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系统(157)
宋观剧烈挣扎起来,可是那刀子最后,还是没入了二当家的胸膛。鲜血滴滴,将宋观整只手都染透,又将两人身下的喜被浸没,有那么一些,一直蜿蜒着流到了床榻边沿。
临着床沿那些血迹,慢慢地汇聚成一滩,累积受重,再也承受不住,便蓦然破碎地流泻着坠落床榻,碎裂成血珠斑驳。
江独秀江大人进入门内的时候,二当家已经彻底死去,成了一具犹带余温的尸体。宋观一直看着跟前这具尸体发呆,听到江独秀声音的那一刻,宋观一怔似恍然惊醒,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他不知道江独秀不来,自己还会对着尸体坐多久。
这山匪多日游是有惊无险,回到京城已是许多月之后的事情,到相关部门交接了差事,这一路因为有圣旨催促,所以赶回来赶得特别急,宋观本想着交完了这差,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却是不想宫中有令,命他即刻进宫。
于是宋观又赶去明德宫,小皇帝没见着只见着了太后。多日不见,太后还是原来模样,不过被询问正事的时候,宋观能感觉到太后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看样子山匪作乱很让人头疼,不过太后倒是挺体贴的没问他被山匪绑走的事情,只说是让他一路辛苦了。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太后注意到宋观手上有一道伤口,他很自然地就握着了宋观的手举到跟前看着,并且询问了伤口是如何来了的一系列问题。宋观全都回答了,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这个动作虽然不着痕迹,但的不愿意被接触的意愿也是很明显的,太后眼中色彩暗了一暗,他装作并不知晓地笑了笑,笑得非常温和,像古玉润泽,眼底的那颗泪痣也似乎温柔了去,他想温柔的时候,总是能很温柔的。
正事已经说完,太后笑着将一个盒子交付到了宋观手中,他看着宋观半垂着眼眸的样子,视线在宋观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西边山匪死得一干二净,宋观一场婚事也是闹得腥风血雨。强结的亲,都已送入洞房,成亲另一方死在喜床上。这事牵扯到的其实是三个人,宋观,山匪的头子,山匪寨子里的二当家。最后这后头两个如今都是死了,可人虽然是死了,但依旧叫人如鲠在喉。
太后温和地对宋观说道:“你这段时间不在的时候,临渊道长可是生病了。”面对宋观惊讶的表情,太后笑了笑,是安抚对方别紧张的意思,他补充说道,“宋爱卿莫怕,哀家已经派了太医去看了,临渊道长这是自小的毛病,想必你是比哀家更加了解的。只不过前些时候你出了事情,你大哥担心你,所以就病情厉害了些,到如今倒是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太后停顿了一下,笑道,“虽然平日里没太表现出来,可是你大哥的确是很关心你的。”
第128章 第九弹 人人都爱宋丞相
宋观打从宫中回来在家休整了一夜之后,便是次日早早地去了临渊观准备去瞧望大哥,可是他人是过去了,但没看见大哥一根毫毛。病床之前照看生病大哥的小道士,被吓得要掉眼泪,只说临渊道长听闻宋二公子来了,便是吐了血,太医也是吓坏了,说临渊道长此刻情绪太剧烈,怕是要不好了,便施了针让临渊道长强行昏睡过去,但临渊道长昏迷过去跟前嘱咐过不许见宋二公子,如今宋二公子说要见道长,却是让小道士为难得很。
宋观心想这一回出去事情发生那么多,尤其他和山匪搅不清楚的那一段,归京路上,他就先听到坑爹的相关叙述性戏文,大家也是挺拼的,有了素材就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创作了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戏文的艺术创作,还没将整件事情说得太离谱,又或者大概是因为本来事情发展太诡异,所以如此诡异的实情之下,那脑补得还不算太神经病的戏文,倒也没太让人接受不能——
——但是大哥对此大约就万分受不了,一定觉得他败坏宋家门风至斯,所以气得要死了,肯定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不过因为旧病复发,这扒他皮的行为章程,就被拖延了一下,但即便如此,这依然像悬在宋观脑上的大刀一样,感觉分分钟要掉下来闹出个血案。
大哥见不成,三弟见一见也是好的。宋观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小道士愣了愣,也不知道这要求可不可,但被宋观伏低做小地求了几句,又被笑得满眼晃悠,小道士一时脑中浆糊似的,便答允了,只是没想到三公子这几日正在闹脾气不愿见人,是不肯跟他走的。
小道士也不好强行抱了三公子出来,只讪讪跟宋观解释:“这几日道长病了,怕将病气过到三公子身上,所以都不许三公子去屋里看他,是以三公子这些时日都是在闹脾气的。”
宋观想了想,说:“那由我去见他便好了。”
小道士手按着门,有些犹豫:“可是……”
宋观说:“大哥说我不许见他,却也没说过我不许进临渊观,况且我是去见三弟,手足相见,又有何大碍?而且我是真的许久都未见三弟了,甚是想念,我只是见一见三弟,也不会做别的事情,万万不会叫你为难,大哥应是不会怪罪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没什么好拒绝的了,小道士引着宋观去见三公子,道观后院里冬日树叶凋敝,老树枝桠横斜,那枯树底下立着一个小孩子,旁边跟着人,那些人大约是想逗着孩子开心的。
小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宋家一脉这一窝三个崽子,虽然岁数不同,且气质不同,但总体来说五官方面长得都是一个款的,都是那种冷清的。
三公子年纪还小呢,五官没有完全长开,可已经显露大致的模样,换句话说,也就是个显得不太高兴的长相。此时此刻,三公子虽没有板着脸,但这小孩子心里不高兴了,情绪自然外显了一点,便看着是个冷呼呼的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叫人哄也哄不开心。
宋观走过去,一把抱起了那个一脸不高兴的小孩子,笑道:“小盼啊,你现在都会走路了?”
