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系统(330)
傍晚,一行人停车生火准备晚饭,结果遇到暗杀者,并且还很厉害。而在刺杀发生的第一时刻,宋观就已经被几个随行者迅速地护在中间,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宋观冷眼旁观战局,从口袋里摸出糖盒塞了一颗糖进嘴里。不远处的金发青年和前来刺杀的人之一缠斗在一处,看起来战况十分激烈。前来刺杀的有十一个人,宋观粗略用法术探知了一圈,明处的有九个人,还有两个躲在远处树丛里隐匿了身形。那两人想必是远攻暗杀的类型,出手肯定就是“必杀死”。
护在宋观身旁的一个中年大叔,在挥剑击退一个刺客之后,“啧”了一声:“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万一打完鱼烤焦了怎么办?”
原本宋观没想动手,准备随这两拨人去打,反正他就看着吧。但此时听见这话,想起一会儿大家还要吃饭,如果厮杀过后弄得场面血淋淋乱七八糟的,让人怎么有胃口吃得下去?这身壳子又低血糖那么严重,少吃一顿,还不得闹毛病出来?
于是就出手了。
不是用的言灵之术,而是实打实的法术——原主的招牌成名之术,“冰封千里”。
尽管“言灵之术”确实用起来更加简单方便,可顶着这么个老头的身子,总怕自己万一不小心用力过头,就导致此身老人壳子提前“驾鹤西去”,所以宋观还是脚踏实地按照“大纲”上给的法术用了出来。
阴冷的寒凉一瞬间弥漫整个扎营的平地,草木结霜。
冰凌以宋观脚底为中心,一瞬间扩伸出去。
十一个刺客成了冰雕,维持着身前一切细节模样,包括脸上的表情。
周围猛地静下来。
随行的五位立刻肃了容收敛了表情,全都单膝跪下,他们一手握拳抵在心口,低头,整齐划一地沉声开口:“是我等无能,令大公出手。”
感到自己MP消耗巨大的宋观,顿了一下,侧脸看向主角受所在的方位。
方才打斗时,温特和人对峙上,所以并不在宋观身旁,甚至离得还有点远。
此刻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是愣怔的,仿佛没有醒神。
而在宋观看向他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甚至踉跄了一下,简直有点狼狈,然后温特垂目单膝跪了下去,因为这姿势,脸上的表情便叫人瞧不清楚了。
宋观看温特的反应,微微皱了一下眉,心里琢磨着,刚才主角受是不是借着和刺客缠斗的假象,实际上是在向革命军传递什么信息?
如果真是如此,是他坏了主角受的计划。
算了,下次别乱出手就是。至于这次……革命军如果真的有什么要做的,此次不成,之后肯定会再来一次策划。
宋观有点不耐烦地扯了一下领口,因为感觉很热。那么一个“冰封千里”下去,他几乎用掉了这身壳子一半的魔力,现在这具身体的体温骤然升高,热得让人感觉好像正在蒸桑拿,身上一下子出了汗,衣服被汗水浸透就贴在了皮肤上,生出一种令人倍感难受的黏热。
努力辨认了一番,宋观从五个随行中年人里挑出了那个说“烤鱼”的人,吩咐:“先烤鱼。”
晚饭有活鱼可吃,自然是因为扎营之地旁边有小溪。众人吃完之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跨入了夜晚的范畴。宋观让温特带上换洗的衣服还有浴巾跟着自己去了溪边。脱掉衣服,迈入小溪里。其实在当时解决完刺客之后,宋观看着自己的手,就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从一双老人的手变成了青年的手,眼下脱掉全部衣物,不过是进一步发现了,如此变化并不局限于他某一部分的身体,而是全身。
满天繁星,月光如霜将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溪边自是草木稀疏,宋观低头看着因为盛着月光而波光粼粼的水面,那里头映出这身壳子变得年轻的脸,只不过因为水面波纹而显得波折扭曲,于是叫人看得不是那么分明了。看来原主的法术非常特别,具体原理是什么还让人不知道,但显然大量消耗了魔法之后就会变得年轻。
宋观漫不经心地这样想着,潜入水里。尽管现在这副身子看着是变年轻了,可内里还是老头子的骨,动起来挺吃力。匆忙洗过之后,宋观也不愿水里多待,就上了岸,让久候的主角受给他擦身子——当然,只是后背。
贵族的皮肤颜色向来是很苍白的,而月光之下,变得年轻了的大公,其肤色看起来更是尤其得苍白。温特拿着浴巾擦拭,他看到大公背上红色的抓痕印记,他知道,那是大公洗澡时,大公自己全然不留神给自己抓着的。
这上头抓痕交错,仿佛下了很重的力道才抓出来。实际上并非如此,这只是宋观如今的壳子上了年纪,凝血功能不好,容易留痕而已。随便磕磕碰碰都容易青紫了,偏宋观还很不以为意,是用“抓”的手势给自己搓背。他自个儿没觉得疼,但后背看起来条条红印,颇为严重,简直就像是……遭了人凌虐。
温特手一颤。
第264章 第十六弹 贵族
将视线从那遍布抓痕的后背上挪开,温特只专注凝视身前之人左耳上的红色耳坠。他察觉自己心跳有点过速。血液流经太阳穴,肌肤下脉搏的鼓跳,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仿佛被什么捏紧了心脏的错觉,像最开始被鞭笞时的恐惧,也像是第一次杀人时的冲击。
凑得近了,他看到那枚红色的耳坠边沿由银质的金属包裹,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亮。
温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从背后。用鞭子。就用这个人惯常使的用于惩戒他的鞭子,以现在这个姿势,绕住眼前近在咫尺的脖子,然后用力收紧。
心脏剧烈跳动得像是要蹿出胸口。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的念头,杀气腾腾,又莫名带一点惊慌失措的意味,像姿态狼狈的自我保护,要努力抹杀什么东西一样。
