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13)
意蓝不解地低下头。舅爷才华横溢,天赋极高,怎就无缘仕途了。
待走到树下,丘雯雯昂首一看,晃见一只白靴,刚要定睛,便有雪花骤然洒落,迷了她的眼。
意蓝尖叫一声。
“啊!”
“抓刺客啊!”
冯府的几个侍卫恰巧赶到,只见有一白衣人从树上纵身跃出,动作敏捷有力,脚尖在白墙上用力一蹬,几下翻腾便上了屋顶。
侍卫们一拥而上,在屋顶,从左右两边围攻白衣人。
白衣人见招拆招,利索地左退右晃,脚下的瓦片分毫未碎。侍卫长位于白衣人正后方,趁其躲闪前方横刀时,持刀往前一刺。刀就要刺破白衣的前一秒,白衣人骤然腾空而起,暂且躲过一刀后,顺势抽出腰间长鞭,身体回旋朝侍卫长狠狠扫去。
被甩中一鞭的侍卫长瞬间倒下,带落成块成块的雪和瓦片无数,滚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其余几位侍卫一惊,动作一滞。
而早先丘文殊在房内听到尖叫声时,蹒跚起身,着急地连拐杖都没有拿,一拐一拐地走出房,引泉竟都没他法子。
屋顶刀光剑影,噼里啪啦一通响,成块成块地雪和瓦片砸落在地时,扶着门走出来的丘文殊见丘雯雯跌坐在树下,瞬间变了脸色:“姐姐!”
正房门前有几步台阶,匆忙间丘文殊竟没注意,往前跨了一步,整个人失重往前栽去。而前方便是掉落在地的尖锐碎瓦片和雪块。
丘雯雯惊恐地厉声叫喊:“文殊!小心!”
第16章
千钧一发之际,本已突破重围,逃至白墙之上的白衣人翻身跃下,朝丘文殊而来。
丘文殊只觉斜刺里有一白影掠来,紧接着腰间一紧,往下坠的身子被勒在对方怀里,不由自主地往另一侧白墙飞去。
“啊!”
“文殊!”
“少爷!”
一进的负雪小院里,处处狼藉,屋顶上几个侍卫迟钝地持刀追去。就在丘雯雯和引泉泣声叫喊中,台阶下侍卫长一声大叫横空而出。
“啊!”不知何时,侍卫长已执地上的刀,朝白衣人砍去!
白茫茫的雪上顿时溅出一道长而刺眼的血!
白衣人大腿鲜血淋漓,脱力地往下摔,和丘文殊相拥着在雪地里打滚,染出一路血。
“弟兄们!上!”侍卫长冲过去。
屋顶上的几个侍卫也相继跳下来,往丘文殊、白衣人这边而去。
事出突然,丘文殊滚得晕头转向,视线里尽是翻转的白色。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他的脸侧,丘文殊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白衣人的身体翻了回来。他们撞到墙了,可他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丘文殊顿生被保护的错觉。
恍惚间,侍卫长已追至眼前。
白衣人迅速起身,右腿还淙淙留着血,他已旋身跳起,左手顺势掰住了墙顶。在侍卫长再次挥刀砍下的前一瞬,白衣人身子一划而过,扬长而去。
丘文殊看得目瞪口呆,侍卫长也愣在当场。
引泉和丘雯雯奔了过来。
雪地里弥漫着血腥味,丘文殊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他撑手坐起,手心顿时冻得发红。引泉红着鼻子将他扶起,丘雯雯紧张兮兮地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哽咽着问:
“文殊,文殊你没事吧?”
