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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梦华录(64)

作者:君子坐怀乱 时间:2018-07-06 09:27 标签:宫廷侯爵 弱受 强攻

  方才在一旁撑着油纸伞的人正是洛青阳,但此时的他却远没有片刻之前的平静,更无力再去思考方才的墨衣人身上为何会有那似曾相识的木牌,他只能大张着眼望着霍启手中抓着的一个人。
  没错,霍启手里还抓着一个人,此人衣衫凌乱,配合着霍启也稍显狼狈的着装来看,想必不久前两人有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洛青阳再三确认那人的身份,最后不得不抖着唇叫出那人的名字来,
  “宁卿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见洛青阳唤自己的名字,洛舒朗身体明显一颤,拼命想要埋头却叫霍启猛地往前一掷,洛舒朗顿时如同一个物体般被丢进雨夜的泥水中,溅起的泥浆弄脏了洛青阳漂亮的靴子,但他却无心思顾及,不久前终于放下的心复又提起,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洛舒朗挣扎着起身,但并未站立,而是跪着膝行至江婉的墓前,一把抱住坟前的石碑,良久,黑夜中响起了洛舒朗的哽咽声,声音越发的大,最后洛舒朗竟然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口中直呼着江婉的名字。
  此情此景,洛青阳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本对于霍启怀疑洛舒朗就是与婉儿私会的男人,他是绝不相信的,所以他才会在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时悄悄松上一口气,可是现在,洛舒朗的所作所为无疑告诉了他,霍启的猜测是对的。
  “怎么,怎么会是宁卿哥。”
  “怎么不能是他。婉儿心思单纯,识人不清,才会看上这京中第一纨绔,呵。”霍启突然冷笑一声,而后悬身抬脚,一脚踢向洛舒朗,洛舒朗被这巨大的力道击得飞出去几丈远,直直瘫倒在地上,几次挣扎起身皆无功而返,好似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洛青阳有些心疼,他与洛舒朗可谓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见洛舒朗受伤下意识往前想去搀扶,但刚走了半步便被身后的张信拉住身体,转头见张信冲着自己摇头。
  洛青阳明白他的意思,咬咬下唇,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
  霍启复又缓步上前,猛地一脚踩在洛舒朗的胸口,洛舒朗疼得闷哼一声,但却并未做出反抗。
  霍启用力地碾了碾脚下的男人,愤然道,
  “婉儿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怎么,连送个定情信物都不敢自己来?”
  霍启说的定情信物指的就是那只碧玉簪子,洛舒朗没有理会霍启脚上加重的力气,却惊疑霍启怎会知道定情信物一事。
  霍启望着洛舒朗的表情,冷笑道,
  “我不仅知道玉簪,我还知道自我离京后不久,你便命人将婉儿的喜好一一打听清楚,投其所好。更知道你同婉儿次次都在锦缎斋见面,锦缎斋是宁和王府名下的商铺,所以,从一开始你便是怀揣着目的接近婉儿,你这么处心积虑目的是什么?不知宁和世子能不能说一说?”
