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40)
“当然了,如果您愿意,直接标记永远都是最优的选择。”
阮玉京知道这位医生误会了自己与这Omega的关系,但也不愿意多做解释,他花费几分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然后将那叠报告单重新放回茶几的桌面上,起身跟姜医生握了握手。
“辛苦,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位先生都会住在这里,到时他的身体如果再出现什么反复,还需要继续劳烦姜医生。”
姜医生摆摆手,“分内之事。”
望着姜医生离开的背影,阮玉京刚刚恢复平静的面容,再次被阴云笼罩,他凝眉望着茶几上那叠报告单,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再次想起那缕幽香,同时再一次陷入惶惑。
难道……真的闻错了?
静静站立几分钟,窗外仅余的一抹昏暗随同晨雾一起蒸发,晨曦渐明,阮玉京抬手搓了搓脸,拿起外套,朝门外走去。
他还没来得及走远,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回过头,负责照看Omega的某位护理人员,疾步匆匆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阮玉京脚步微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护理人员点点头,“那位先生苏醒了,姜医生让我过来,通知您一声。”
“……”
阮玉京迈开步子,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推开客卧的门,身份成谜的Omega果不其然已经醒来,半靠半卧在床头,接受姜医生的询问和检查。
阮玉京的到来吸引其他医护人员的注意,也吸引他的注意,阮玉京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他也朝着阮玉京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起初带着审视,像一头误入狼群的羊羔,揣测新来的这匹是否就是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头狼?
察觉阮玉京的视线过于直接,甚至显得几分冒犯之后,他又瞬间化身刺猬,眼睛里的警惕和戒备褪去了,他朝着阮玉京露出一个嚣张而挑衅的笑容来。
“听他们说,昨晚是你救的我,谢啦!不过,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昨晚没上我,你现在后悔了?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Omega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长度盖过半个耳朵,他皮肤很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而是很久没晒过太阳一般,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很瘦,低头的时候能看见清晰的脊椎骨头,两颊却有肉,像残留的婴儿肥,这让他看起来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离开庄园时穿的衣服,上身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条纹短裤,白色T恤大概因为穿太久了,领口变得松松垮垮,又因为坐姿的原因往一侧偏去,露出肩膀往下的一小片皮肤,以及遍布在皮肤之上的,或深或浅的痕迹。
仿佛察觉到阮玉京的目光,以及他正在关注的事,Omega抬起一只手,扯了扯T恤的领口,遮挡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他随即快速扫了阮玉京一眼,强笑道:“你长得这么帅,看起来也挺有钱,你这样的Alpha应该不缺Omega投怀送抱吧,我又不是什么天资绝色,你要不然还是……”
阮玉京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朝一旁正在忙碌的姜医生看去,“怎么样?各项指标都还正常吗?”
“咔嗒——”
房门轻轻合拢,发出轻响。
响动消失之后,稍显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阮玉京与Omega。
Omega见此情形,身体明显更加紧绷,神色却也更加嚣张。
他像个还没长出利爪和尖牙,却偏要虚张声势,威吓敌人的奶猫一般,一边紧张而戒备地向后躲着,一边嚣张而肆意地挑衅阮玉京。
“哈,还真是被我说中了,你们这些Alpha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睡着了上着没意思,非要等人醒过来才上,是吧?”
阮玉京不疾不徐地拉过一张椅子,在距离Omega约莫三米的地方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Omega眼底浮现茫然。
那些茫然很快便消失了,被一阵没有缘由也无法掩饰的嫌恶所取代,他上下扫了阮玉京一眼,语气里的厌弃更加无法掩饰,“你这人……什么癖好?上就上了,还问名字?”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里下定某个决心一般,不等阮玉京回答他的问题,一边伸手拉高被子,让脖子往下的位置全部被一层厚实而绵软的鹅绒被被所遮盖,一边装作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膀:“随便啊,你想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好了,前任、白月光、初恋……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不过提前说好了,我只让你这上一次,上完了你就得放我离开。”
阮玉京说:“murui……是你什么人?”
“……”
昨夜驱车赶来这边的途中,睡梦中的Omega断断续续一直在说话,阮玉京坐在他旁边,不得已将那些内容从头到尾听一个遍。
而后,在被迫掌握若干问候他人父母及族中长辈的新词汇的同时,阮玉京捕捉到“murui”这个关键词。
第四声的mu,第四声的rui,结合上下文,阮玉京猜测那是一个人名,但是因为不了解Omega的生平,也无法深入去探知那场梦境,所以阮玉京并不清楚,这个人名对于Omega来说,具体意味着什么。
他只能凭借经验去猜想。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他在睡梦中都无法忘记,翻来覆去问候上几十遍才感到满足,那么这个人对于他而言,一定具备某种非同寻常的含义。他猜对了。
Omega上一刻还虚张声势,嚣张到不行,听见“murui”的一瞬间,整个人陷入呆滞,他明显不是擅长随机应变那一类人,呆愣了接近两秒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谁、谁知道呢?”他耸耸肩,看起来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稍显游离的眼神和无数安放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嘴硬道:“老同学也说不定啊,旧情人也说不好……谁有功夫记住你们这些Alpha的名字?”
阮玉京说:“所以那是个Alpha。”
Omega的表情再次陷入空白。
2-3秒钟后,他仿佛终于意识到,在阮玉京这里,他讨不到半分语言上的好,紧咬住了自己嘴唇,撇开脸去,接下来不管阮玉京如何询问、怎样引诱,他偏过头保持缄默,阮玉京因此再没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可是对一个刚刚获救的Omega来说,不急于报警和求救,反而选择退缩和回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阮玉京至此也终于确定,昨夜的幽香并非源自他错觉。
这个Omega,真的跟当年的事情有关联。
低头看一眼腕表,快六点了,十点钟他在总部还有场会要开,松开交叠的双腿站起来,“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回头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你——”
Omega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眼睛一霎睁得大大的,两只铜铃似的,朝着阮玉京瞪过来,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我要回家!”他紧接着喊道,似乎还试图掀开被子离开床,可是刚刚经历完几场发情热,他的身体无比虚弱,手脚都像棉花糖一样,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刚从床上翻下来,他跌倒在地上。
伏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冲着阮玉京的背影大喊大叫道:“你放我回家!我X!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什么大病是不是?动不动玩囚禁!老子他妈的是个人,不是你们打发时间玩的玩意儿?!”
“喂,你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我X你大爷的烂屁股,你给老子滚回来!”
“咔嗒——”
房门轻轻闭合之后,Omega的谩骂声跟着被隔绝。
几个护理人员守在房门口,清一色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阮玉京低声嘱咐他们认真看护Omega,不得有片刻的闪失,下楼去找别墅管家,吩咐管家调来安保,严密看守别墅出入口,他迈步别墅。
六点过三分,天色尚未透亮,铅灰色的浓云在天边翻滚,刺骨的冷风像小刀片,一阵接一阵刮过人的面颊,雨雾则是凉丝丝的,悉数扑打在人的脸上,让人一时分辨不清,这是将明的清晨,亦或将昏的日暮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