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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妖[重生](59)

作者:白刃里 时间:2018-10-04 23:53 标签:甜文 强强 重生 豪门世家

  结界外的凡人只能隐约看到里头景象,可怖的风雨大作压根儿传不出来多少动静,所谓神仙打架,便是只能旁观而不能插手。
  结界内昏天暗地,外头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淮原王被裴珩射落马下,淮阴军乱了阵脚,燕云军反戈变卦,近水楼台地将之压制,可王城西翼紧接着传来一阵骚动,反军竟有一路奇袭援军从天而降。
  陆眷卿闻讯便把燕云侯召到跟前怒问:“你当真不知?”
  燕云侯脸色不怎么好看:“本侯以瑞王爷的人品发誓,先前当真不知。”
  陆眷卿愠怒得不动声色,一鞭子抽在侯爷坐骑上,把他拽去一同查看。
  淮原王和燕云侯的结盟压根儿不牢靠,从一开始就谁都不相信谁,这支庞大的反军后援,径直取道青州,沿途官员都被淮原王威逼利诱收服,一路伪装,因此来得悄无声息。
  西城门守备相对薄弱,好在城墙本身高大结实,一队反军闯入后,西城门控制权被迅速夺回,陆眷卿一路分派人手追杀入城乱砍人的反军,与燕云侯调遣各自城外兵马里应外合。
  “小王爷呢?方才坠马后,尸身被谁抢走了?”燕云侯砍杀间不忘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陆眷卿反手格开一名反军的长刀,劈手夺下来掷出去,刀准准没入一名中军弓箭手胸膛。
  燕云侯笑了笑,手中长剑行云流水,战马所向无阻:“委屈小王爷尸身在城头挂一阵子,反军自然早早溃败。”
  陆眷卿手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承胤竟一直跟你要好,奇了。”
  燕云侯哈哈大笑,浑不在意。
  裴珩在胥锦身后,如此近距离,足以清晰地感受到胥锦迸发出的强大灵力,温戈凌空而驻足,以咒法压制魔海,封锁其所有退路,胥锦的手臂、胸膛源源不断流淌出淡金色光芒,汇聚成无坚不摧的刀锋,深深没入魔海之中。
  遮天蔽日的黑雾间每个位置都忽然发出可怖尖啸,一股纯白光芒从魔海内部缓缓升腾挣动,最终劈开浓重黑雾躯壳,耀眼刺目。
  裴珩一介凡人躯体在通天彻地的灵力碰撞间被激发了某种敏锐触感,他看见眼前这一幕,顷刻间意识到胥锦正在炼化这部分魔海。
  他却无法开口阻止,他怕贸然阻挠会令胥锦走火入魔,可又极其担心,急怒攻心之下,头痛毫不留情地发作,如一百根针狠狠掠过脑内,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胥锦立即感受到他不对劲,竟忙中抽闲侧过头问:“怎么了?”
  裴珩生怕他一个走神被反噬,压着声音道:“无妨。”
  胥锦一边聚精会神地以灵力炼化魔海,一边反手把裴珩捞到怀里,摸到他手心冷汗:“头痛?”
  裴珩几乎站不稳,靠在他怀里,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疲惫地点点头。
  胥锦扣着他腰的手臂收紧了些,声音里满是克制:“忍一忍,承胤,再忍一忍。”
  裴珩闭着眼,胥锦的灵力仿佛穿透他的躯体的灵魂,令他感到熟悉。
  他们曾经许多次并肩而战,彼此的灵力气息就如彼此的灵魂一样相融合。
  胥锦仿佛有着天地间最深不可测的力量源泉,仿佛只要他脚踏大地就有无穷无尽强大灵力可供驱使,魔海云雾被一道又一道雪白光芒从内攻破,黑色渐渐退散,那化作裴珩模样的小孩儿,黑色瞳子收缩成正常模样,身形渐渐变得浅淡、透明。
  温戈舒了口气,结界内呼啸而走的飓风平息下来,众鬼尖啸消散。
  胥锦也收手,低头查看裴珩,见他满额头冷汗,脸色苍白。
  “承胤!”胥锦慌忙搂紧他,“醒醒,不能睡!”
