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79)
不断翻涌的心绪这一刻遭遇极寒地域吹来的风,一霎被冰封,黎彦的眼神也恢复冷静和坚定。
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里存放一瓶黎彦前几日新购得的药剂,同样也是淡蓝色,效用却跟之前的截然不同——或者说,完全相反。
脱下西服外套,解开衬衫的纽扣,黎彦抬手把袖子挽高,然后他“刺啦”一声咬开药剂的包装,针头对准自己的小臂,拇指用力,将里面的药水一股脑全部推进自己的身体里。
冰凉的感觉走遍全身,带来令人战栗的些微刺痛,黎彦闭着眼睛默默忍受。待刺痛的感觉冰雪消融一般迅速减退,他把垃圾包好丢进垃圾桶,重新回到车上。
车窗和车门都紧闭,车内的空间又狭小无比,那缕信息素一经释放,轻易被人的感官捕获并察觉。
很好笑,自从13岁那年成功分化,黎彦满打满算已经当了九年的Alpha。九年,三千多个日夜,黎彦却是第一回知道,Alpha明明白白地经历易感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不太好受,却足够鲜活,足够黎彦清楚明白地确认,自己尚且是个活人,不仅仅只是一具满心报复的行尸走肉。
而这一切,不都是拜邢慕青那个女人所赐?
得知自己的存在后,她雇凶杀掉了黎晓溪,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阮乾都没有察觉。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性别,知道自己是个Alpha,并且等级不低,那么,出于巩固她自己和阮玉京在家族里的地位的目的,她会不会也雇凶除掉自己?
从13岁开始,九年,三千多个日夜,黎彦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那样的恐惧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戒备、提防,为此甚至不惜跟郁绍元那样的人合作……
郁绍元给他的药属于强效抑制剂,早年也曾在市场上售卖,因为副作用过于大,渐渐销声匿迹。
那种药却能最大程度地抑制腺体的工作,从而达到抑制信息素释放的目的,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下来,除了黎彦自己和协助他的郁绍元,几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早分化的消息。
那药的副作用说可怕也可怕,说无关紧要其实也无关紧要,长期注射之下,它会一定程度损伤Alpha的腺体,以至于每次易感期都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过,无论他此时如何痛,应该都比不过半小时前的阮玉京吧,单单腺体细胞损伤就能带来这样的痛,腺体活生生被溶解,又该痛成什么样……
黎彦闭上眼睛,将无关念头驱逐出脑海,然后他睁眼望向车内的信息素检测仪,见检测仪的数字已经达到一个相对危险的数值,他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拨通梁宋的电话。
“喂?梁叔叔……”声音虚弱,呼吸急促,俨然一条濒死的鱼,在挣扎着去接触近在咫尺的那捧水洼,“您能安排人,来一趟公寓吗?我感觉……不太好……”****万华酒店地处市中心,附近就有一间姚驰安的公寓,驾车二十多分钟抵达公寓,姚驰安推开公寓的门,抬手按开墙壁上的灯。
他打算先弄两杯红酒,再放一点音乐,等两个人都有兴致了,再自然而然地奔向主题,却没想到Omega居然那么热情。
灯还没打开,Omega的手伸进了姚驰安的衣服里,姚驰安自问绅士、礼貌、有情趣,从不强迫Omega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事上也总是体贴、温存,不焦不躁。
可绅士礼貌也要分情况,人家Omega都那么热情了,他如果还客气、还克制、还假正经,那未免显得不解风情。
于是他笑起来,“这么急干什么?嗯?都到这儿了,还怕不让你吃饱么?”
