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正神(274)
“无事。”
陶愚松起身在屋里期待地看了又看,最后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是我听错了。”
听见屋里的回答,门外的侍卫便拱手退到旁边继续把守。
“哎~”
陶愚松重新坐回椅子上,叹息一声后便是连手里的书都看不下去了,以为是自己累了才产生的幻觉,便揉着眉心缓解疲劳,只是这困意却是说来就来。
他强撑着走到床边,脱下鞋袜外袍后便立马沉沉地睡去,下一刻就梦回当初热闹非常的拜师宴。
陶愚松门下学生众多,最后一次收学生时,他一口气收下了三位,而蔡世均便是其中之一。
想当时君臣尚未撕破脸,三位门生都是可造之才,使得当日之拜师宴好不热闹,让陶愚松高兴得大醉一宿。
如今再临当日景,深入梦中的陶愚松忘记了后来的心酸艰苦,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而过。
他与友人高举酒杯对明月,与学生大谈社稷之未来。只是喝着喝着,陶愚松突然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对方离席而去,他不禁快步跟上。
“世均啊,宴席还未散呢,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前面的身影越走越快,周围景色也跟着开始变换无穷,有朝堂上的君臣对峙,有门生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去,他们或横死、或蒙冤、或背叛……直到收到兖州大难,兖州知府护城而亡的消息。
梦里陶愚松恍然大悟,周遭景色也随着他的清醒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察觉到自己身在梦中,想起方才的走马灯,陶愚松不禁叹息。
“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就在他独自伤叹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生得丧何须计,一任浮云过眼来。”
陶愚松诧异回过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其中两人他还有些印象,一为兖州驻军将军田不豫,二为庸县县令齐越,而这两人面前的人,就是他刚刚还在寻找的蔡世均。
“学生,拜见恩师。”
蔡世均拱手行礼,齐越和田不豫也一同拱手,“拜见文相大人。”
陶愚松神情微怔,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游转,最后落到蔡世均的身上,恍然大悟道:“方才无论见何人都似梦似幻,唯独见你三人眉目清晰,想来得有所得吧。”
确定自己身在梦中之后,见到蔡世均三人,陶愚松便明白,这三人定然与梦中那些人不同,就连自己这个梦想来也不是寻常梦。
“学生等人护城而死后,有幸得先生敕封,现是兖州府城隍,位列正神。”蔡世均虽是城隍,但是面对自己的授业恩师,还是态度恭敬,“见恩师来到兖州,便来梦中一见。”
“神……”
见三人身上隐隐有神光闪烁,同样都威严庄重,气息清清浮浮,叫人望而生畏。
陶愚松隐隐明白神的意思,不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你有这样的造化,倒是叫人不知道是该为你伤心还是喜悦了。”
“恩师便为我而喜吧,无论生或死,学生都在做想做的事情。”
几人之间始终隔有一丈的距离,陶愚松释怀地点点头,“如此也好,为师便不再因这事为你伤心了。”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陶愚松问蔡世均:“你说的先生可是一位青衣执竿、喜好游世的仙人?”
“恩师见过先生吗?”
陶愚松似是欣喜又好似遗憾道:“有过一面之缘,仙人之姿叫人羡慕不已。说起来那也是不久前的事,但是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都恍如隔世,我竟然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后也曾四处打听仙人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
要说他对修仙长生、拥有上天入地的大本领没有想法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年纪大了,有时候一犯糊涂就越发想活得久一点,总想有更多的时间将未完的事情完成,把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事处理的更加完美。
好在他也知世事难为,所以并不强求,只是随意一寻罢了。
“先生喜静也爱热闹,常常游历在外,便是知其住处也不一定能遇上。恩师既然与先生见过,那若是有缘,先生自会来相见。”
不是蔡世均不想引陶愚松去见陆风,只因他很是明白陆风的性格,若是故意为之,结果反倒是会不尽人意。
“是啊,不可强求。”
两人又闲聊几句,陶愚松说了他来此意在安抚百姓,留不了多久便要回王都去主持今年的殿试。
蔡世均看着陶愚松,道:“国事繁重,恩师保重身体。”
窗外浑亮高昂的鸡鸣声咯咯响起,蔡世均往窗外看了一眼,便给陶愚松拱手辞别。
从梦境中退出来后,床上的陶愚松并未醒过来,只是眉心紧锁。
蔡世均挥手在其头上拂过,陶愚松这才睡得安稳。
“大人,文相他……”
旁边的齐越看着陶愚松,见他睡着了都不禁咳嗽,脸上露出一抹忧色。
齐越仰慕陶愚松许久,但因自身过于平凡,无缘拜在文相门下,如今见这位老人身上缠绕着淡淡的死气,不禁叹息。
蔡世均自然也感受到了,深知这一别很可能是最后一面,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门口走去,“走吧。”
三人穿墙而过,飘然离开了客栈。
翌日。
天才刚亮,郭荃浑浑噩噩醒来便倒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喝。
余光瞟到桌上的东西他还当自己眼花了,不过等一杯凉水下肚,他腹中透着一股凉意,使双眼清明,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眼花。
“来人!!”
郭荃猛地打开卧房门,对着外面大声呼唤,立马就有两个侍卫快步来到跟前,“大人,什么事?”
郭荃一脸严肃,“昨夜可有人来客栈?”
侍卫两人面面相觑,“禀大人,昨夜一切平静,并无人闯入。”
闻言,郭荃眉头紧皱,不过见他们不似说谎,毕竟如此多的侍卫把守,理应没有人能闯进来才对。
“罢了,你们下去吧。”
郭荃关上房门,转身来到桌前,看上面整齐划分好的卷宗,伸手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东西整齐划一,没有丝毫错处。
尤其是旁边那些散开的纸张,看着像是昨天夜里有人专门放在这里的,他此前都没有见过这些。
拿起来仔细一看,双眼放大。
“这……”
这可是兖州府衙的卷宗,谁会这么清楚?还能补缺失的部分。
突然,郭荃灵光一闪,昨夜梦里的细节纷沓而至。
他脸色大变,猛地推开房门朝着隔壁而去。
“文相!我昨夜梦见,梦见前兖州知府了,他还帮我把卷宗都补齐了,我……”
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是郭荃癔症了,但是陶愚松却只是微微一笑,“补全了不是很好吗?”
见文相一点都不惊讶,郭荃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文相相信我说的?”
“自然相信,因为我也见到他了,不过他入梦见你,定是有话说吧。”
据文相所知,蔡世均和郭荃并无交情,但昨夜入他梦中,定然是有事情要做。
果然,郭荃一拍脑袋道:“对,蔡大人说他是兖州城隍,可保兖州平安,但需有庙栖身来着。”
郭荃话刚说完,门外急匆匆来了一个侍卫,说客栈外面来了很多兖州百姓,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求见郭荃,一直囔囔着说要建城隍庙。
小山村。
休息一夜的陆风早起伸了个懒腰,走到大槐树下惬意地吹着晨风活动筋骨,而后走到井边打水洗漱。
“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蒋育道一指陆风亲自打水的模样给苏木看。
苏木见怪不怪道:“先生一向如此,凡事亲历亲为。”
陆风用冰凉的井水净手后,温和开口:“我今天要出一趟远门。”
“先生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