小孩子被突兀抱起来,脸上浮现了一些惊慌失措的神情,嘴上倒是颇有小大人的架势,气势十足地呵斥了一句:“大胆!”
宋观将怀里的孩子调转了个方向,换了个抱姿让小朋友正对着自己:“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二哥。”
小孩子被他抱着,呵斥完了那一句“大胆”之后,倒是没再说话,就是同宋观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迟迟没得开口。
宋观心想,果然小朋友都是健忘的,半年一年不见的,可不就把见过没几次面的二哥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有些没意思,就想把怀里的小孩子放下,却不想这孩子眼睛眨巴了两下,倏忽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然后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像重新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的小动物那样,搂着宋观的脖子挨挨蹭蹭地叫道:“欢欢!”
宋观:“……”
三弟你为何对“欢欢”这个称呼如此执着并且记忆深刻!
还能不能好了……
这道观里见过了三弟,又旁敲侧击地不露痕迹地问了小道士,大哥到底是身了什么病,了解了个大概之后,宋观便告别离开了临渊观。
回到宋府时,小饼给他已经温好了一壶酒,并说太后的侄子,蒲家的那位小公子来找他。
宋观这一日下来很有点疲惫,他喝了两口茶水,蒲家小公子,太后的侄子,可不就是当时那会儿学堂里的那个小傻逼吗。
说起来,自他入朝为官没再去学堂之后,两个人是没有交集了的,这会儿这个人跑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总之以不变应万变。
宋观理了理衣袖,便去见蒲小公子了。他到了的时候,那蒲小公子坐在厅堂里,低头握着茶杯似乎是个发呆的样子,宋观过去招呼了一句“东仪公子”,然后对方蓦然一下子站起来,一脸怒气冲冲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宋观一怔,心想难道我又惹什么事情了吗。莫名其妙里,却见这蒲小公子死死盯着他,盯了他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看得宋观以为这人,又要跟以前在学堂时一般作态,是要上来同他打架的。
但等了一会儿,宋观也没等到对方做出什么要打人的动作,蒲小公子这半晌过去之后,只是哑着嗓音问道:“我在茶楼里听书,听到你和山匪的事情,你这一回西去,当真是去当了压寨相公?”
宋观心想这都什么问题,不过斟酌了一下还是回答说:“差不多吧。”
蒲小公子眼睛都红了:“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宋观对着此刻的蒲小公子,心中略感异样,但心思不在对方身上,所以也未深究。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反应,但宋观没有想要知道的兴趣,他只想赶紧用一种不得罪人的方式把人送走,然后回房好好休息一番。
所以颇为应付的,宋观语气十分平淡的,说话内容也是十分模棱两可的含糊意思,他几乎是漫不经心地说着:“就这字面的意思了,不过山匪都已经剿了,是与不是,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情。东仪公子,这些就不劳你担心了。”
蒲小公子红着眼眶:“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事对我来说怎么会不要紧!!!”
宋观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对方,也不知道对方发什么疯,隐约觉得十分不妙,强烈的第六感,使他虽然完全没有洞悉对方的心理想法,但还是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稍微慢了一拍,蒲小公子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竟然是个要强吻过来的意思,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宋观:“……”
他妈的!
这京城冬日枯寂,蒲小公子的这一场有关一时冲动的告白,以悲剧形式收尾,他被宋二公子暴打一顿出门。宋府门前风吹身冷,蒲东仪站立许久,最后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停了有片刻之后,在他的声令之下,终于是驱动着前行。
缓慢前行的马车里,蒲东仪闭目,狠狠一个拳头砸在车壁之上,拳头已是见了血。
他回想着方才那场谈话里,自己对宋观说的那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太后娘娘只是在利用你”,他想着宋观回复自己的那句“那又如何”。
对方毫无表情的样子,神情疏离又这么冷漠,他此刻哪怕只是回想起来,也只觉得仿佛冬日里的那股无处不在的冷意,像缠丝一般漫上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可他在他面前,向来管不住自己。他和宋观说,“你大哥也不顾你,你前面的就是一个火坑,别人都推着你跳,你是不是伤心到傻了,才真的去跳了。我不想你跳,我想拦着你,别人不管你,我管你啊,你别糊涂别犯傻了好不好,你别跳好不好”,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那么真情实感的,倒是弄得自己姿态低到尘埃里,偏偏那个人一点都不领情,那个人说,“火坑又怎么了,我反正是一定要当丞相的,为了当丞相,刀山火海都敢去,何况区区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