为了不影响到两界的平衡,牵累凡人,在鬼市也只能收着点,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况且要真挨家挨户地寻摸上去,卖药的女鬼又不是傻的,嗅到风声就会跑了。
倒不如配合一下这老鬼,悄么么地寻上去。
看他们这么配合,独眼老鬼愣了下,扭过头跟身后的几只鬼叽里咕噜地交流。
话音太快,又带着些大概只有他们能听懂的鬼语,溪兰烬只听清几句残破的“鬼医”“炼药”什么的,残破的几个词还没在脑子里拼凑出完整的句子,独眼老鬼就点点头,扭回头来,一副很好打商量的样子:“以往都是要一千中品灵石的,今天老朽心情好,你们拿尘芝液来换吧。”
江浸月闻言,顿时就笑了:“老鬼,你可真会换啊,尘芝液这样的至宝有价无市,一千中品灵石?连一滴都买不到。”
独眼老鬼理直气壮:“废话少说,就拿尘芝液,否则你们别想进东市找人。”
溪兰烬不知道尘芝液是什么东西,不过不影响他跟独眼老鬼谈条件:“那我们怎么知道,你当真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独眼老鬼相当有自信:“说吧,来找谁?”
溪兰烬盯着他,吐出三个字:“卖药鬼。”
溪兰烬没有指明是最近出现的卖药女鬼,独眼老鬼却瞬间领悟到了他指的是谁,神色变了变,有些凝重起来,那颗单独缀在脸上的眼珠子转得愈发快,一时没有回应。
看它这样,溪兰烬和谢拾檀对视一眼,明白了。
这拦路鬼知道卖药女鬼的下落。
谢拾檀翻手取出个白瓷瓶,拔掉瓶塞,淡淡道:“里面是尘芝液。”
溪兰烬忍不住扭头看他一眼。
还真有啊?
瓶塞一打开,里面的淡淡香气冒了出来,原本还在犹豫的老鬼见他居然真能掏出来,眼睛一亮:“有多少滴?”
谢拾檀:“整瓶。”
独眼老鬼的眼睛霎时睁得巨大,看得溪兰烬有点鸡皮疙瘩,忍不住往谢拾檀身边蹭了蹭。
咦惹。
“如何?”江浸月也没想到谢拾檀能拿出一整瓶来,扇子一合,笑得温文,“带我们去找人?”
独眼老鬼还在犹豫。
他见识过的妖鬼多,那只女鬼一看就不好惹,眼前这三人身上没什么鬼气,说不定能用抢的?把这三只新来的小鬼打趴了,东西也是他的。
就是那样有点砸招牌。
纠结了三息,瞄见谢拾檀还不把瓷瓶盖上,独眼老鬼肉疼不已:“尘芝液不封存着的话会消失,还不快封上!”
谢拾檀冷淡地看他一眼,翻过手,似乎准备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方才还在威胁人的独眼老鬼被威胁到了:“别,别!我给你们带路,快盖上!”
谢拾檀这才重新塞上瓶塞,见溪兰烬有些好奇地望着白瓷瓶,顺手将东西递交给溪兰烬:“随便玩。”
什么叫随便玩啊?
溪兰烬这下感觉不仅脚腕上沉重,连手上也开始沉重了,拿上那个白瓷瓶,扬扬下巴:“带路吧。”
独眼老鬼嘟嘟囔囔地转过身:“过来,她住得不远。”
妖鬼在鬼市的居所非常具有个人特色,喜欢住大房子的,就幻化出几进的大宅子,淳朴一点的就在地上挖个坟,把棺材埋里面。
卖药的女鬼住的倒是个很寻常的小房子,从外面看进去,屋里亮着暖黄的烛光,看上去还有几分温暖。
独眼老鬼指了指:“就在这儿,尘芝液给我。”
溪兰烬抛了抛白瓷瓶,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里面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去敲门。”
独眼老鬼哦了声,很配合地转过身去敲门。
溪兰烬看着他伸手去敲,正凝神注意着门后的动静,哪知道那老鬼的手突然在半空中一折,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像拉扯长的橡皮一般,飞快而扭曲地捞向溪兰烬手中的瓷瓶。
这老鬼一看就不安分,溪兰烬早有准备,飞身一退,稳稳地抓住了白瓷瓶,没让他捞到。
老鬼登时骂了一声,扑过来还想抢,方才紧闭的屋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明明屋外看着有光,开了门却是黑漆漆的,透出一股浓浓的不祥气息。
老鬼顿时一个寒颤,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门后的情景是怎样的,无人知晓,倘若当真和魔祖相关,就不是一般的危险了。
谢拾檀把溪兰烬挡到身后,江浸月瞅了瞅,也跟着缩到溪兰烬背后,挥舞着小扇子鼓励:“师弟,虽然你受伤了,但你修为依旧比我厉害,最强的走前面!”
溪兰烬:“……”
你真是个好师兄啊。
谢拾檀对走前面倒也没有意见,迈步走向屋里。
溪兰烬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谢拾檀束发的发带,长长的白绫在空中微微晃荡。
他手贱得慌,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白绫的尾端,一摸之下,陷入沉默。
还真是那条在望星城买的白绫。
溪兰烬还记得,当时他在千里顺风行那里发了笔横财,想给谢拾檀买条真正的鲛绡,谢拾檀却没要。
以谢拾檀的品味,总不可能是喜欢两百灵石的杂牌白绫。
把亲手杀了的宿仇送的白绫当做发带,谢拾檀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就认出他是谁了,为什么是这副态度?
想到这些,溪兰烬有点心不在焉,走在谢拾檀身后,跨进屋中。
屋中的景象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屋里,竟是个婚房。
窗上张贴着大大的喜字,桌上龙凤花烛滴蜡,铺着喜被的床上,静静坐着新出嫁的新娘,盖着一方喜帕,身周洒满了花生桂圆。
外面似乎响着喜庆的丝竹声,新娘手指绞着,羞涩地等着夫君,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床对面的梳妆镜里,隐约倒映出喜帕下的朱唇,少女的嗓音悦耳:“夫君,是你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