温特脑中猛然闯入夕阳余晖下那个画面,尽管他很不想回忆,但那个画面仍旧如鬼影一般地缠上来了。薄暮日影,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变得年轻的老人,四周凝霜的冷意,那双突然看过来的眼睛。是的,在特定角度下带一点紫色的眼睛,冷冰冰的,仿佛从深海里提上来的寒壶冰水。
他听说过有关大公的各色传闻,“杀戮中重生”的这个会变年轻说法只是其一。不过在城堡里这么多年,因故死在大公手上的人这么多,温特却从没见过大公变年轻过,所以一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荒诞的传闻竟然是真的,而所谓杀戮,都必须这个老人亲手造成才可以。
果然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温特一时手下力道没拿稳,擦的力道就过重了点。
宋观皱眉:“我自己来。”
金发的青年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解释:“大人,我之前没做过此类事,所以——”
如果是原主,听到温特这段话,肯定就是要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然后再冷嘲热讽一顿了吧,说不定心情不好一点,就要拿鞭子出来抽人了。
宋观背对着青年,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把衣服递过来。”
温特低声答应了,抬眼,就看到有水珠顺着留有红痕的苍白脊柱凹陷处,一直滑落……他怔了一下,视线随着水珠向下,落在对方身后那一截明显偏长的尾骨上。那尾骨微微向外翘起,由苍白的肌肤包裹着,能看到一截一截连结的骨头形状,至于尾尖则是很圆润的,看着没有攻击力,仅仅像是没有进化完全。
心里头蓦然闪过好些和伦诺克斯家族相关的“人造人”秘闻,温特定了定神,垂眸侍候着宋观将所有的衣物穿上。
革命军收集来的情报,那些针对大公的消息,传递给温特的一向都是最全面的。“人造人”据说是光明教会曾经的一个秘密项目,这项目和大公的家族颇有牵连,不过具体的相关信息流传在外极少,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混着一些难辨的传闻,不知真假。
当夜露营,宋观睡得很不安稳。尽管他睡的地方,已经被很仔细地收拾过一番了,并且是利用了手头物资做出了最高配置,但对宋观这身壳子而言,依然不怎样。夜里宋观翻身,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尾巴骨,疼得他一头冷汗从梦里醒来。
在城堡里的时候,老者睡的那张床是找了炼金术师专门炼制的,寝具也是,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柔软”,所以原主睡那张床上,根本不怕压到“尾巴”。现在好了,再怎么收拾也就那样,夜里翻身一个不当神,宋观压着自己的“尾巴”,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尾巴连心”。
不过,宋观他反复惊醒睡不安稳,温特那儿也睡不安稳。
他梦见了大公。
……年轻模样的大公。
伦诺克斯家族专出美人,历来如此。“美人”这个词稍显轻佻了,即便大公凶名在外,让许多人都不敢提这点,但实在很难有人会忽略。
年轻的大公有“伦诺克斯玫瑰”之称,当然,这个称号没人敢当面说,只敢私底下偷偷称呼。不是形若女子的那种秀丽,虽有“玫瑰”花名,但青年模样的大公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的同时十足英气,是一种不显女气的俊美。城堡里确实还收有一些画家早些年为大公所做的画,温特见过的,只是画作总归中规中矩,千篇一律的缺少了神韵,死气沉沉。众多油画里,唯一的一副明显不同,带一点跳脱色彩的,据说是已故老国王读书时所画。
那画里还是少年模样的大公手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后,面容清朗而丰秀,线条较之于成年时显得更柔和,甚至有一些没长大的感觉。书桌上的书本堆叠得很乱,穿着正装的少年一脸冷漠,目光像是正看着画框之外的人,而淡色的嘴角正不怎么明显地抿着。
画作里的大公眼神傲气得带一点怠慢的意思,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其眼。温特当时看着画,心想,看来岁月变迁,容貌苍老了,这个人的神态倒是一直未变。只不过油画里的大公,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了一股相当青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又或者只是绘画之人觉得如此,那股青涩被渲染到了极致,让人莫名联想到还没熟透的果子,还未甜起来,尚且只有酸味。
这幅画给了温特极深的印象,温特很少会对某个人的外貌十分留意,但那次的确是很意外,他一直都没将那幅画和已是老头模样的大公本人联系起来,直到今日。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只是梦。
梦里的自己身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周围环境都是模糊的,因为是梦。可能就因为是梦吧,所以不需要很多细节。没有前因后果的,他跪在地上。梦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原因。然后便也就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令他十分熟悉而胆寒的声音清晰响起:“把你的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