一旁都是侍卫,丘文殊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丘雯雯情绪外露,难得失礼地攥紧丘文殊的手,哭道:“吓死姐姐了。”
丘文殊的手才碰了雪,冷得很,丘雯雯抹了泪,当机立断要送丘文殊去湖山书院。现在反倒是有大夫官兵驻守的湖山书院最安全了。
一行人匆匆往湖山书院而去,至湖山山脚处又再次遇刺。幸亏丘雯雯有提前派小厮上山,将冯府遇刺一事告知冯士卿。冯士卿在书院听到打斗叫嚷,立刻领兵下山,将他们救了回来。
这一来二去,日落西山,天色已晚,又下了雪,地上的血很快被淹没得一干二净。
众人上了书院,山长为他们腾出夫子歇息用的落霞院,受伤的侍卫被安置在西厢房,有几位大夫为他们疗伤。
而丘文殊、丘雯雯、冯士卿等人则在东厢房稍作歇息,大夫来为丘文殊查看伤腿。
片刻后,大夫起身道:“丘公子福泽深厚,并无大碍,相信很快便能健步如飞,请大人和夫人放心。”
丘雯雯这才松了一口气,冯士卿亲自将大夫送出门。
山长命人送来一些饱腹的点心,众人分食。丘雯雯受惊过度,食不下咽,冯士卿在一旁宽慰。
房内并无外人,丘文殊嘴唇微翕,还没说出话来,丘雯雯便已摆手制止他,道:“刺客之事,待我明日再同你解释。”
“不,不是这事儿。”舟车劳累,丘文殊已一脸倦色,撑手坐起身时,却一副随时下床的架势,“侍卫,们,身上,有伤。身子,虚弱,易被疫病,所侵。”
冯士卿身为知府,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立即起身:“若疫病传染开来,那可就麻烦了!”
丘雯雯立场和冯士卿不同,这些侍卫忠心耿耿,将他们姐弟护送到此地。若是他们感染疫病,有个三长两短,她难以心安。丘雯雯着急道:“得赶紧派人将他们送出去!”
“现在外头下着雪,月色也甚为暗淡,路都看不清,要如何送出去?”冯士卿背手踱步,面上并不轻松。“现下是不是疫病尚无定论,那学生迟迟不肯配合诊脉…”
“我,可以,说服,她。”
冯士卿和丘雯雯面面相觑,一个假装不是结巴的结巴,有信心说服万般不肯配合的病人?
天下着鹅毛大雪,回廊上高悬的灯笼摇摇摆摆,仅能照亮方寸之地。丘文殊身披鹤氅坐在简易轿椅上,面上淡然,背脊挺直,双手笼袖。大夫和引泉一前一后擎着一盏大灯笼小心引路。
“丘公子,到了。”
轿子落下,引泉上前给丘文殊递上拐杖,将他扶下来,引到宿舍门前。引泉小声道:“少爷,姑奶奶临行前再三吩咐了,您可只能留在门外…”
“嗯。”丘文殊淡淡应了声,将着急神色藏匿在茫茫夜色中。
丘文殊深呼一口气,举起手,轻叩门。
“谁?”房内传来元琛警惕性十足的质问。
“丘文殊。”
“丘兄?”元琛声音里顿时带着一丝困惑,“你怎会在这里?”
丘文殊简明扼要:“为你,而来。”
房内不知为何静了一静。
外头天寒地冻,冷风源源不断卷来鹅毛大雪,丘文殊的乌发上都沾了不少。引泉心疼自家少爷,一边为他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边道:“元公子,小的这就从夹缝中为您送***丝线,请您搭在手腕上,方便大夫为您诊断。”
“哼。”房内传来一声冷笑,元琛道,“从夹缝中?我大大方方开了门,让你进来可好?”
口齿伶俐的引泉竟也语塞。
丘文殊径直取过引泉手里的灯笼和一小团丝线,低声吩咐:“下去。”
引泉告罪一声,讪讪走回廊下,和大夫呆一块。
大夫叹气道:“没有用的,还是尽快找到他的书童吧。”
而丘文殊立在宿舍门前,擎着的灯笼垂得低,只照亮了素袍衣摆下的黑皂靴。寒天雪地里,他脸都冻僵了,嗓音依旧清冷,他同元琛说道:“开门。”
不管是不是气话,元琛愿意让人进去,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他只需要进去递一根丝线即可,旁的劝解全然不用。
房内又静了一静,元琛问:“丘兄,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嗯。”丘文殊含糊地应一声,举起灯笼吹熄火苗,又弯腰将灯笼搁在门前。
回廊离这儿有段距离,引泉带着困惑的叫喊传来:“少爷?”
回应引泉的是咿呀的推门声,丘文殊右腿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左腿和拐杖则有些困难地挪了进来,再将门关上。
“丘——丘文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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