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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问青山(6)

作者:十月岚 时间:2019-09-17 09:03 标签:欢喜冤家 神仙爱情 情投意合

  他在院子里与司徒剑过了几十招,渐渐没了耐心,司徒剑那几个不长眼的徒弟还总想追出去,气得他折扇一开,扔出去擦着其中一人的脖颈,差点要了他一条命。
  打在司徒念君身上的那一掌虽说是提前商量好的了,且她挨这一掌前也以内力相抵化解了三分掌力,但除此之外她也实打实的受了三分,这会儿感觉气血上涌,喉咙一阵腥甜,转瞬间琉璃白的襦裙上就染上了大片血迹。
  她一声父亲哽在嗓子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便直直倒了下去。
  早些时候她和唐昀说,自己是为了临海山庄为了横君剑而生的,所以父亲给她起名司徒念君。
  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心口剧痛,忍不住想,她这一辈子这样生,那又会怎样死?
  ......
  *
  程青怀抱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立在桥边等白秋令,她身后的浮桥正随水而动,周遭都是哗啦的水声。唐昀从来对剑不感兴趣她是知道的,她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费这么大功夫将这横君弄到手。
  约摸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白秋令从程青怀身后的湖面踏水而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面前,把被风撩起的轻纱从帽檐上取下来,又将整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程青怀不像唐昀那样说话得罪人,也没有像唐昀那样目光灼灼地盯着人看,只好奇地稍看了两眼便抱拳向他行礼:“白少侠,阁主让我在此处候着。”
  白秋令在对岸时就辨认出湖边站着的这人是刚才将清羽扔给他的那抹身影,虽说这是唐昀的手下,而他和唐昀眼下又有“过节”,但他不似唐昀那样不讲道理,迁怒于对方,还是礼貌地与程青怀打招呼,道:“方才谢谢姑娘将清羽带给我,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程青怀。”
  “谢谢程姑娘。”白秋令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程青怀双臂间的那个不起眼的木盒,心下有了计较:“不知姑娘所说的阁主是.....”
  程青怀得体地笑着,朝前走了几步,回身看着白秋令说:“在临海山庄将白少侠救出来的,就是我们家阁主。他吩咐我在此等你,待他处理完那边的事马上也赶过来。”
  白秋令自然是听说过凭楼阁的,而且从云隐山下来一路上都在听人们议论凭楼阁,无非就是关于阁主唐昀的各种传闻。
  他只知道众人口中凭楼阁阁主唐昀个性乖张,特立独行,不受江湖道义拘束,亦正亦邪潇洒自由,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他向来很少说些粗鄙的话,此刻却只想以“有疾”来形容唐昀。若不是这个人半路冒出来非要找自己打一架,他又怎么**差阳错差点成了临海山庄的女婿,惹下这么大的是非,不知以后还有多少麻烦找上门。
  然而唐昀却不这么想了。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月色下他从对岸的树林里掠出,轻功点在湖面上飞过来的时候,那映在湖面的月亮只微微动了动,整个人像是踏着月色而来,并未惊扰平静的湖面。
  白秋令感慨于他出神入化的轻功,心下一沉,对此人胡搅蛮缠的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唐昀手里捏着一份“救命之恩”想问白秋令讨个东西,丝毫不认为把人一掌推向擂台的自己是今晚这些事的始作俑者,反而大大方方地以横君剑相“要挟”,跟白秋令说:“白少侠,今**可欠了我两个人情,不知道唐某是不是可以向白少侠讨个东西?”


