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69)
齐山勤目光悠远,静静望着齐晟离去的背影,低声道。
“他命中必有一劫,等他想回来了,自然会回来的。”-
明月皎洁,灯火阑珊处。
夜将万物纳入黑沉的海,借风为浪,拂过失意之人面庞。
齐晟戴着半遮面具,靠在远离喧嚣的暗巷角落,迷蒙地望着月亮。
他身侧倒着乱七八糟的酒坛。
古语有云,借酒消愁愁更愁。
混沌之间并未觉得轻松,反倒想起了平日里不敢去想的故人来。
恩师郑风受他拖累只得自刎于剑宗,母亲生下他后便香消玉殒,阳一也为了护他平安被折磨致死。
“师父......”
齐晟抬手遮住眼睛,语气含糊地喃喃:“我......唔.......该如何是好……”
母亲若不执意生下他,父亲也不会这般痛苦,若他不曾降世,大家便都会安然无恙。
齐晟盯着虚空一点愣神,紧接着抬手狠狠灌了一口酒,酒沿着下巴流淌到锁骨,借着月华的一缕晶莹,又没入衣领之中。
“呼......”他重重喘息一声,抬手抹去嘴边水渍。
齐晟极少有放纵自己的时候,心中的苦闷掺杂着酒香,却变得更为苦涩。
他疲惫地放松身子,伸腿不小心踢走了一个酒坛,抬头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又放松地朝后靠去。
意识逐渐朦胧起来。
他也就没注意到,那酒坛骨碌碌滚到一人脚边。
对方有些惊讶地停顿片刻,这才朝他走来。
脸颊被什么轻轻碰了碰,齐晟轻哼一声,迷蒙地睁开眼睛。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道轻佻的嗓音响起,紧接着陌生的气息凑近了些。
一位紫衣女子弯下腰,她暧昧地目光在齐晟半遮却难掩俊俏的面容上掠过,又缓缓落在他的胸膛。
齐晟衣襟松散,衣裳半敞,隐隐可见健壮有力的线条,在月下格外清晰。
紫衣女子舔了舔唇,手指缓缓沿着他的喉结下移,娴熟地凑近,将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唔......”
齐晟反应有些迟钝,拧眉挡开对方的手,而后合上自己的衣襟,踉跄地扶着墙站起来。
“公子,长夜漫漫。”
紫衣女子也并不急躁,柔柔地将手搭在齐晟肩膀上,蛊惑道:“我就说今日为何没有一个入眼的,原来是等着公子来呢。”
她目光掠过横七竖八的酒坛,轻笑。
“小女有的是让人消愁的法子,不知公子今夜,可愿与我共度良......”
突然,一阵诡异的巨力袭来,将她狠狠推开。
紫衣女子反应很快,勉强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抬眼,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池州渡拉着齐晟的手腕将他拽入怀里,吐出含着怒意的一个字。
“滚。”
第66章 掩护
月色之下。
青袍公子的容貌是世间少有的昳丽,若非对方身上散发的杀气过于危险,她都有些眼馋。
紫衣女子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片刻,见池州渡的手锢在齐晟的腰上,神情冰冷的望着自己,眼中闪过了然。
她识趣地退后一步,嗓音夹杂着些许可惜的意味。
“呀,还以为是个没主的,失礼失礼。”
眼前的青袍公子看上去并不好惹。
紫衣女子不敢再逗留,立即飞身逃离。
见她离去,池州度才抿唇望向明显神志不清的人。
“嗯......”齐晟晃了晃脑袋,意识清醒了些,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十分熟悉,“你是......”
眼前模糊,他下意识凑近了些。
池州渡手上力道一紧,担心他认出自己后又要逃跑,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
黑沉的煞气没入齐晟眉心,他顿时闷哼一声,身子软绵无力地倒在池州渡怀里。
池州渡背起齐晟,在原地停顿片刻后,垂头喊:“冥七。”
衣襟里慢吞吞伸出一截钳子,朝南指去。-
月黑风高,影宗。
“......以齐晟的实力,那帮蠢货能追得上才是奇了怪了。”姬叶君嗓音慵懒。
“他去了何处并不重要。”另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缓缓道。
房门紧闭的屋内透出微黄的烛光,隐约传来两人的对话。
院门前有人守着,周遭有暗门弟子列队巡视。
一道身影如同野猫一般轻巧的落在屋后。
他身形娇小,蹲下身缩成一团,目光警惕地四下打量,随时准备好撤离。
云戈木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海异族有一门秘术,名唤“遁海”。
此术可以隐匿气息长达一个时辰,唯有族内人知晓,毕竟是最终保命的法子。
起初是因为外域有许多仇恨异族的人,他们不得不四处躲藏,而后发觉此法亦可用于入海捕鱼。
没想到如今探听消息还能派上用场。屋内。
“并不重要?”
姬叶君语气耐人寻味,垂眸呷了口茶:“那为何让我时刻盯着齐晟的动向?”
“自然是因为我们需要他离开。”
姬叶君冷笑,上下打量着他:“说话半遮半掩。”
“衣裳宽大瞧不出身形,脸上带着面具,就连声音也刻意伪装过......”
他用力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你们的诚意难不成只有这些?”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愿以身涉险,虽说齐晟有时可恨了些,但他好歹讲究着君子大义,权利在他手中,好歹能保我过上安逸日子,若是打破了这份平静......日后,可就不知会如何了。
“姬门主,息怒。”
黑袍人解释道:“在下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时机未到,绝非有意隐瞒。”
“那这时机怎么才算合适?”
“自然是我们的计划进行到下一步时。”黑袍人笑了笑,“姬门主似乎也对我有些误会。”
姬叶君挑眉:“是吗?”
“我们对权力并不感兴趣,只是对傀师身上藏着的东西情有独钟罢了。”
黑袍人意有所指道:“而这权利掌握在别人手中,怎么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来的踏实,姬门主说是也不是?”
姬叶君眼神忽闪,轻哼一声,没有接茬。
“长生之术......”
他喃喃,旋即勾唇。
“你们总提起那位鼎鼎大名的傀师,我可就只在古籍上见过,有关记载很少,基本都是一语带过。”
“那么这三百年前的事,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黑袍人低笑一声,雌雄莫辨的嗓音听起来堪称诡异。
他弯腰拎起宽大的衣摆,卷起裤腿。
姬叶君懒散的神情一变,坐直身体盯着他的腿。
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干瘦得如同枯木。
更为骇人的是皮肉上密布着狰狞的疤痕,像是有什么生生将皮肉搅碎后愈合的一般。
凹凸不平、麻麻赖赖。
姬叶君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恶心,挑剔精贵的人明显有些不适。
黑袍人见他拧眉,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衣摆。
“姬门主在古籍中见过傀师的名讳,那不知这另一人的名讳,你可曾听说过?”
他缓缓伸出手,略显苍老的腕骨瘦弱,紧接着一只守宫爬了出来,停留在他的指尖。
“守宫?”
姬也君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小玩意,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站了起来。
“......守宫?!”
那本提及傀师的古籍中,记载了大多三百年前的高手。
其中五毒鬼弟子......也就是被后世称为“五毒圣”的五位高手之一。
便唤作守宫神医。
里外两人皆是一惊。守宫?
云戈木拧眉,总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正是。”
黑袍人放下袖袍:“不知这份诚意,姬门主可还满意?”
姬叶君最初的确十分震惊,但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轻飘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