  裴珩勉强睁开眼,从他肩上抬起头来,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胥锦一颗心高高悬起。
  裴珩的眼睛忽然微微睁大,瞳孔映着胥锦背后一道一闪而过的影,远处温戈喊了一句什么,胥锦没有听清,只知道怀里站都站不稳的人猛地拽着自己转了个身,一团白雾裹挟着一缕浓墨,径直就撞进了裴珩后背。
  裴珩狠狠抽了口气,那被炼化的魔气融进他体内迅速四散。
  胥锦低吼一声,灵力随之涌入裴珩身体,可无论如何不能挽回分毫。
  胥锦抱着裴珩,竟有些手足无措。温戈赶来,很快弄清楚怎么回事,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你没猜错,殿下的那缕魂魄就藏在魔海之中,方才……魂魄归位,但实在凶险。”
  温戈没有多说,但胥锦和他都清楚,游魂归位,本该慎之又慎,方才那缕魂魄明显掺杂了魔海神识,贸然汇入裴珩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胥锦眼睁睁看着裴珩痛苦地颤抖,什么也做不了,裴珩强作镇定,轻轻攥着胥锦领口,他五脏六腑几乎都搅在一处,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毙命,但心知胥锦心里不必自己好受。
  “是我的错……”
  胥锦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一手捧着裴珩的脸,眼睛里痛苦万分,裴珩勉强朝他笑笑,而后凑过去吻他:“别乱说……胥锦,咱们回家吧……带我回家去……”
  这么温柔的亲吻,明明是漫长思念里梦寐以求的,胥锦胸膛里却只有刀割般的苦涩,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抱起裴珩转身就走。
  “我带他走。”胥锦对温戈说,“凡事明日再说。”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天一夜了。
  王城天空放晴,从永慈宫蔓延至明德殿前的魔海消弭殆尽,宫门外和王城西门的叛军偃旗息鼓,大地被鲜血染了一遍,兵器、尸体四散,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胥锦抱着裴珩,旁若无人地出宫,走过清点战俘的前广场、目光茫然呆滞的反军、跪倒伏拜的战士们,燕云侯和陆眷卿驻马于正阳门外,坐在马背上看着他离开,都沉默未语。
  皇帝回京的车马缓缓驶入王城,他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却也正好。
  燕云侯和陆眷卿、温戈,穿着带血的衣袍铠甲前去迎驾,人人都不敢置信,又都不得不信,皇上是真的平安无恙。
  九门重新开启,帝京沿街百姓在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里跪下去。淮原王坠马的尸身已不见踪影,被燕云侯斩杀城下的重臣歪倒在地,浑浊瞳孔映着碧蓝如洗的帝都天空。
  旧的秩序轰然倒塌,王朝将迎来新的时代。
  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下,裴洹下了马车,少年未穿龙袍,一身素淡深色衣袍,气度却隐隐威严不可犯。
  他洁净的靴底踏过淌血的宫苑砖道,历劫生还的众臣在前广场上颤颤巍巍迎驾,眼前从死亡处归来的皇帝令他们胆战心惊。
  太后在宫人搀扶下勉强站着,与皇帝隔着十来丈,母子二人对视,实则谁也看不明白谁。
  太后眼里满是泪水,说不出话。
  裴洹虚虚一抬手:“先让母后去休息,众爱卿,平身。”
  百官扶着发软的膝盖谢恩起身,裴洹扫视一周,淡淡问:“皇叔呢?”
