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问剑(124)

　　“是不是你？怪物和煌儿能有什么仇？是你，你一个元婴修士，你手下封印几个怪物不稀奇吧？你是不是看不惯我家煌儿？是你教唆它的吧？啊？”
　　母亲怒喝：“住口！你怎能平白污蔑人？”
　　说罢母亲的身体又遭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骨险些散架。
　　伯父伯母、姑父姑母等人还在犯哆嗦，他们不再明着发疯，大概那黑色的怪物踏碎了他们的理智，改为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母亲好不容易止了咳，虽然同情他们，但是不想再见：
　　“送客！”
　　林煦依言，把亲戚们都各自送回家，又回去照顾母亲，和母亲说了剑神叮嘱过的事。母亲还在愤怒：
　　“一头怪物也敢打我儿子的注意，闹着要嫁给你，还平白坏了灿儿丫头的名声，实在是该死！”
　　“若我能早日发现一些……”林煦自责。
　　“你发现了顶什么用，上去给那怪物送死吗？”母亲有些后怕，“你那师父才是真顶用，说不定他一早就发现了，特地叫你去把那怪物引到城外，要是那怪物在城里发疯，不知要死多少人。”
　　林煦点点头。
　　可剑神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煦忽然想到那天剑神没来由地给林灿抛了个橘子，今日又抛了个松果。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时大姐带着小外甥过来看母亲：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
　　小外甥被吓得不轻，忙躲到这个家最厉害的舅舅身边。
　　林煦突然想到那天剥核桃，小外甥说林灿真厉害。
　　林灿是天生的左撇子，为了融入人群，她应该练过右手。遇到下意识的反应，人还是会使用天生更灵活的那只手。
　　两次剑神抛果子，“林灿”接时都用的右手。
　　难道他最开始拉着剑神上桌吃饭，剑神就看见林灿握筷子的是左手？但……他怎么记得伯父伯母家为了矫正林灿，特地训她用右手握筷，从此林灿在别人家吃饭应该不会用左手……
　　然而，童年时的记忆已十分模糊了，吃饭当天他也没注意林灿用的是哪只手。
　　大姐看母亲一脸欲言又止，便让林煦把外甥抱到别处去玩，孩子年纪太小，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吓。
　　那年仅四岁的小外甥还不知道，他很喜欢的会做核桃酥的小姨已经没了。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舅舅身上。
　　舅舅好厉害，会用糖纸给他变蝴蝶。他从前就见过舅舅这招，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舅舅给他变了满院子的蝴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蝴蝶。
　　“舅舅，小姨去哪了？”小外甥说，“今天还有甜核桃酥吗？”
　　姐姐听完母亲和家仆说的来龙去脉，正要来寻自己的儿子，恰巧听见儿子这么问，她心脏提到嗓子眼，生怕弟弟说你小姨变成了怪物。
　　林煦蹲着说：“你看不见吗？她就在这里陪你玩，这些蝴蝶就是她。”
　　“真的吗？小姨变成了蝴蝶仙子？”小外甥天真地说，“为什么不是核桃仙子？”
　　“你小姨又不是只会剥核桃吗？她什么都会，她还会飞呢。”
　　过了一会儿，小外甥看着那漫天蝴蝶：
　　“舅舅，你能不能把她变回来，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小姨。”
　　门外的大姐听着，抹了抹眼睛，只听林煦说：
　　“不能了，她已经成为天上的仙女，这次来就是要和你告别。”
　　“告别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不会再见了。林煦思量片刻，说：“就是让你以后好好吃饭、长大、学习、练功的意思。”
　　小外甥嘟哝说：“可我不要学习和练功，我要小姨。”
　　姐姐走进来，抱歉地对林煦说：
　　“昆宝给你添麻烦了。”
　　城外的动静渐渐停止，白水鸿到底还是逃跑了。
　　剑神从城墙上方飞来，转眼间就落到了林家院子里。
　　他听到小外甥的最后一句话，看了过来。
　　那小外甥被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眼睛看得直往阿娘身上缩。
　　“你的小姨已经没了。”
　　大姐紧张得心脏都快停了，小外甥却很好奇：
　　“为什么会没了？”
　　剑神：“因为她和怪物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第99章    入世红尘·四十二
　　剑神没有说谎。
　　那怪物身体里还残存着林灿的意志。
　　白水鸿的首要目标是林煦，最开始它就可以拦截林煦逃跑的退路，或者抓起几个亲戚做人质，但是怪物没有，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剑神。
　　这是林灿尽最大努力干涉怪物决策的结果。若是没有她，林煦带着亲戚们断然不会撤退得如此顺利。
　　后来的战斗中，怪物亦是漏洞百出。它不似前次交手想打破剑神困住它的结界，屡次失了智似地往剑神的剑刃上扑。
　　吃掉林灿的同时，怪物也要承受林灿的怒火。
　　无人知晓林灿的残魂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搏斗，才能不动声色地干扰怪物的心智，还不会引起怪物的怀疑。
　　最后的最后，林灿还是不见了。
　　怪物精疲力竭地逃走，林灿的最后一缕心智亦消耗殆尽。
　　小外甥向往地说：“和怪物战斗的勇士，这一定是她想做的事情吧！”原来小姨是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剑神：“不是她想，她是被迫成为的勇士。”
　　林灿的人生一直是个悲剧。前世她嫁给贾煌，没过两年染上了花柳病，街坊邻居各种闲言碎语，林灿不堪受辱便自杀了。
　　人人说她心狠，竟然抛下夫君公婆和年幼的儿子不管。
　　如今，林灿依然是那个即便自我毁灭，也要反抗命运的人。她的灵魂从来没有改变过。
　　小外甥：“被谁……？谁要害小姨？我要保护小姨。”
　　姐姐一把抱起小外甥，不让他再问了：
　　“好了，你不想学习，又不想练功，你拿什么长本事保护你小姨？回家了。”
　　剑神也真是的，点到为止就好了，为何要说这么多，小孩子哪懂得这些。
　　剑神：“被怪物、也是被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怪物、命运……
　　小外甥懵懵懂懂，他虽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但他终于得到答案了，他今晚不会睡不着觉了。
　　“谢谢你，面具叔叔！”他朝剑神挥挥手。
　　剑神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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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福的吉日到了。
　　这天晴空万里，天气难得回暖，林煦、剑神、姐姐姐夫一同去庙里上香。
　　林煦：“你怎么知道林灿战斗到了最后？”
　　“一开始你们跑的时候，那怪物伸出右爪要抓你们，结果它的左爪突然抬了一下，导致它失去重心，被迫稳住自己。惯用左手的也就是她了。”剑神说，“直到怪物溃退之前，她一直都在。”
　　林煦听罢，心头悯然。
　　庙里的钟声响了，林煦一行人把香插进那炉子里，对着神女苏洄的塑像祈愿。
　　林煦偷偷掀开左眼的一条缝去看剑神，想着剑神心里到底有什么愿望，怎么会许这么久。
　　没想到剑神这方面意外像小孩，敢对神灵提这么多要求。
　　姐姐给母亲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祈过福，又惦念着阿弟的姻缘，说道：“阿弟不求个姻缘签吗？”
　　林煦正想拒绝，旁边老住持嘿然一笑：
　　“他早就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还求什么姻缘！”
　　姐姐听了，不解其意：
　　“我阿弟从未婚配过。”
　　“你们看不见，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手腕上有根姻缘红线，就连在……”住持收到剑神一记眼刀，可他的眼睛已经明确地看向了剑神。
　　姐姐：“莫非您知道些什么？是您当初给我阿弟主的婚？为何他回家后从未提起过？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