  “目的?”洛舒朗顿了半响,而后便不在沉默,他低低地笑出声,却因为胸腔太过疼痛,笑声戛然而止,洛舒朗血红着一双眼死死盯住霍启,“目的当然是用婉儿牵制你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牵制我?”霍启不由一愣。
  “不错,就是牵制你,你不是号称没有弱点么?但是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弱点,于是我便想接近婉儿,获得她的真心,然后加以利用。但是,但是……”
  “但是你没有想到,你会真的喜欢上婉儿,更没有想到,她最后会因你而死。”
  “不,不是,婉儿是自杀的,她是自杀的,我,我也不是不想亲自来见婉儿,我只是,我是不敢,我不敢面对她。”
  如今的形式已然非常明了,方才的墨衣人是洛舒朗派来替他祭奠江婉的傀儡,那么洛舒朗同那墨衣人自是一派之人,他们背后有着同样的主子在。
  “哈,哈哈哈哈,”霍启突然大笑,他揪住洛舒朗的衣领一把将其自地上提起,凑近洛舒朗,狠狠道,
  “洛舒朗,你同婉儿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婉儿绝不是那种会以自杀来逃避的人,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你究竟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这话似乎触到了洛舒朗的痛处,霍启发现手下之人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洛舒朗阴鸷地瞪向霍启,大叫着反驳,
  “婉儿是自杀,她是为了保全我的名声才自杀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霍启你休想骗我,你休想,休想……”
  本朝有律令,无父母之约,成亲之实的男女私通,皆贬为奴籍,律令尚且如此,在民间男女私通更是叫世人不齿家族蒙羞之事。这也是为何江府会隐瞒江婉死亡真相的原因,一旦江婉有孕一事暴露,不仅是江婉,就连江府也要颜面扫地。
  洛舒朗嘴上虽那么说,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仿佛是为了劝服自己一般,只能低声喃喃自语。
  霍启见他这番模样,手上松了力道,洛舒朗的身体便顺着瘫软在地,泥水溅了两人满身,霍启望着地上颓丧的男人,用坚定而不容抗拒的声音问道,
  “你说想用婉儿牵制我,实际是为了牵制我背后的西北军吧,洛舒朗,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洛天慎么?”
  被问及这样的问题,谅是此时的洛舒朗也是慌乱得瞳孔一缩,背后的洛青阳与张信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只见洛舒朗紧紧拧住剑眉,面目踌躇,几次想说也未能说出,他似乎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霍启见他仍不松口,往他身上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洛舒朗,你知不知道,或许婉儿就是因为知道了此人的秘密才被杀的,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月牙牌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此时天边陡然一道闪电打过,瞬间将天地照得透亮,这亮光虽然只持续了片刻,却好似让洛舒朗陡然清醒过来一般,他犹豫半响,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扣住地上的泥土,良久他才抖动着嘴唇,像是泄了气一般,彻底软在泥水中,
  “洛天纾,四皇子洛天纾。”


第102章
  从洛舒朗口中得到答案后,霍启并未再找他过多的麻烦,只将他丢到江婉墓前让他好好悔过,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洛青阳心疼霍启,举着伞向霍启方向靠了靠,张信也拿出自己的伞撑开,独留洛舒朗一人在坟前。洛青阳想将洛舒朗也带走,怕他在雨夜里淋坏了,宁和王就洛舒朗一根独苗,他见识了江府失去江婉的痛心疾首,害怕洛舒朗有个什么,宁和皇伯只怕……
  霍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扶住他的肩,对他摇了摇头,覆于青阳耳边说道,“他若是不在婉儿墓前忏悔,只怕心下永世难安,今夜正是个机会,阳儿放心,他本是习武之人,不会有事。”
  洛青阳听了似信非信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沐浴在雨水中的洛舒朗也正在看他,遂有些担心的对他点点头,而后便在霍启的护送下离开,留下洛舒朗一人在雨夜中凝望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三人背影彻底消失,洛舒朗忽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任凭自己无力地躺到在江婉墓前的石碑上,他细细地描摹着石碑上的刻字,一撇一捺间皆是留恋不舍,忽而面前出现了一双纯黑的长靴,头顶下落的雨水也被隔开,洛舒朗眯着眼睛抬头,望见洛天纾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自地面站起,被泥浆沾满了衣袍,起身颇为费力,洛舒朗一手支在石碑上,一面道,
  “四皇子。”
  洛天纾点了点头,冷漠的眼神追逐着霍启三人离开的路径,淡淡道,
  “你做得很好,看起来这能为主子拖上不少时日,用不了几日雍京就要变天了。”
  他说是如此说,但冷淡的脸上毫无神色变化,洛舒朗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似乎并没将洛天纾方才的话听进去,他只皱眉问道,
  “婉儿,婉儿她当真不是自杀的吗?”
