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263)
系统刚想申明自己的所有权限都被禁止了,却发现青年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刚刚还无法操作的数据库突然解禁,并且只有刷新操作的指令框从灰色变成了蓝色。
系统输入了一串代码,点击确定。
普通代码和数据在系统中都表现出系统面板一般的半透明蓝色,于是存储大量数据的数据库绝大部分时候都如同一片蓝色的汪洋。然而在刷新之后,蓝色汪洋之上非常突兀地多出了四团触目惊心的红色数据。
它们代表了什么呢?
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已经回溯过四次啦,小A003。”
系统是应当反驳的,然而它“看”着这四团数据,什么也没有反驳出来。
它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状况,但在系统的定期培训中它看到过这样的案例,那个宿主直到小世界因为承受不住过多的回溯而崩塌都没能逃离死亡的命运。
“你知道回溯为什么一般会在其它世界接收数据并且执行前期过程吗?”青年这样问着,也不让系统推演,自己就答道,“因为当回溯的执行者处于需要进行回溯的世界时、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当前世界的干扰。当身处局中的时候很难客观全面地纵观全局,那条返回的数据又太重要,系统的规则决定你需要优先应对宿主的死亡,于是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败过四次了。”
回溯四次,死亡四次,失败四次。
他们立足现在的时间线,只能接收到跨越时间空间而来的一串代码,并不能清晰地看见未来发生了什么,但这四次失败已经意味着宿主伊莱·柯蒂斯·弗朗西斯的死亡注定不可能通过时空回溯去改变。
青年沉吟一会儿,很轻快地说着很沉重的话题:“我们把这称之为——立足主神空间建立基础上的命运。”
“外力是无法改变这种命运的,只有身处命运之中的人有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因为某个微妙的选择改变它。”青年这样说着,表情明明还是很温和,但总是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惆怅怀念,系统想要分析他的表情,却发现连这项功能也被禁用了,“他们要是成功,谁也不会发现自己原本走上过另一条道路;如果失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一次重启。”
[并未查寻到当前世界有关[重启]的数据。]
“那就不是你的权限能够查到的资料了,小A003。”
青年笑笑,轻轻戳了戳系统,虽然主神空间的系统外观都是清一色的光团、好像看得见摸不着似的,然而其实戳一戳,还能觉出点果冻的质感来。其实戳着有点上瘾,但是他已经在这里呆得够久了,再久一点或许就要被监察系统发现。
“你们不可以脱离宿主太久对不对?这串死亡申告来自的时间线离这里还很远,你的宿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你现在该回到他的身边了。”
青年抬手轻轻一抛,光团再次浮在了半空中,却没有立刻离开。
系统是很少用你和我这样的指代名词的,使用这样的词汇好像一下子就能生出很多自主“人”格一样;它也不常在自己的机械音中添加什么语气,今天破了两回例,一次是在接收到死亡申告时那句离开,另一次就是现在。
它问:[你是谁?]
“我吗?”银色头发的青年垂着瑰丽的紫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眼睛一弯,露出一个系统相当熟悉的笑容,他张口,语调温和,声音清冽如同另一个青年,“他们都叫我——”
“凛冬。”
第161章
伊莱慢慢睁开了不知为何显得非常沉重的眼睛,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刹那,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蒙蒙白雾缓慢上升。
他的瞳孔中映出蓝得不可思议的天空、洁白高飘的云层,并不灼热的灿烂日光,凛冽微咸的风从很远的地方刮来,呼啸风声充斥耳畔,身下躺着的地方坚硬冰冷犹如钢铁,几只黑白羽毛的飞行魔兽从距离他一两米的空中划过,发出的声音宛若海鸥一般、又不知为什么回响得很远。
大脑和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地疼,伊莱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他想要强行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先出来的是一连串沉闷的咳嗽,他狼狈地侧过身,手微微用力摁住胸腔,咳得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咳嗽可以说是生理反应、也可以说是病理反应,它能够轻易掠取人类呼吸的权力,比敌人扼住喉咙的手更加难以抵抗。伊莱咳到最后开始缺氧,找准空隙吸一口气、往往又会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他有点艰难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声音湮灭在手心里,蝴蝶一样单薄的脊背却依旧在剧烈地震颤。
某一个刹那伊莱以为自己会因为咳嗽这个有点可笑的原因死在这里。
然而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直到他坐正。伊莱屈着一条腿,弓起脊背,这个姿势很好地安抚了他的呼吸道,空气终于能够顺畅地进入肺部,他松开手,垂着头努力控制自己喘气的幅度。
“谢谢。”
伊莱嘶哑着声音说。
艾萨克从喉咙里嗯出一声。
蹲在伊莱身边的半精灵递来一个小而精美的玻璃瓶子,瓶身刻意设计过的凹凸面使得它在阳光下比某些名贵宝石更加闪耀,精致的彩绘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弗朗西斯特产商店近两年的新品。弗朗西斯出产的玻璃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相当“朴实”的造型,到弗朗西斯第二学院的第一批学生毕业之后,一下子就涌现出许许多多的花样。当然,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比如这个巴掌大的小玻璃瓶子,持有弗朗西斯身份证明的正式领民需要花费一枚银币以上的价格,外来商队或者外来冒险者则需要付出五枚金币到十枚金币金币的代价。
作为参考,弗朗西斯的领民购置朴实无华的玻璃制品时向来只需要花费五十枚左右的铜币,而一枚银币就值一百枚铜币,一百枚铜币是二十年前弗朗西斯领民一个月的花销。
伊莱还不知道艾萨克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逛特产商店,还买了一个对于非弗朗西斯领民来说这么昂贵的制品。他接了过来,打开瓶塞,过了很久才一愣。伊莱看向艾萨克,有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疑惑非常难得地表露在脸上。
这是一瓶透明的、能够起到治愈外伤作用的圣水,艾萨克自己还需要它来治愈胸口的伤,怎么这个时候这么慷慨地给了自己?
伊莱想了想,他现在大脑一团浆糊,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想到可能是艾萨克怕他真的死在这里。他干脆就用指尖堵住瓶口倾倒了一下,想要抹在自己的伤口上。这个时候艾萨克突然伸手夺过瓶子,伊莱看着他,眼睛中慢慢透露出震惊。
怎么还带拿回去的?
“不是让你涂在伤口上,”艾萨克面不改色地重新把圣水瓶子放进伊莱手心里,“只是没有水。”
伊莱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里面的喉咙干涩到有点疼痛,正是需要水来安抚的时候。
在这个间隙里艾萨克已经站起来了,他踏着银白色的地面走向巨龙的脖颈——等等,巨龙的脖颈?
伊莱微微睁大眼睛,终于从那种晕晕乎乎、很难去思考的情况中挣扎出来,他转头一望,薄膜龙翼伸展、尖端骨刺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从龙翼的起伏之间,他看见了海。
一望无际、与天相接、蓝到连界限都不分明的海。
伊莱难以置信地想:他们这是被传送到哪里了?
银白巨龙展翼翱翔在海面之上,本该畏惧它的飞行魔兽一反常态地跟随在它的身边,宛若世间最忠诚的追随者。龙吟与海鸥鸣叫混杂在一起,随着海上凛冽的风吹得很远。
伊莱转头望向艾萨克,风迎面而来,冰冷的气息涌入鼻腔,他的马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带着一点点湿润水汽的头发胡乱地打在颧骨或者脖颈,痛感细细密密。
这个时候身体终于诚实地向大脑反馈了不适,后背、腰腹、大腿,好像没有哪里不痛的、又好像是从内到外都在痛。伊莱垂头看了一会儿手心里的玻璃瓶子,到底是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