第六章 切磋
  白秋令爱剑,虽然没有司徒剑那样偏执,但横君就在他面前不过咫尺,他一时意难平,语气不善反问唐昀:“不知我欠了唐阁主什么人情,而阁主又要讨要什么东西?”
  “啧,白少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看,方才是我找人将清羽还给你,这没错吧?”唐昀说着又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懒懒朝前踱了几步,又道:“你差点就成了临海山庄的女婿,是我为你解围吧?最重要的是——”
  他反身看着透过轻纱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的白秋令,眉眼都是狡黠的笑意,“横君在我手里,少侠此行不就是为了横君?”
  他话音刚落,白秋令的视线便和他的一同落在了程青怀手中的木盒上。程青怀会意,将手中的木盒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剑,正是临海山庄镇庄之宝,琴中剑横君。
  白秋令抿唇不答话,握紧腰间的佩剑犹豫片刻道:“横君——”
  “这么算来是三个人情啊。”唐昀手中折扇一收,一句话打断了白秋令算是将他刚刚积攒的半分耐心又消磨了下去。
  云隐山上只有他和司言,两人话都不多,平日里都很稳重自持。下了山他更是少与人交流,性子是有点冷,但都仔细把握着,不惹麻烦也不树敌。唐昀的出现,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意外。
  见白秋令又不说话了,唐昀清了清嗓子担心气不死他似地补充道:“既然这样我就要讨两样东西。”
  程青怀对唐昀蛮不讲理的行为见怪不怪,抱着剑匣子退了几步,生怕白秋令反手拔剑就将唐昀捅到湖里去。
  白秋令忍了又忍,问唐昀:“不知阁主要的是什么东西。”
  唐昀提着一口气暗自运转内力靠近白秋令,抬手就想用扇子挑起他面前的轻纱,同时也料到这人定会出手,下一秒便侧身躲过了一剑。
  剑未出鞘,说明白秋令还尽力克制着,这一剑被唐昀躲开也是他意料中的事。他把剑收回来握在身侧,冷冷道:“阁主从昨日就一直跟着在下,不知在下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主。”
  唐昀低头看了看胸前衣服上几缕断了的发丝,暗叹白秋令这骇人的剑气,扇子扇了两下将断发扇落,丝毫不受他冷漠语气的影响,笑说:“少侠并未得罪我,只是——”
  “只是我太久没有与人打架了,看少侠身手不凡,不才想讨教两招。”
  听唐昀说了这么多话,白秋令觉得只有这一句稍微正经了点儿,他握剑的手松开几分,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也平静了不少。
  未及他开口回应,唐昀又道:“方才只是与少侠开个玩笑,我知少侠是爱剑之人,宝剑相赠也无不妥,但这横君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还请少侠不吝赐教,若是我输了,定拱手相让。”
  白秋令皱眉瞧他:“就这样?”
  “就这样。”说完唐昀后退几步,挽袖做个“请”的手势,眉眼带笑看着白秋令。
  林间忽地卷起一阵狂风,程青怀抱着横君又往后退了退,眼前漫天纷飞的全是被斩断的新鲜树叶和断裂的树枝,她只有抬手以长袖挡了才不至于被尘土迷了眼。
  她没想到唐昀和白秋令这一架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白秋令横剑扫过的树干出现骇人的白,他的剑一直未出鞘,剑气和剑意却挟裹了阵阵杀意,唐昀知道他无意伤人,否则清羽早已出鞘,不会在连续避让自己的皓月掌几乎退无可退的时候还将攻势收敛几分。
  但他除了想看白秋令长什么样,现在这把清羽的真面目他也迫切地想见识。他推扇将清羽挡开,下一秒挽了个花反手钳住白秋令的手腕,手上用巧力把他整个人拉到了面前,轻笑说:“少侠果真沉得住气,可否让在下看看你手中这把宝剑,到底有多大能耐!”
  白秋令心知这是唐昀在激他拔剑出鞘,他斜眼瞧了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松手将清羽放开,掌心发力震开唐昀的手,脚尖把清羽顶上来,就这转瞬即逝的几秒他急速退开,落云出袖缠在清羽剑身,朗声道:“清羽不出鞘,也能让你见识它的能耐。”
  唐昀面上还是笑意盈盈,见落云袖缠着清羽朝自己面门袭来,开了手中折扇同样推向白秋令。那折扇在他皓月掌的控制下飞快旋转着,眼看就要将白色绸布齐齐斩断,白秋令却手臂发力撤回清羽,几乎是同时,另一边落云袖灵巧地绕到打着旋的折扇背后缠住那扇骨止了攻势,唐昀只得急急收掌,却还是不及白秋令快,顷刻间局势扭转,原本连连退避的白秋令此时便被动为主动,收回清羽握在手里,落云袖鬼魅一般缠上了唐昀的腰。
  唐昀一把折扇被白秋令拿到手中的时候带起一阵风,他席帽上的轻纱随之摆动,借着清冷的月色唐昀似乎是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他反应迟了一瞬,清羽已然到了他面前。
  两人相对而立,周遭归于静谧,隔着面纱两人互相都看不真切对方,唐昀盯着轻纱后面白秋令的眼睛看了许久,寂静的树林开始突兀回荡他掌心相击的声响。
  他朝前一步,清羽几乎要抵上他的咽喉。
  白秋令随即后退一步,手腕一动手中的折扇扇了扇。
  月光有一角落在那海棠花上,他瞧着那就像在眼前盛开的海棠忽而笑出来,道:“想不到唐阁主也是爱花之人。”
  “哦?也是?”唐昀向白秋令伸出手——虽说他只是想把折扇拿回来,这动作却极易让白秋令误会。果然,他手将将抬起来就被白秋令反手打了手腕,又忙解释道:“白少侠,唐某愿赌服输,”他回头看一眼程青怀,程青怀会意将手中的剑匣朝他扔过来。
  许是在短短两天在白秋令面前就失了所有信任,唐昀这边才刚抬起手,白秋令就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越过他飞出去拦下了横君。
  见白秋令打开剑匣伸手就要触碰到那剑身,他猛地想起司徒念君与他说的那些话,高声制止道:“且慢!”
  白秋令以为他反复无常又要反悔,警惕地收紧手臂退了一步,抬起清羽对着他,说:“唐阁主又有何事。”
  这一句话把唐昀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他突然十分好奇这旁人碰了横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到底是司徒念君唬他的呢,还是这剑真就那么邪乎?
  他摆手道:“无事,只是想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剑就这么拱手相赠了,有些舍不得。”
  程青怀腹诽他假惺惺,分明自己不用剑也不喜剑,怎么就舍不得了。
  白秋令没再理会他,手继续向横君剑探过去,指尖触到剑柄的一瞬间忽然从他脚底涌上一阵奇异的热潮。他眉心紧锁五指一点点攀上那剑鞘,而后手腕间突然聚集起许多内力来,渐渐地就像是就要失去控制游走全身。
  他心中警铃大作,为了排解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力,掌心发力握紧横君,竟然生生将剑匣震了个四分五裂,其中一块飞出去落在唐昀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唐昀心道坏了事,急急上前想劝阻白秋令放下横君,没成想那横君在白秋令手里只是片刻的躁动,待他调息内力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司徒念君说的千万不要在抚琴人不在的时候碰横君?
  唐昀顿觉遭受了欺骗。
  白秋令脸上渐渐带上旁人看不到的笑意,他长舒了一口气,拿着横君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轻功飞去,唐昀又道:“少侠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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