  洛天纾又将他漠然的视线落到洛舒朗身上,
  “是与不是重要吗,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说毕,亦不再管洛舒朗,只身一人走向密林深处,如同他来时一样,脚步无声,无影无踪,被独留于雨中的洛舒朗却如同被定身一般,几乎忘了呼吸,扶着石碑的手青筋暴起,似有滔天怒气在酝酿,在隐忍。
  自焉支山回来后,霍启三人均回了霍府,王府那边早早送去了洛青阳将留宿霍府的消息,夜深风凉他们分分回房换下淋湿的衣裳,洛青阳简单沐浴后躺在榻上用暖炉烘干头发,但他心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明了,想着自己只怕今夜无法入睡,遂起身穿好衣裳径直去了霍启的房间。
  青阳简单地敲了敲门,霍启没有问是谁,仿佛已经同谁约好见面一般,只答道,“进来。”
  洛青阳推开门,笑问道,“霍郎可是在等谁么?”
  但当他见到屋内的场景却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屋内的霍启半裸着身,手里拿着纱布正处理自己渗血的伤口,霍启见他进来,本有收敛东西的动作,可发现洛青阳都看到,也就不再未遮掩,只问道,
  “阳儿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张信。”
  洛青阳急步上前,蹲在霍启身前用手指虚虚地抚摸着霍启身上的伤口,伤口横亘在胸膛右侧,共两道,每道均有青阳中指那么长,被纱布遮盖着便不清楚伤口的深度,很明显,袭击霍启的人曾经的目标是霍启的心脏,但最后没有得手。洛青阳眼中瞬间就蓄满了泪水,眸中又是心疼又是嗔怪,抬头问道,
  “这是怎么来的?”
  洛青阳没有问这是不是洛舒朗的作为,因为方才三人一同回来时霍启的衣袍上并无血迹剑痕,可见这已是今夜之前的伤口了,洛青阳轻轻抚上那伤口,感受到两边翻起的皮肉中间是深深的沟壑,就知这伤口颇深,终是没忍住自己的眼泪,洛青阳又问了一遍,
  “伤口怎么来的?”
  霍启本还想找个借口搪塞,但看了洛青阳满是担忧的眼神,终于叹口气,抬手摸上洛青阳的脸颊,为他将泪水抹掉,
  “我回京途中有人欲刺杀我,但是没有成功。都是小伤,阳儿莫要担心。”
  听他说是小伤,洛青阳更为火光,但他绝对不想对霍启发火,只看着霍启地伤口落泪,
  “你如此,父王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地生病,莫名其妙地受伤,究竟是怎么了。”
  霍启见不得洛青阳伤心,但安慰人霍启又实在不拿手,只能双手将洛青阳抱至自己的腿上,抬手抚弄着洛青阳半湿的头发,
  “阳儿莫哭,我的伤与王爷的病只是巧合。”
  虽坐在霍启腿上,洛青阳却离霍启离得远,不肯窝进男人的怀里,就怕碰到他的伤口,霍启这话明显就是在诱哄他,洛青阳摇了摇头,道,
  “霍郎也休要再瞒我,你和张副将见那块木牌反应这么大,你还当我看不出来?你问宁卿哥背后的主子是谁?宁卿哥为何会答是四皇子?霍郎,你究竟都瞒了我些什么?”
  对上洛青阳追问的眼神,霍启顿了良久,但洛青阳依旧坚持不懈地刨根问底,霍启无奈,只得将木牌一事并着他和张信的猜测说与洛青阳听,洛青阳越听越心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雍京平静的表面下会涌动着如此危险的暗流,但霍启的猜测有理有据,叫他无法反驳。只听得霍启又说到,
  “这次我回雍京,那人派了高手刺杀我,想必也是知道我若回京,他的计划必定会暴露,但现在我平安归京了,那人只怕更加坐立难安。”
  “那人,那人真的是四皇子吗?”
  洛青阳提的问题也正是霍启在考虑的,按理说洛舒朗都已经招认,背后之人必是洛天纾无疑,但是霍启直觉其中有说不通的地方,可这些他现在还未理清楚,是以未对洛青阳说,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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