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伴读的日子(107)
别笙没等辜厌过来便起了身过去帮着一块儿拖, “辜叔, 这些藤蔓是做什么的啊?”
辜厌瞟了眼他的腿,声音淡淡,“编筐用。”
别笙听得迷糊, 他左右看看, 周围连个大一点的猎物都不曾有,没明白藤筐的用途, “是有什么要装的吗?”
“装你。”
辜厌言简意赅的道。
别笙:“……??”
他呆了呆,“我?”
辜厌看着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嗯”了一声。
别笙想象着自己被装在筐子里被带回去的画面,总觉得有些怪异,且被人看见了也怪丢人的,他怀着一点儿微弱的希望挣扎道:“一定得装在筐里吗?”
辜厌没有回答,而是抬眸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问:你说呢?
别笙避开他的视线,垂眼看着自己不争气的两条腿,片刻后伸手在腿上轻轻打了一下,小声说:“都怪你。”
辜厌:“……”
他将藤蔓放下,扶了扶额头。
最后到底没跟别笙争论应该怪谁的问题。
拆分好粗细不一的藤枝,留下细软一些的,这才开始编筐。
林壑总是要多一分清灵,晨间的清辉透过密密的枝桠,疏疏透下来一点光,轻恍在辜厌凸出的脊骨上,叫他的背显得更为精壮。
像是山林中以打猎为生的猎户。
还得是那种很厉害的,会打猎、会拳脚、还会……编筐。
别笙想着想着,伸出手扒拉了一下刚刚显出雏形的筐子。
只没等他干什么,手指就叫辜厌给拨下去了,“别捣乱。”
“我哪有?”
别笙瘪着嘴不承认莫须有的污蔑。
辜厌看着无所事事的别笙,唇角轻抿,似是有些无奈,他手下停了停,将一遍没什么用处的藤蔓划过去几根。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不要再过来打扰他编筐。
别笙对他这样打发小猫小狗一样的态度十分不满,小声嘟囔道:“现在不让摸,待会儿还不是我坐。”
“说的什么?”
听力很好并且将别笙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辜厌扬眉道。
别笙立刻闭紧嘴巴,顺便将属于自己的藤枝捞了过去。
没一会儿就又觉得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学着辜厌的样子编筐。
他见辜厌单手编的都很轻松,没道理自己两只手不行。
一刻钟过去。
藤还是藤,甚至比原先还要乱一些。
往辜厌那里看了眼,发现他那里的进度已经过半了。
别笙:“……”
可恶。
怎么这么难的啊。
他心中一怒,将藤枝团巴团巴扔在了一边。
只这般动静太大,招来了辜厌的目光,他偏头看着被别笙旁边乱糟糟的藤枝,有些想笑,他本不是爱笑的性子,但跟别笙相处久了,总会生出这种原先很少出现的情绪。
“想学?”
辜厌停下手中动作问他。
别笙看着辜厌手中整整齐齐似乎拿出去就能卖的筐子,确实有些意动,只是通过刚才的尝试他已经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发掘出这方面的天赋,强自挽尊道:“也……不是很想。”
说是这样说,只眼睛还是巴巴的盯着看,视线也始终不离辜厌手中的编筐,再明显不过的心口不一了。
辜厌也没拆穿,只是又给他分出了几枝藤蔓,编筐的动作放慢了些。
第148章 燕脂雪(四十八)
别笙看着堆到脚边的藤枝, 又看了看不远处垂着头专心编筐的辜厌,迟疑了会儿, 没动。
又过了约摸半刻, 见辜厌还是没有注意他,这才飞快将藤枝扒拉了回来。
禀着拿都拿了的想法,再一次升起了尝试的心思。
觑了会儿对方神色,见其始终都很平静, 这才小心窥起那五根灵活穿梭在藤筐间的手指。
半晌过去, 学着辜厌的手法慢慢打了个粗结。
这次要比上次顺利一些, 勉强能抽个形出来, 只是比起辜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委实有些笨拙。
顾这头就顾不住那头, 整个筐也不很紧实, 松松垮垮又凹凸不齐, 乍看过去, 有种说不出的……丑。
辜厌早已编完,不觉间视线移到了别笙手上, 等他好容易收了尾, 才开口道:“这是编的……筛子吗?”
中间孔那么大。
沉浸在自己终于编出东西的别笙还没来得及生出喜悦,就先被迎头一击, 瞬间鼻子都叫气歪了, “什么筛子,我这分明是……”
说到一半,目光就落到了手上刚成形的……物什, 奇形怪状不说, 还到处都是窟窿,漏勺都没有这么漏的, 说它是个筛子都是抬举了,但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个四不像也是好的。
是以别笙坚持道:“是个筐。”
辜厌见他这样固执,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艰难道:“那就是吧。”
别笙抱着自己的藤筐,信念感强烈的点了点头。
既然藤筐编好了,自然到了离开的时候,辜厌揉着眉心带上人,一径去了拴马的地方。
两人到的时候,地上泛黄的草叶已经被啃了个干净,再远些的地方因着马儿够不着还是原来的样子。
沾着点儿露水。
两处泾渭分明。
辜厌放下藤筐让别笙进去,随后将马儿牵过来顺手将别笙拎了上去。
一声轻喝声起,马儿便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别笙被藤枝牢牢固定在辜厌身前,全身都缩在筐子里面,说不上好受,但也算不得多难受。
比自己控马要好上一些。
因着藤筐编的严密,再凛冽的风便也刮不到别笙身上,他抱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小筐子,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随着气息渐渐平稳,辜厌低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上面。
一路奔波未歇。
过城门时已近日中,辜厌勒马徐停,将别笙坠在了马儿一侧。
才走两步路,就见一身形单薄的少年迎面小跑过来,呼出的气结冷成雾,停下时脚下还打着颤,想是冻了紧了。
辜厌看着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郎,对他泛青的脸色视若无睹,眸光也淡,“何事?”
冰面嘎然般的声调,只听声音,便觉得冷。
容峤受过的冷眼不在少数,见辜厌如此面色同样没什么变化,执礼之后语带担忧的道:“峤敢问公子何在?”
辜厌听到他的称呼,终于抬眼看了他,“公子?”
容峤应声解释道:“峤出身卑贱,蒙少爷心善,不忍同窗受难,许我做他的书童。”
辜厌看着容峤谦卑的姿态,未置他辞,只道:“他明日会去学舍。”
虽未明说,但话中驱赶之意不难听出。
容峤拢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短短的时间内胸中几经回转,最终还是没有纠缠,他捏着袖中的书册,取出奉上,而后垂眸道:“这是先生今日讲的内容与布置的功课,我知公子看重课业,便自作主张记了些笔记,若公子有意可取度翻看。”
他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听到耳朵里原是很舒服的。
只辜厌面上仍是淡淡,他不是怜悯心过剩的懵懂少年,见过很多的人,也经历过很多的事,自然清楚这世上大部分的殷勤都是有目的的,更不要提还是在这等冷风中等待许久的殷勤。
看着递到眼前的书册以及少年诚恳的面色,辜厌连思虑都没有便给拒了,“此物也可等到明日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