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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梦华录(30)

作者:君子坐怀乱 时间:2018-07-06 09:27 标签:宫廷侯爵 弱受 强攻

  “表哥心悦青阳哥哥,我难道还能跟表哥抢的么?”
  霍启听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却也没有反驳,只叮嘱道,
  “表哥此次下荆州,归期未定,婉儿需自珍重,你喜欢瑶翎花做的胭脂,荆州盛产这东西,我若得空,定给你捎回来。”
  江婉被勾起了离别情,比起胭脂她更舍不得霍启,一把抱住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表哥,蹭到他怀里,鼻音嗡嗡,
  “表哥也需保重,你可要早些回来。”
  霍启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
  外面仆人等得着急了,进来催促一番,霍启杂事繁多,不能多耽误,摸了摸江婉的头,
  “好啦,还要撒娇,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红了眼圈,叫下人看了,只怕要笑话你的。”
  “恩恩,”江婉伸手抹抹眼泪,目送霍启上了车,待到马车消失在街角门口才回府。


第54章
  次日霍启又抽时间去了趟赵府,赵峥将兵部的事推后亲自陪他,席间多次提起了霍启幼时故事,赵峥一副沉湎神色,似当真对霍启远行一事十分忧切,酒后又拍着霍启的肩膀,让他在外多多注意,话说得多,酒也喝了不少。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霍启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离京的日子愈发近,但他一直没能等到洛青阳的邀约。
  原本以为,自己在少年心中是不同的,至少他会对自己的离开有一丝不舍。
  呵,原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么?
  回到府里,霍启吩咐王管家煮了醒酒汤,喝完后整个人依旧不甚清醒,不知是今日饮酒太多,还是心情抑郁所致,他的神志竟然有些混沌。忙碌了一整天让他十分疲累,沐浴后在书房浏览荆州兵事情报,在书房里左右踱步,信上的东西却没看真进去多少,霍启只得自嘲一笑,却还是忍不住唤了管家。
  “主子有何吩咐?”
  霍启已经坐回了椅子,低垂着头,手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眉头也紧皱着,王管家见了,心里有些担忧,
  “主子要是累了,可唤下人捏肩揉背,放松身体。”
  霍启摇头,停下了动作,
  “近日府中可还有什么邀约?”
  管家是揣度心思的好手,他知道霍启言下之意是在问他,安和王府的小世子可有给府上递请柬?
  管家搓了搓手,言语之间多有支吾,“请柬倒是不少,只是奴才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主子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的,我就私自做主推掉了。”
  霍启身体僵了僵,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管家宽慰他,“离京尚有二日,不定小世子明日就要派人到府上递帖子的。”
  “我等不起明日了,你一会就去王府里递帖子,说我明日未时请小世子到霍府一叙。”
  管家心里叹口气,想着自家主子还是陷进去了,只不知这小世子心里是否也有少主子,若是没有,主子这一离京,两人的缘分也算到头了。
  管家得了吩咐,自是退下,霍启本还想再看看书信,奈何头实在昏沉得厉害,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遂不再勉强自己,回了卧房休息。
  或是卧房中热气太足,霍启沾床睡意便袭上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屋外月明星稀,偶有阴风呼号,天地之间十分静谧。
  子夜时分,府里的人都睡下了,霍启的房门外却有轻微的响动,处于对危险的警觉,霍启的耳廓已自动将这声音收入脑中。
  窗户一侧发出了极为细微的声响,那是尖锐物体刺破锦帛的声音,一根竹管悄悄探了进来,随即白烟从管口漫出,弥漫在整个房间,片刻后,房门被悄悄推开。
  只见来人一袭黑衣,黑纱蒙面,手自右脚侧紧绑的裤腿中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锐利无比,在黑暗中闪着白芒,黑衣人走路悄无声息,呼吸也几不可闻,掀开素白的床幔,对准床中央隆起的一团将手中匕首猛地刺下,想象中的闷哼声没有出现,被匕首带出了也只是散乱飞舞的棉絮,黑衣人大惊,掀开锦被一看,床上果然空无一人,似是发觉了什么他猛然转身,背后却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刺客反应极快,矫捷的转身后便挥舞着匕首向背后人刺去,可惜未近霍启的身,便被霍启一手抓住手腕,反手一带,腕骨一声脆响,另一只手迅速遏住刺客脖颈,将其按倒在床。
  刺客手中失力,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霍启一脚将其踢离得远了几分,而后才淡淡的低头看向床上的刺客。
  那刺客被霍启捏着脖子,血液不通,不过瞬间眼睛开始充血,红得似要烧灼起来,霍启却不管,冷笑一声,低头凑到刺客耳边,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
  “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扭动了一下,霍启稍稍松了力道,想让他说话,刺客乘此松动,反手对着霍启的手臂一击,霍启躲闪过了,一回神刺客已经伸出二指直直向他双目刺去,霍启迅速侧身躲过,刺客见他避开,未受伤的左手又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可惜这次匕首还未出鞘,霍启已经带着十分力道,一掌劈向刺客左手手肘,那刺客闷哼一声,却再也没有的动作了。
  霍启见其招招致命,知他必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想留他一条命,逼供背后指示之人。
  或是知道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刺客企图咬舌自尽,霍启机敏的一把锢住刺客的下巴,力道之大让他刺客的下颌骨瞬间碎裂,可惜那刺客早在嘴里含了剧毒,剧毒包裹于细细的薄膜中,轻轻一碰就碎,霍启终究慢了一步。
