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29)
江国公的怒火顿时上来了,揪着长光的耳朵拖到星北流面前来:“你怎么回事?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嗷嗷嗷嗷……放开我放开我!”
江国公松了手,长光不敢再凶,一下子就窜到星北流身边去了,委屈巴巴地扑在床上。
“你看,他平时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就舍得我受委屈吗?”长光滚到星北流面前,露出被揪红的耳朵,控诉道。
星北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会允许的。不过既然是江国公,那都是应该的。”
长光捂住一颗几乎碎掉的心,星北流真的不关心他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看来真的很有必要教育星北流了!
江国公哼了一声,沉着一张脸:“还有,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外面把你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传成了什么样子……名声都被坏完了!”
长光才没听进去,他觉得这又不是坏事。
“昨日回来的时候,皇帝想直接召见我,被我找借口推了。”星北流说。
江国公沉默片刻:“想必陛下是想早点见到你的,或者甚至……”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不想理会。”星北流微微摇头。
长光仰着头看他:“他肯定还会再叫人来的,你不能不去。”
星北流低头看了长光一眼,笑了一下:“就说我下不了床,这段时间谁也不见。”
“谁都不见?”
“嗯,对任何想来见我的人,就都说我来不了。”
长光开心道:“那我就说我这几天要照顾你,不去当值了!”
他这样一说,江国公猛地想起来这里的另外一件事:“你还好意思说!今天又不去军里,还敢不去当值,小心御史参你一本!”
星北流也说:“你必须要去宫里,不然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知道。”
长光勉为其难地想了想:“……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我去就是了。”
那些老头子们真是麻烦死了。
·
江国公来看望完星北流就走了,本来长光也不打算留他吃饭。
离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长光叫医官来给星北流换了药,又监督着星北流把药喝完。
被苦药折磨得不行的星北流又躺回长光的被窝,长光的那个娃娃正好挨着他。
“你似乎对江国公并不太亲近,”星北流问坐在床边翻书的长光,有些诧异他居然在看书,“为什么?”
“不为什么。”长光看书正看得专注,头也没抬,“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把我托付给他的,其实江老头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星北流有些无奈:“长光,江国公就是你的祖父,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长光愣了一下,放下书,看着星北流:“我以为你是编出来的话骗我,好让我安心呆在江老头那里。可是他是人,我是狼,我们怎么会有血缘关系。”
星北流从被子里伸出左手,努力去摸了摸长光的头。
“你并不是血统纯正的璃狼,你的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璃狼。”
长光趴了下来,好让星北流能方便一些摸到他的头。
“我很少听你提起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就是江老头那个早死的儿子吗?”
这话实在有些大不敬了,星北流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你的父亲,就是江成逝。”
长光歪了歪头。
以前星北流也提起过他的父母,说过他的父亲是人类,没有说姓名。那时候他觉得星北流是在骗他,说他的父亲是人类,好让他与其他人类的疏离感减弱一些。
“我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长光有些好奇,他记不得父母的样子,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星北流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
有些记忆虽然久远了,但是不会被忘却。
“你的母亲是璃狼,名字叫做长舒,她是璃狼族长的长女,也是族长之位的继承人,于是大家尊称她为‘勾月殿下’,类似于皇宫里的公主。”星北流说,“你的父亲,就是江成逝,他是人类,曾经得到皇帝的重用,当年也是名动皇城的人。”
“比你现在还有名吗?”长光双手托腮,认真地问。
星北流一愣,忍不住笑了笑:“他当年可是以才情和俊美的外表受人追捧,我现在就靠着一张脸,名声还被你毁得差不多了,没有办法做比较。”
长光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所以,江老头果真是我的祖父。”
星北流不知想起什么,有些犹豫问:“如果当年……我早些告诉了你,你父母的身份,你会不会就没那么抵触离开星北府了?”
长光哼了一声:“我才不是抵触离开星北府,我只是讨厌任何没有你在的地方。”
他低下头,头抵着星北流的腰,声线有几分低哑:“父母也好,祖父也好,他们在我心里,都没有你重要。”
星北流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以后记得对江国公好一些,老人家上年纪了,这皇城里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想必也是十分孤独的。”
“知道了。”长光闷闷地回答道。
又是这样,说了一堆掏心掏肺的话,星北流却想着别人。
长光还是气哼哼的,正要把怀里的书掏出来,打算让星北流好好学一学,这时候星北流的手指从他头上移到了肩上。
☆、飞絮(四)
长光身体一僵,有些急切地抬头,却见星北流说:“我记得之前看到你背后有伤,怎么弄的?”