一边这么说着,他抬臂将Omega抱起来,丢到床上,自己再俯身压上去。
这个Omega实在是辣,不光脸蛋好、身材好,身体的柔韧性也极佳,姚驰安光是揉着她那把细腰,就能想象接下来的一整晚会过得多么销魂。
却没想到Omega的衣服还没被他扒光,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按下接听,贺殊寒告诉他,阮玉京出事了。
贺殊寒不愧是个粉丝千万的顶级大咖,临危不变,遇事不惊,可纵使他咬字吐词如何不紧不慢,声音也似切金断玉一般清晰利落,较平时略略低沉的声线,透露他内心的担忧与惶惑。
等他说完阮玉京出事的经过,姚驰安热汽腾腾的身体和大脑也似迎头被浇下一桶冰水一般,每一条神经都被冻一个透彻。
阮玉京于阮氏和AMZ的重要性,没有人比姚驰安更清楚,阮家和宫家的合作靠他来维系,以姚律为首的一帮阮氏元老之所以敢跟阮乾唱反调,也是因为有他这根顶梁柱不动声色又安如磐石地在旁边立着,现在他忽然出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姚驰安想都不敢想。
当下再顾不上软玉在侧,温香满怀,姚驰安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夺门出去,“不好意思,我兄弟出事了,我们下回……下回再……”
下回再怎么样,姚驰安没有说,因为话还没说完,他冲到了房间外面。
驱车来到医院时,半分钟爬上指定楼层,通道的尽头,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一群人也仍守在手术室门口:邢慕青坐立不定,眼底眉梢都是无法隐藏的不安和惶惑,朱丽叶、贺殊寒,包括宫明决和宫安蓝都是如此。
姚驰安喘着气四下环顾,却没能看见阮乾的身影,朝身边的人一打听,得知阮乾十多分钟接了个电话,之后便眉飞色舞并且神采飞扬地走了,留一个实习助理在这儿等消息。
姚驰安一早便知道这对父子面和心不和,比起亲生父子,更像前世结下的仇人。阮玉京表面上恭敬顺从,背地里一直把阮乾看成挡路的大胖石墩。阮乾表面上亲和慈蔼,背地里一直悄悄使力,清除阮玉京安插在集团总部的势力。
然而即便如此,姚驰安也觉得,阮乾的做法似乎也太过火了一些。
阮乾脑溢血住院,阮玉京不说真心还是假意,到底忙里偷闲,几次三番前去探望。他工作那么忙,睡觉时间都少得可怜,姚驰安都不知道那半天、半天又半天的探望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挤出来的。
现在阮玉京出事,人还在手术室躺着,什么情况还不知道,阮乾就算装也该装出一副心焦的模样,怎么能说走就走?
宫安蓝那么讨厌阮玉京,宫明决那么看不过阮玉京,他们兄妹都留下来了,阮乾你作为阮玉京的亲生父亲,居然说走就走?
万一有媒体悄悄潜进来,万一事情再被曝光,阮玉京病体未愈,还得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然后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姚驰安深呼吸几口气,让起伏的心绪恢复平稳,走过去跟邢慕青打一声招呼,然后他走到朱丽叶、宫安蓝几人的面前,问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更新!
第67章 我是他爱人
阮玉京出事的时候,宫安蓝正躲在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里,跟几个朋友联机玩游记。事情猝不及防地发生,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同行的人拉上车,跟着来到医院。
她此刻仍然穿着订婚典礼时的白色礼服,肩上多了一件西装外套——是贺殊寒见她冷,脱下来给她穿的。此刻她累且困,心里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大坏人终于得到报应了哈哈哈!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不安的感觉像潮涌,一阵接一阵地涌现。
阮玉京不是挺能耐吗?
他怎么能……说晕倒就晕倒?
听见姚驰安的问题,她僵硬着脸摇了摇头,“不知道……”
姚驰安:“不知道?”
朱丽叶跟着阮玉京那么多年,湍涌暗流都经历过一些,最初她也慌乱无措,到医院时她平静下来。见其他人一心牵挂手术室里的人,手术又一时结束不了的样子,她尽职尽责做好后勤工作。
她先安排手底下的员工联系公关,帮忙封锁消息;她又着手安排人去宴会现场协助协调后续的收尾和宾客的安抚工作。
最后问护士要来几杯温水,给每个人拿着润唇和温手。
把温水交到宫安蓝的手里,她回答姚驰安的问题,说:“九点钟进的手术室,后面陆陆续续进去了一些医生,还没消息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