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69)
盘旋蜿蜒的石阶往上,直直通往持明宗内的万年古松。
他沿着石阶往前走,顺手拍掉落在肩头的松针。路上时不时有灵鸟惊飞,露水滴落,山边盛开的花刚遭了暴雨,显得萎靡不振。
一切与他去找兰山远那日一模一样。
越往前走,问泽遗的步伐越快。
白衣身影依旧等候在松树下,衣摆在风中微微飘动。
只是这回没等他喊,兰山远便心有灵犀地回头。
问泽遗本想恭敬地喊师兄,却说不出半个字来,身体直直地往前。
兰山远手中的松针化作细碎的残光,他含笑着上前。
双手环着他的肩膀,他抱住了问泽遗。
问泽遗脑中轰地炸开。
既是讶异和惊诧,又有暗生的隐秘兴奋。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只觉得真实又荒谬。
师兄不会弯着手指勾住师弟的肩膀,这个拥抱显然超出了师兄弟的范畴。
却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他看向兰山远的眉间的红钿,余光恰好能收到兰山远眉眼间堪称欢欣的情绪。
师兄一直是不咸不淡的,虽然对他态度会比其他人亲近,但很少会这般高兴。
在原书剧情里,他也从未露出过这种模样。
遇到沈摧玉前的兰山远温和,而遇到沈摧玉后的兰山远,只剩下冷淡、痛苦、抗拒和自责一类的情绪还算激烈。
问泽遗思绪清明,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如果只是梦,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恰好环住兰山远的腰时,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边。
轻得像是调情。
问泽遗耳根红得滴血,他的身体微微往后,想用理智拒绝不合时宜的亲热。
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动作,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倒吸了一口气,问泽遗还是极力冷静地避开兰山远的接触。但怕态度伤到兰山远,动作还是黏黏糊糊,反倒像是在亲昵。
这般不合适。
可只要说不出话,他还难狠下心来说服兰山远,也说服自己。
遭到拒绝,兰山远面上也没显出失落,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他这一瞥太过于熟悉,让问泽遗险些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原本抗拒的动作愈发迟疑。
意识再次模糊,兰山远的面容伴随着松风,飘忽地消散在雾中。
他伸手,手中只残留了兰山远的一律衣袖。
衣袖风化碎裂。
问泽遗猛地睁开眼。
他这觉睡得很短 ,天边才隐隐泛起青蓝。
支起身来,问泽遗察觉到自己浑身燥热。
他小心拉开被子看了眼,脸色微变。
飞快地重新盖上被子,问泽遗安详地闭眼躺平。
清早有点反应,倒也很正常。
第44章 男孩
远处鸡鸣声刚过,扶风便敲开了问泽遗的房门。
他面色憔悴,见到问泽遗开门,宛若见着了救星。扶风拼命忍着,才整理好措辞没把妖修少年骂成红毛鸡崽。
“那小崽.....丹阳他不服管,闹了一整晚上。”
原本半路杀出的妖闹得他们断了线索,修士们都怀恨在心,结果这小子丝毫没自知之明,还娇贵得很。
一会嘀咕茶水太烫,一会说扶风坐姿不讲究,颐指气使模样,弄得自己和哪家大少爷似得。
让扶风包容粗心的师妹、暴脾气的师弟他姑且就忍了,可他堂堂人族修士,怎么能听一只乳臭未干的妖指挥?
他倔脾气上来,丹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人一妖僵持了一整晚上,要不是想着问泽遗没发话,扶风差点和他打起来。
问泽遗安静听完他吐的苦水,对扶风的遭遇深表同情。
“辛苦了,把他带过来吧。”
正巧他打从梦中惊醒后就再没睡着,现在清醒得很,刚巧想治治不服管的妖族。
让持明宗调查丹阳还是太慢,问泽遗打算先从他嘴里套些线索。
“我这就去。”
扶风如释重负,连忙折返,打算将丹阳从床上提溜起来。
趁着他去逮丹阳的间隙,问泽遗拉开窗。
昨夜男孩歇息的角落已空无一人,连灯具也没有剩下。
问泽遗微愣,他记得一个时辰前看时,男孩还在角落。
但愿是他找到了好去处,别是遭了不测。
“你们,你们别碰我!”
