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而已[重生](64)
祝卿梧听到这儿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堂溪涧这一世登基的时间比上一世足足提早了两年,又是在祝卿梧离宫后登基,因此很多事祝卿梧并不了解,直到今日听了玉珠的话才明白过来。
这一世堂溪涧并没有和纳兰氏联手,难怪朝政至今未稳,刚一登基黎族便敢来犯,原来是缺少一大助力的缘故。
可是为什么?
自从他重生之后,似乎许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同。
堂溪涧为什么不按上一世的轨迹走?
“玉珠。”祝卿梧定了定神,继续问道,“当日陛下是如何得到的皇位?”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但玉珠对祝卿梧一向知无不言,因此还是说道:“我也不知,但小张公公说是因为先帝突然病重,陛下回来侍疾,先帝亲传的口谕传位给陛下的,陛下登基后,便将先帝移到观星台养病了。”
“那刘老太傅呢?”
“告老还乡了。”
玉珠可谓八卦小能手,回宫这几日将这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继续说道:“如今后宫只剩下了些先帝的太妃太嫔,陛下登基后就一直专心朝政,后宫中一个人也没有,祝哥哥,你说陛下到底有没有心上人?”
祝卿梧没想到话题又转了回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可若是有,陛下为何不娶了她?所以应该是没有吧。”
小猫吃饱了饭,蹭着祝卿梧的手心打滚。
祝卿梧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抬手摸了摸小猫的头,不甚在意道:“谁知道呢?”
这里毕竟是乾明殿,玉珠也不敢呆得太晚,和祝卿梧一起吃过晚膳就离开了。
只剩下祝卿梧一个人坐在殿内,一边陪小猫玩耍,一边想着刚才玉珠所说的话。
不知枯坐了多久,便听小五打了热水进来说道:“阿梧,不早了,快休息吧。”
祝卿梧点了点头,起身洗漱。
刚洗漱完,却听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敲门声。
祝卿梧转头看着门上的倒影,很快便认出来应该是堂溪涧。
“阿梧,睡下了吗?”堂溪涧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隔着门问道。
祝卿梧刚知道那些事,一时间心中纷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于是连忙说道:“睡了。”
说着便示意小五熄灯。
小五闻言有些犹豫,但堂溪涧交代过一切以祝卿梧为先,因此还是照做,熄灭了屋内的蜡烛。
没了蜡烛照明,殿内瞬间暗了下去。
然而窗外明月高悬,落下的清辉将堂溪涧的影子在门上拉的很长。
堂溪涧没有离开,祝卿梧也没有开门。
殿内殿外俱是一片安静,像是在无声地较劲。
小五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受不住,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阿梧,如今已经入秋,夜色寒凉,昨日又刚下过雨,若是陛下着凉了可怎么办?”
祝卿梧也没入睡,靠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门口。
许久才垂下眼帘说道:“他站够了便会走。”
小五不明白他们二人这是怎么了?见劝不动,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祝卿梧不想再看下去,于是躺下钻进了被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堂溪涧什么时候离去。
只是第二日刚一睡醒,便听见堂溪涧突然病倒的消息。
小五知道后差点吓破了胆,连忙问道:“阿梧,你说是不是因为昨晚在门口着了凉陛下才病倒的?”
祝卿梧正在逗猫,闻言愣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五虽不知祝卿梧和堂溪涧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也能看出来堂溪涧有多喜欢他。
让他能以一个太监的身份住皇帝的寝殿,要进来甚至还要敲门征得祝卿梧的同意。
自从小五从花房被调到乾明殿,最近看到的种种已经超出了他所能认知的一切。
因此他不能理解祝卿梧为什么听见皇帝可能是因为昨夜他不开门而被冻病,还能如此淡然。
“阿梧……”小五心惊胆战地问他,“你是不是救过陛下的命?”
祝卿梧闻言抬眸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外面突然传来海恩的声音。
“祝公公。”
祝卿梧转过头来,竟真的是他。
海恩是御前大总管,且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祝卿梧一直都很关照。
因此祝卿梧立刻停了手中喂猫的动作,起身给他行了礼。
海恩见状,连忙拦住了他,“祝公公,你我之间就别多礼了。”
“不知海公公来所为何事?”祝卿梧问道。
“陛下昨日从这里回去便有些发热,但也没太在意,谁知今早起来时一下子就病了,太医已经瞧过了,是风寒,但陛下不肯吃药,所以咱家想着要是祝公公肯去一趟,陛下肯定会好好配合的。”
祝卿梧怎么会听不明白海恩的意思,但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陛下十四上战场,后多年驻守边关,那样的苦寒之地都熬过来,如今小小的风寒怕什么。”
刚说完祝卿梧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一抬头,果然看见海恩面色一冷,气愤地看向他。
海恩从前是光帝身边的太监,后来光帝派堂溪涧戍边,然而并不放心,所以派了海恩前去监军。
祝卿梧没随堂溪涧一起去过边关,因此并不明白为何光帝身边的人后来竟会忠于堂溪涧?
“是。”海恩突然扬起了音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突然一红,“原来祝公公也知道陛下戍边那年不过十四。”
海恩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于是忙敛了敛情绪,这才继续说道:“边关苦寒,每年冬日都会冻死无数牲畜,而陛下冬日作战时为了埋伏,有时会趴在雪里几个时辰不动,多年的征战早已损伤了身体,受不得寒,不然怎会只是在门口站一站便得了风寒?”
“陛下征战多年,费心筹谋,甚至因为你的离宫而提前……不然以陛下心中的成算,区区黎族岂敢来犯?”
“陛下今年也不过十八而已,却已经出生入死那么多年,陛下或许对不起过其他人,但似乎从未亏待过你,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陛下?”
“我没有恨他。”
祝卿梧望着面前情绪激动的海恩,开口回道。
只是语言浅薄,显得如此无力。
他和堂溪涧之间横亘了太多事,有些不能说,有些在回忆里被反复咀嚼,成了没味的渣滓,说出来总觉得矫情。
海恩一直都是御前的人,从不轻易向人低头。
今日也不过是因为祝卿梧是堂溪涧心尖上的人,才和他费了这么多口舌。
见他依旧油盐不进,海恩也不愿再多说,只是问道:“祝公公去还是不去?”
祝卿梧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转过了身,只淡淡对小五道:“送客。”
“阿……”小五看着眼前的情景正想劝说两句,然而刚一开口海恩便已经一甩衣袖离开了。
小五见状,连忙追上去道:“海公公,我送您。”
小猫怕生,刚才海恩来的时候躲到了柜子下面。
如今听见人走了这才爬了出来,似乎是察觉到了祝卿梧低落的情绪,小猫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
祝卿梧这才回过神来,俯身将它抱进了怀里。
这时小五也送完海公公折了回来,见他还有心思抱猫,连忙走过来说道:“阿梧,你这是何苦?”
祝卿梧不想再多说,于是站起身来道:“我累了,想休息。”
“阿梧……”
小五有些着急地叫了他一声,但看他漠然的样子,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退了出去。
祝卿梧本来只是找个借口,然而等他躺到床上时却真的睡了过去。
眼前的一切轻轻晃晃,像是做了一场梦。
祝卿梧似乎又回到了离桧宫的屋顶,他曾坐在那里无数次向西北望去,似乎这样就能看见想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