  燕云侯声音发沉:“受伤先回府了。”
  裴洹背在身后的手指收紧了一瞬,但关键时候,他不能流露出从前那般心软,便只“嗯”了一声。
  “恭迎陛下回宫。”陆眷卿上前,“朝中变故重大,还望陛下明示。”
  裴洹脚步未停,所经之处百官自动退散到两边,他抬头看了眼高大巍峨的明德殿,提步迈上白玉丹墀旁的百阶步道:“来罢。”
  众臣回过神来,缓缓跟上皇帝的步伐,遥看去,一身布衣的少年天子在前,百官蝼蚁般追随在后,攀上宽阔高大的御阶,他们背后是一场动乱洗礼的砖石广场和街道,一如几十年前,帝国百废待兴的轮回重演。


第75章 伏诛
  “诸卿。”身量修长的少年走上去, 在高处的御座十分自如地落座,一身布衣,却不输龙袍气势, “许久不见了, 少了不少人。”
  裴洹的青涩已不知不觉磨去, 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的坚定分量。
  殿内的官员不敢回答, 缺席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下狱,都是真的回不来了, 唯独驾崩了的小皇帝重返人间, 当真牢牢震慑住所有人。
  老相国迈上前一步, 拱手答道:“回陛下,宫中变故丛生, 有几位大人不巧遇难, 因而人不太齐。”
  裴洹点点头:“原来如此。”
  陆眷卿顺势上前, 禀报今日皇城伤亡清点出来的情况,最后说到宫中内苑卿眷,道:“帝姬和兰贵妃无恙, 太后同皇后暂歇琼云宫。”
  裴洹听了淡淡点头,扫视众人一遭,道:“孤离宫月余,身体凑巧就好了许多, 可见病根儿还是在这宫里。”
  燕云侯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温戈一眼。
  大理寺卿听出话里的苗头,适时顺水推舟问道:“难道陛下抱恙, 是因宫中有人作祟?”
  众人哗然,又立刻敛息屏声,意识到皇上这是从地狱里爬上来,要清算这笔账了。
  裴洹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扣了扣,另一手轻轻支着下巴:“从孤入城算起,刚过一刻钟罢,宫里乱,消息未必通达,咱们再等等。”
  又对吕厄萨道:“今日有几位文官死了,怎么回事?”
  吕厄萨犹豫片刻,编造道:“反军猖狂,曹大人慌张之下以为皇宫守不住,先出宫去,死在乱刀之下,另有几位大人似乎跟反军一伙儿的,撞上燕云侯,被就地正法震慑反贼。”
  吕厄萨是受裴珩嘱咐才这么说,对皇帝撒谎令他感到不自在,说完了看看燕云侯,嘴角抽了抽。
  燕云侯很无所谓地接受了这个功劳,很配合地作出谦虚状。
  裴洹轻哼着笑了一声,他们便知,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
  满殿的人都有些站不住的时候,终于有奉铉卫赶来禀报:“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她……方才私自从暗道离宫。”
  大殿里顷刻炸开了锅,裴洹的五指收紧,低声喝道:“仔细说!”
  他心里也吃惊,但三殿司的人可靠,所以他不会反复追问是不是真的,既然来禀,那么必定是发生了。
  病故的皇帝突然回朝,先前做手脚暗害他的人必定知道死到临头,要么自我了结免得受刑,要么就得立刻跑。
  裴洹只需要静观其变,看谁坐不住就可以抓住真相了。
  可真相竟是皇后么?皇后亲手害他一天天病下去,甚至想害他死?
  他可从未把孙氏之过迁怒到皇后身上,孙梦汀很聪明,必然也看出来了,她只要乖乖地什么都不做,就能活下去,皇上会在剿灭孙氏之后,对她宽宏大量,以彰显帝王恩威。
  她图什么?
  对家族的忠诚么?
  就连狠得下心散布自己死讯的裴洹也有些茫然了。
  “已派人去追。”那名奉铉卫有条不紊地一一禀明,“陛下入城后,因城中乱军过多,直至回宫,方有两名宫人匆匆往琼云宫去报信,当时皇后娘娘正在服侍太后,报信的人进去片刻就又出来,皇后不久也离开,仓促收拾东西,由几名信得过的宫人侍卫护送,从内宫苑密道离开。”
  裴洹神色看不明朗,声音很平静,道:“孤的皇后,听闻孤还未死,便匆匆要逃,这是个什么道理?”
  道理不言自明,当然是心虚所致,再不跑就没活路了。
  吕厄萨左思右想,仍是道:“陛下,此事蹊跷。“
  谁都不敢多说话,这是皇帝家丑,可以和稀泥,但随意置喙就是找死。
  裴洹低声道:“皇后是孙家的人,但当了皇后,便是宫里的人,这点道理,她应当是明白的。”
  有的臣子就像墙头草,见皇帝表态,终于敢说话:“说不定另有隐情,还应尽早清查其他人,免得有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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