红发少年原本还想挣扎,可再看到问泽遗冷若冰霜的脸色,瞬间就犯了怂:“干什么.....”
“老实点。”
扶风带着三个剑修,将人按在椅子上。
问泽遗则坐在床边,刚好和丹阳面对面。
“休息好了吗?”
丹阳被他吓得睡意全无,小声别扭道:“还行。”
“可你害得别人一宿没睡。”问泽遗冷笑。
“好心给你个住处,你却恩将仇报,这般没规矩,也是你家族教你的吗?”
“我,我不是。”
丹阳的脸又红了,支支吾吾半晌,骄傲的妖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我家很好,是我的错,不是他们的。”
这就让人老实了?
扶风目瞪口呆看着问泽遗,问泽遗面色未改。
他猜得应当没错。
丹阳修为极高,性格傲慢却不粗鲁,应当来自南疆某个大妖家族。
不论是人、魔还是妖,高门大户都很注重脸面,丹阳受种族影响对人族和魔族成见很深,可只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符合家族的教导,就足以打压丹阳嚣张的气焰。
“好了,言归正传。”
“那个你追查的人,我想知道他偷了你的什么东西。”问泽遗看着丹阳,面色稍缓。
“或者说,他偷了你的家族什么宝物?”
丹阳攥着手,一副局促模样。
他很少离开自家栖息的土地,压根不知该怎么应对问泽遗的质询。
“你在找的人,他在研究一种很危险的丹药,可能就是在用你家被偷的东西研究。”
丹阳的中土话不好,问泽遗只能用最浅显的话和他沟通:“如果这种药出来,不光你家的宝物会失踪,妖族与人族都会遭殃。”
听到妖族要遭殃,少年着急了,面上露出焦躁无措神色。
阿爹说过的,人族狡猾不可信,但一定比残暴的魔要可信。
他咬了咬唇:“他偷了初羽。”
“偷了阿哥阿姐藏起来的初羽,在我族中,留下了魔的气息。”
“我跟着气息,追到中土。”
问泽遗只是略微有所耳闻,初羽是鸟妖成年前褪下的羽毛,有些鸟妖会留下来做个纪念,就像人族小孩留乳牙一样。
问泽遗看向身后的修士,一群术修剑修面面相觑,没带药修出来,他们也不知道羽毛的用处在哪。
始作俑者也是缺德,居然偷妖族一家子的羽毛,难怪会被人家穷追不舍。
“你追到中土之后,是否有什么发现?”
丹阳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就是在那条难闻的巷子附近,遇到了他。”
“我等了他好几天,昨天打算动手。”
“你蹲了好几日,昨天才动手?”问泽遗奇道,“我瞧你血气方刚,不像是能忍得住的模样。”
他这话带了玩笑意味,但丹阳听不出话中深意。
他犹豫了会,抠着手指不情不愿道:“阿爹说了,不能去那种地方,很脏。”
“不想去,去了会被说。”
他这话一出,旁边剑修彻底忍不住纷纷笑出声,就连扶风都弯起嘴角。
“哎呦,真是个小鸟崽!”
不知谁嘀咕句,把丹阳气个半死。
问泽遗忍着笑打手势打断:“行了,我瞧你们去千丈巷的时候,也没放松自若。”
被剑修们一闹,丹阳鼓着腮帮子闹了个大红脸,愤怒地瞪着笑得最开心的剑修。
“带他去吃点东西。”问泽遗见丹阳捂着肚子,吩咐扶风,“这肯定是哪家少爷,别给饿着了。”
妖族护短得很,他不想哪天冒出来几只大号红毛鸟妖跑来持明宗闹,说他们欺负半大的妖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