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拯救世界(18)
黑背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把小狗从那个破烂的纸箱里扯出来。
小狗甩甩头毛,一下子精神起来,天真活泼地踮着脚摇着尾巴跟在黑背后面,又忍不住问出了先前被黑背回避的话:
“你是谁?我们之前见过吗?”
黑背贴心地挑着平稳又不容易撞到人的小路走,一边回头舔了舔小狗的脑袋:“我叫追风。”
路过一条污水沟,追风本来已经跨过,想了想又回来咬住了小狗格外厚实的后颈皮,越过了散发着臭气的水沟。
“从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比他更早。”
小狗没有听懂,懵懵懂懂眨眨眼睛,冲威风凛凛的大狗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来。
第15章 绿茶萨摩耶(15)
许榴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夹紧了尾巴猛地扑到眼前的垃圾桶上……然后在脑袋即将和铁皮垃圾桶亲密接触的那一刻被身后如鬼魅般冒出的黑背叼住了后颈轻轻松松放到了一边。
待到四肢着地,许榴还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摇了摇耳朵,委屈地望着追风。
追风叹了口气,伸出舌尖舔了舔小狗的前额:“你在这里等我。”
小狗乖乖点头,趴在了一处由墙角和废弃家具构成的阴影里,一边细声细气地叮嘱:“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哦。”
小狗今夜已经被吓破了胆,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又知道如果自己跟着只会帮倒忙,只好不放心地说:“没有吃的也没关系,你一定要回来。”
追风瞧着小狗难掩恐慌的小脸,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大狗俯下身安抚地舔了舔小狗的脸颊和后颈,把小狗又往角落里塞了塞,声音低沉:“等我。”
已经是深夜,风有些大了,呼啸着从寥落的夜空卷过。
一只雪白颜色的萨摩耶团子满脸担忧地躲在墙角,两只尖尖的透着粉色的毛绒耳朵机敏地竖在头顶捕捉着四周的动静。
头顶破漏的铁皮在寒风下发出令人胆寒的吱呀声,小狗像是被这动静吓到,更紧地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从追风离开的那一刻起,许榴就有点后悔了。
不应该让他走的,小狗很娇气地想着。
巷子口苍白的路灯只能堪堪照亮小狗视野里的一块墙皮脱落斑驳的砖墙,细痩嶙峋的树影投落在砖墙上,如同枯瘦的鬼手在寒风中四处舞动。
加上寒风呼啸得太凄厉,小狗禁不住地瑟缩起来,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追风现在还没有回来,他是不是丢下我了?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去做了什么?
小狗又冻又饿,耳朵实在支撑不住趴了下来,还要撑着困倦的眼皮等着大狗回来。
他说了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凭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阒静无人的夜里,恐慌会在心里无限放大,许榴会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质疑他和追风的关系,小狗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煎熬,想着想着忍不住抽抽鼻子小声地哭起来。
小狗哭起来也是很漂亮的。
两颗亮晶晶的眼泪珠子慢慢地从玻璃球似的透亮眼底凝聚起来,沾湿了长长的睫毛,顺着圆鼓鼓的脸颊落下。
温热的舌尖舐去了小狗的眼泪,带着香气的大排落到许榴面前,许榴听见追风有点无可奈何的声音:
“哭什么,我不是回来了?”