“有、有吗?”长光神色微微不自然,似乎并不太想说起这个。
“我看看?”星北流打算顺着毛慢慢来,试探性地提了个要求。
长光滚了一圈,正面对着星北流:“你想干什么?!”
星北流:“……”
以前长光不是这样的。
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好吧,不看就不看……”话没说完,发现长光瞪他更厉害了。
所以,到底又怎么了?
长光似乎变得更加生气了:“你就不能坚持要求一下吗?!你坚持一下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啊!”
星北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他决定忽视长光奇奇怪怪的要求,“到底是怎么伤的?”
长光并不太在意:“还能怎么伤的,被打伤的……伤疤,是男人身上必不可少的强大标志!”
星北流好久没说话,半晌才用有些低的声音道:“可是,我会心疼。”
这话落进了长光的耳朵,仿佛化为暖香轻风拂过心头。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之前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现在高兴得想摇尾巴。
可是人形没有尾巴。长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面朝着星北流。
星北流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了,长光和他同样坐着,长光还是比他稍微高些。
他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下,长光微微俯视着他,脸侧背光,黑沉沉的眼睛被阴影遮掩,但里面的东西却被眼睛里的光芒照亮了。
那是一个带了几分侵略性的、有些炽热得令人无法直视的眼神。
星北流根本顶不住被他这样的眼神注视,有些僵硬地扭过头,试图躲避长光的目光,然而却被阻拦了。
长光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侧,这样他就无法扭头,只能被迫看着长光。
霎时间呼吸都有些微微凌乱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毫无目的地将那些记忆内容走马观花而过,最后落在了昨晚。
昨晚,长光那个像是亲吻一般的动作。
星北流脸上烧得很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那个,耳朵也红得快要滴血。
但长光的神色很平静……如果他没有凑过来就更好了。星北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妙,正要伸手一推——
门被敲响了。
寒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公子,您在里面吗?外面有人找您。”
床上的两个人都沉默着,互相看着对方一会儿……长光收回了手,缓缓地、平静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要冷静,要冷静……
于是他头也没回,跳下床去开门了。
星北流晕乎乎的脑子终于继续转动了,差点没把自己羞愤死。
他刚才那是在干什么……?期待长光做点什么?
太丢人了。
·
长光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外的寒千:“谁找我?”
寒千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愣了半天,试图在现在这个长光身上找出一点点从前乖乖的、爱黏人的影子,突然反应过来长光以前对除了星北流以外的人也是凶巴巴的。
尤其是狼形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摸他,也不喜欢有人靠近星北流,仿佛被对自己领地占有欲极强的野兽。
长光用手撑在门框上,又问了一遍:“哪个不长眼的找我?”
寒千一个哆嗦,连忙回答道:“是……是肃家的公子。”
很好,不是不能动的人。
长光收回手,捏了捏指关节,微笑着走了出去。
长光顶着一脸黑气走了出去,正好迎上大大方方自己走进来的肃湖卿。
肃湖卿和他很不见外,一直都把长光的府邸当自己家,来去自如,府里的侍卫也习惯了,不会去阻止肃湖卿。
“大人!大人!您居然这么快回来了!”肃湖卿走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
一对上长光不太好的脸色,肃湖卿心里一咯噔,敛住了几分笑容,问:“大人,你这样子……特别像我在边歌岸玩的时候,被人敲了门。”
长光咧嘴冷森森地一笑:“巧了,你还知道我被敲了门?”
肃湖卿愣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觉得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不过现在他很清楚一件事,长光怕是想找个人发泄下怒气。
“不不……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肃湖卿机智地选择转移话题。
“说。”
“我来探望大公子!”肃湖卿道,“今天一早就听说了,大人您拒绝了皇帝的召见,将大公子直接接回了府邸。听说是大公子伤重?现在怎么样了?”
长光冷静地伸出手,推开肃湖卿的脸,平静地回答:“你现在,满脸都写着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