  黑色的血液自黑纱巾下流出,刺客的身体瞬间摊软下来,霍启微微皱眉,抓住刺客的脖颈,一把将其丢到床下,他在刺客身体上摸索半天,终在衣服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块薄薄的木牌。
  木牌形制十分简单,上面仅有一弯新月,无刻字,无印章。
  霍启细细打量手中木牌,食指在那新月图案上摩挲几分,他眸色幽深,似要与无边黑夜融为一体。
  次日未时,洛青阳如约而至。
  他由王管家一路领着到了侧厢房,这是他第一次来霍府时,霍启接待他的地方。
  听见推门声,负手而立背对着洛青阳赏图的霍启并未回身,洛青阳见了,只轻轻吩咐管家下去,管家点点头,还细心的带上了门。
  关门声响起,霍启才悠悠然转过身来见礼,却发现洛青阳脸色比之上次见面苍白了许多,眉眼之间尽是憔悴,那孱弱之态,只叫人我见犹怜。
  霍启心中那点怨气,瞬间便消散了大半。
  洛青阳走近他,勉强带了一丝笑,打趣他,
  “将军叫我来赴约,却是连坐也不让我坐么?”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坐下了,还颇为自熟的为自己斟了杯茶,饮了一口,却见霍启还在幽幽的望着自己,想要说话,陡然间见他背后挂着一幅‘疏树归禽图’,赏了片刻,问道,
  “将军这房中何时换了挂图?”
  “近几日换的。”
  霍启态度有些冷淡,洛青阳定定的望着他,咬着下唇,而后又自顾自的叹息一番,点点贝齿松开后,下唇上便带着莹莹水光。
  霍启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嘴唇。
  洛青阳站起身,走到里霍启极近的地方,抬头也瞧那‘疏树归禽图’,
  “日落鸟归臼,山深何人还?鸟儿尚要归巢穴,将军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说到这,洛青阳偏过头来望霍启,眼眶却是红了。
  霍启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心中最后的那点不满也没了,兀自叹口气,抬手想要抚上少年的脸侧,不知想到什么,顿在半空中,最后只拂开了洛青阳耳边的碎发。
  “世子的脸色难看得很,近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句话却像是惹恼了洛青阳一般,他抿着唇后退,同霍启拉开些距离,眼眶更红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将军也会关心我么,我还以为将军已经忙得连见我一面也觉多余了。”
  霍启不知少年为何突然使起小性子,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心里却又隐隐有些欣喜,
  “怎么会,世子知道,近日我都在准备南下荆州的事宜,分不开身。”
  他越说洛青阳就越气,胸膛起伏的幅度都大了不少,
  “你去江府赴宴便算了,可事务繁忙,为何还能抽空去赵府?”
  霍启只能一点一点解释,“赵伯提前说了的,我不能失约。”
  “是了,”洛青阳藏在袖下的双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缓缓低下头,道,“南下归期未定,不定这次平定叛乱后,将军便会被直接调回平凉,然后又在平凉待个十年,亦或,是一生,赵大人与你情同父子,将军自然要去见上一面。”
  明明就是自己向天成哥进谏说霍启是此次南下荆州的不二人选,可真当男人要离开时,心中却有万般不舍,明日便要离京,若不是偶得闲暇,他怕是根本想不起同自己道别吧。
  他并不想这样无缘无故的使性子,可是一见到霍启,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的上泛,这样带着指责的话顺口就来。
  他自知理亏,深吸口气,缓了缓,继续道,
  “想来在霍将军心中,你我二人不过泛泛之交,无足轻重之人,自然不值得将军百忙抽空约见了。”
  不知何时霍启已经走到洛青阳身旁,他听了这话,一把抓住洛青阳的手腕,洛青阳迷惑的抬头望他,只见霍启红着一双眼,脸上隐隐有些怒气,
  “不是世子口中所说那般,我,也一直在等着世子的邀约。”
  洛青阳愣了,没想到霍启也在等他,可为什么他如自己一样要等,他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心里满是不舍?洛青阳想要刨根问底,
  “将军,你,你为何也要等我?”
  洛青阳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他背后已经抵到桌上,两人靠得极近,洛青阳微微启着唇,说话之间呼出的热气打在霍启的脖颈处,缭绕的热气让他喉结发紧,刚刚建立起来的理智似要轰然倒塌,他的唇慢慢凑近洛青阳的。
  洛青阳也没挣扎反抗,甚至心底还在期待着,霍启却在二人唇瓣只距毫厘时停了下来,洛青阳不解他动作,眼眸中尽是询问之意,霍启却闭上了双目,遮住眸中情绪。
  “因为,因为世子在霍某心中是十分重要的友人。”
  “友人?”
  洛青阳笑了,可心里却酸涩得厉害,友人?男人当自己是友人?
  也对,不然他还在希望什么呢?他曾经以为自己对霍启的只是仰慕之情,可现在,他却不敢确定了。
  仰慕一个人不会夜夜思念此人,仰慕一个人不会处处受他牵动。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洛青阳不敢深想,他轻轻推开霍启,冲着他灿烂的笑,
  “青阳感谢将军的厚爱,将军事务繁忙,即已见过面了,那青阳就先告辞了。”说完,洛青阳转身就走,手刚碰到雕花木门,霍启却从背后紧紧搂住了他,落进霍启的怀抱,洛青阳一时也没了动作,只低垂着头。
  霍启将脸埋在洛青阳的脖颈里,细细嗅他身上的香气。
  他舍不得,他舍不得,若是可以,他想将洛青阳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让他只为自己哭笑。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洛青阳年纪还小,自己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真让他同自己跌进情爱的深渊,他是天潢贵胄,他生来便有万千宠爱,他该娶妻生子,该无忧无虑,该一生富贵荣华,他只属于雍京。
  而自己也正好可以远离他,无所心系便无所顾忌,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可是,他做不到,既然情孽之根已经深种,既然想好了不拉他进入情欲的深渊,那么这样的离别之痛,他就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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