小狗来不及吃肉排,一边眼泪掉得更凶,用毛绒绒的脑袋撒娇似的蹭一蹭大狗:
“哥哥,你以后别走好不好?哥哥,我害怕。”
小狗还那么小,生嫩得连最基本的捕猎机能都还没来得及学,又香又软的一团,抽抽噎噎地黏着大狗,再近一点就可以叫追风亲到他的眼睫毛。
追风那只灰眼睛里慢慢流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好像荒原上的坚冰在潺潺春水下一点一点碎裂融化。
“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
他拱了拱小狗,让许榴的注意力转移到还温热的大排上:“快吃吧,别凉了。”
不知道追风用了什么办法,裹满酱汁的肉排甚至还冒着新鲜的热气。小狗用力地嗅着那饱蘸着肉汁的香气,最后一丝恐惧终于从心中散去,他欢呼一声摇着尾巴一口咬在了肉排上。
刚咬了一小口,小狗想着想着,有点矜持地用后腿坐下来,把肉排叼到了追风面前,很乖地望着大狗:
“哥哥,你也吃。”
小狗摇着尾巴,圆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追风。
长相凶戾的野狗愣了愣,半晌似乎没想好该怎么回应。
他拱了拱小狗的肚子,把肉排推回小狗眼前,然后把小狗拢在了自己怀里。
许榴在萨摩耶里都算是小体型了,更何况追风是只格外巨大的德牧,站起来的时候可以轻易把小狗完全拢在自己的阴影中。
追风欣赏着小狗狼吞虎咽地吃饭,又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舐小狗绒绒的白毛。
像团蒲公英似的。
这样漂亮脆弱的小东西,怎么偏偏就叫他给遇上了。
等到小狗的肚子都撑得鼓起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时,追风这才低下头把小狗吃剩的肉排吃了。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走。”
小狗吃饱了就开始哼哼唧唧地耍赖,黏黏糊糊地靠在大狗身上,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开始昏昏欲睡。
这里安全又温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小狗想着。
还真是被娇惯得一点样子都没有了。
但是面对许榴的时候,追风并不想像对待其他冒犯自己的野狗或人类那样露出尖利的獠牙或者扑上去咬断它们的喉咙。
总有种小东西,遇到了之后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追风舔舔小狗的背,叼住许榴的后颈强迫他站起来。
小狗是真的困了,以往这时候他正被骆随抱在怀里在柔软大床上睡得正香,如今潦倒落魄,先是疯狂逃跑,又是被野狗恐吓,真正是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的黑背却显得十分冷酷无情,锋利獠牙磨了磨小狗后颈,轻微的钝痛衬上那张土匪头子似的俊脸,更让小狗一瞬间激灵了一下,夹着尾巴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上。
追风在这一带生活了很久,对一切复杂又变化多端的羊肠巷子了如指掌,带着只萨摩耶团子在夜色的遮掩下如同一阵风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棚户区。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许榴的鼻子上。
下雨了。
小狗茫然地抬起脸看了看被厚厚层云遮蔽的夜空,一边又被回过头的追风咬了咬耳朵:“别发呆,快走。”
许榴这才明白为什么追风非要带他离开。
刚才的地方只有一块被锈蚀了大半的铁皮能勉强挡雨,地势又处于低洼,要是雨下大了迟早会被淹掉。
追风带着小狗走进了一栋塌掉了一半的矮楼。
小狗一走进去就被呛了一鼻子灰,追风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他,小狗摇摇尾巴冲他露出乖巧的微笑。
矮楼里还聚着几只野狗。
一只大黄狗妈妈带着一窝幼崽躺在角落里,看见许榴跟着追风进来,霎时间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另外两条本来在打闹的毛发都乱糟糟的野狗看清楚追风后面缀着的棉花团子时也跟着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追风只是面无表情地迈着步子带着许榴来到平日里自己休息的位置。
这里没有野狗敢来触追风的霉头,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让追风带着捡回来的小狗睡在了最好的地方。
所谓最好,就是无论是休息,还是防守进攻,都是绝佳的位置。
然而许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之多的同类,这些野狗们比起之前遇到的流氓狗看起来要和气得多,只是许久没有得到打理,毛发都是乱糟糟的,几乎看不出品种。
许榴努力辨认,惊诧地在其中发现了一只瞧着年纪已经挺大了的雪纳瑞。
察觉到许榴的视线,那些流浪狗们对这只漂亮的小萨摩耶露出友好的微笑来。
“他们都是被人类丢弃的。”
似乎是看出了许榴的困惑,追风把小狗按在怀里给他顺毛,一边低声地给小狗解释,“有些是因为生病,有些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有就是主人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