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112)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 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宗澜想起第一次遇见耿笑笑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下定了许久的勇气才蹬蹬蹬跑过来给他指路。还听见医生让她少出门, 说她不适合戴着人太多的地方。
    不过虽然语无伦次, 宗澜还是听懂了耿笑笑的意思。
    “放心吧，我们要去打坏人，把坏人打完后就把你送回去。”
    他犹豫了一下, 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你姐姐现在应该也很忙吧？好几天没有回收容中心了, 这几天江州基地市也不安全, 放心, 我们诊所不仅可以为你治疗，还可以提供安全保障。”
    虽说是大摇大摆走到收容中心去抓了个危险异变者回来，但只要修道会想，该隐一定能够妥帖安排好后续，就连耿宁萌也只会收到消息说妹妹得到了先一步转移，不会察觉到什么。
    再者，就算在耿笑笑面前暴露身份，宗澜也不是很担心。
    他麾下瘟疫医生里有专攻心理学催眠的人才，也有特殊能力是制造幻境的异变者，无论哪一个都能让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下去。
    作为交换，宗澜想，他可以帮耿笑笑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是一位很公平的黑心医生，虽然死要钱，但也有原则。
    首先，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他能看出耿笑笑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障碍，当然这很正常，危险异变者多多少少有一点。不过他倒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小的危险异变者，不仅脖子上被戴上了束缚环，还被整日要求待在收容室内，想来评定等级不会太低。
    最重要的是，就算戴上了束缚环，宗澜也能从她身上收割辐射。
    第一次只是交换一颗糖果，就吸取了十点污染辐射。这一回坐在车上，腕表上偶尔也会提醒收割了微量的辐射，虽然总数不多，却是辐射溢散的标志。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讯号，李君泽当初差点被判定为危险异变者就是因为他快要控制不住身体中溢散的污染源。
    “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宗澜问道。
    耿笑笑把头埋进小熊玩偶里：“......读心，我的能力是读心。”
    和当初宗澜遇到的那个名叫花颜的尖塔执行者不同，前者的特殊能力是侧写，通过蛛丝马迹来推断出异变者的心理，是一个极其适合做侦探的能力，余志强当时和他说的时候表情心有余悸。
    耿笑笑的能力却是正儿八经的读心。
    宗澜看着耿笑笑的头顶，忽然有些明白了。
    如果这个能力很早就觉醒，或者是像杰克一样受到外部刺激觉醒，甚至是更加罕见的出生即觉醒状态，那这么多年来，耿笑笑都暴露在一个能够听见所有人心声的环境里。
    毫不夸张的说，这会把人逼疯的。
    “我读不到哥哥的心。”就在宗澜沉思，并且考虑怎么为这位小患者制定一套详细的治疗方案时，耿笑笑又开口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我听不见哥哥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待在哥哥身边的时候很安静，我很喜欢这种环境。”
    “嗯，因为我是净化型异变者，把你身上的污染辐射都净化了。”
    对外宗澜也是这套说辞，不管是杰克还是李君泽，他们都反馈过宗澜对于恶堕化的遏止，其中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待在医生身边的时候不会有那种失控的感觉。
    “是这样啊。谢谢哥哥。”
    ......
    带走耿笑笑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回了诊所后，宗澜让瘟疫医生收拾了一个新的病房，还安排了一位医生悉心照顾她。
    “杰克还没有从病房里出来吗？”他问。
    “回阁下的话，还没有。”
    宗澜不知道杰克对于他和开膛手的计划猜到了多少，但毫无疑问，杰克和开膛手身为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格，他们一定是彼此最为了解对方的存在，所以即便给出包装完好的谎言，也总会有无法预估的漏洞，就像......
    想到这里，正在上楼的年轻医生顿住了。
    楼道间的灯光映照在栏杆上，拉出一道道黑色的阴影，落在宗澜的脸上，无端将他俊美的轮廓切割地冷酷而不近人情。
    【亲爱的，既然今天还早，不如早点去废弃别墅看看？】
    他还没有说什么，烦恼的源头就自己跳了出来。
    宗澜漫不经心地拿起手帕，擦了一下刚刚洗过的手：“这么急着让我去，看来废弃木屋里有一个很大的惊喜。”
    【是的，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亲爱的得到了】L笑着说道。
    “那就去吧。”宗澜淡淡地说。
    瘟疫医生带耿笑笑认完路，安排好房间，又等小女孩睡了一个午觉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
    这一回，他们整装待发，换上了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还有主教的黑色兜帽加铁面具，就连耿笑笑也分到一套差不多的小兜帽，慢慢等候着车朝着远方驶去。
    因为同在郊外，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坐落于悬崖边上的废弃别墅，很大，下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还有海水。
    从远处看，似乎还有几辆车子来来往往开进来，从里面走出穿着兜帽的剥皮教会成员，从别墅门口鱼贯而出，似乎还在抬着什么东西。
    别墅地下，穿着粗麻长袍的剥皮教会高层正恶狠狠地砸桌。
    “该死的修道会！”
    他一边骂着，瞳孔中出现的却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这也很正常，毕竟谁被告知被里世界第一隐秘教团盯上，都会是这个活见鬼的反应。
    “我们剥皮教会对修道会哪一次不是战战兢兢，尊尊敬敬？就连每年的保护费也没有少交。和生命基金会的合作更是低声下气，从来不敢过多置喙一句。本来会资金就不充裕！那每年可是一大笔钱啊！”
    高层来回踱步，“可现在倒好！就在我们苦苦策划了数十年，迎接伟大的主降临的前夕，我们的老巢却都要被人捣了！”
    “更别说还有会内最强行刑者的背叛，尖顶议会似乎也提前得到了走漏的仪式风声，组织江州基地市市民开始撤离，若是没有足够的人，降临仪式启动时很难说主会不会生气，该死，该死！”
    “如果来的是第一主教，我们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一旁的行刑者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直到现在，剥皮教会也不知道修道会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明明他们在布置降临仪式的时候，修道会也没有少给他们提供帮助，甚至还送来不少和主有关的典籍，甚至是尖塔石碑的复刻。
    “难道是修道会内部意见不统一的缘故？”
    下属战战兢兢进言：“即使庞大如修道会，也不可能做到上下意见统一。一直以来里世界通缉榜第一都是修道会的第一主教，也时常以修道会会长最忠诚的下属自居，可人心到底难料，第一主教三年后养伤回归，若是勘破了S级异变者到超S级异变者那层壁垒，难免生出反叛之心......”
    若是不这么解释，也很难说明为什么修道会会长在帮助他们的同时，第一主教又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们的据点。
    这也是这么多天来，虽然知道第一主族在朝着他们下手，但剥皮教会屁也不敢放一个的真正原因。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打不过第一主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也搞不懂修道会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对，对，你说的很对，不乏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