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大佬,直播看诊!(68)
周大贵说不上来像什么,听到外面还有警车声就知寨子里出大事了,匆忙往外头赶。
好在寨首家和承德医馆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就过去了。
此时除去一个个深色严峻的警察,早就有被惊醒的寨民穿着睡衣站在外围窃窃私语。
有看热闹的寨民甚至站到了最高处,还拿着手机录像呢。
周大贵忙挤进去,正欲跟为首的警察王军打招呼询问,可看到里头的人时,寨首老大爷差点吓晕过去。
“他……他……他疯啦?在干什么?他不是咱们寨子的人吧?”周大贵缓了好一会儿,指着承德医馆院坝里宛若疯子的老头惊悚地道。
鲁国良此时浑身是血,血污覆面,他右耳处血肉模糊,右耳更是不翼而飞,地上还散落着一颗颗带着牙龈肉的混血牙齿。
他嘴里全是血,还在发狂地哈哈乱喊,说话都是含糊的:“你们这些贱女人,老子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敢反抗?反抗就强奸!”
“滚开,你们这些虚像都滚开。”
“还有你这小畜生!警察的儿子?挡我的道,警察的儿子杀了也就杀了!”
“……”
周大贵搞不明白,一旁有好事的寨民拿着录像道:“寨首,我是最先发现的寨民。哎哟我的阿爷耶,咱们寨进了个疯子。”
“这老大爷在承德医馆院坝里发疯,一会儿用凶器刀子割自己耳朵,一会儿骂着贱女人把自己的牙全部敲碎。警察看他带凶器不让我们靠近怕伤着我们。您看看录像。”
周大贵看着几分钟的录像,都惊呆了。
承德医馆的院坝很宽阔,夜里人都没,只有花坛处点着一只长明的白蜡烛,莫名其妙冒出个唐装疯老头在医馆门口乱来。
周大贵气得勃然大怒:“咱们寨子的安保呢?搞这么一出,咱们明年的旅游经济可咋整?!还能有游客来咱们这吗?”
周大贵想剁了那疯老头的心都有了,这天杀的玩意儿。
“小恒,小恒!哎哟,哎哟嘞,我们小恒没事吧。”尤金得到消息连衣服都没穿,路上跑丢了一只拖鞋冲过来,想要冲进医馆被警察拦住。
巫恒从里头出来,站在门槛处对担忧不已的尤金道:“尤金哥别担心我,我还好。”
尤金看着还在发癫的鲁国良怒气冲冲道:“这老头搞什么?把我们小恒吓坏了我和他拼命!”
周围的寨民频频点头,这话说的是。
本来巫老大夫的孙子就是个小傻子,好不容易好了,这要是又被吓傻了,谁来负责?
特别是前段时间给赖娃子抬棺的几个抬棺汉重重点头,若不是巫恒给的字符,他们不得被冷死?
“他说的是疯话吗?”有寨民搓着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问。
隐匿在人群里的赖婆子眯起眼,先是看看巫恒,后说:“他没疯,只是被迷住了。”
赖婆子看了看鲁国良老头,这么庞大的阴气造成的伤口,除了巫医能止痛,这老头子得在死前无时无刻不被阴气侵蚀,生生折磨,痛都得痛死。
“被迷住了”是南傩寨的土话。因为南傩寨的后山就是禁区,里头夜里会起瘴气,瘴气会让人产生幻觉。
大家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反应过来吓得猛退一步。
“那这老头方才说的杀人,杀警察的儿子,还有什么奸杀少女,强暴很多女人都是真的?”
周大贵气得直拍大腿,完蛋了,他们寨子的旅游经济彻底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跑来一个这么穷凶极恶之徒,谁敢来这里啊?
王军抬手示意战友与他们配合,一群警察就冲了上去。
当银手镯铐上手的那一刻,鲁国良眼前的连绵群山、土坑、无数被他侵犯过的女人们都如云烟一般消失了。
他本就快要枯萎的身躯都是疼痛,右耳和口腔传来的剧痛让鲁国良痛到原地打滚,宛若野兽一般疯狂嘶喊。
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巫恒手里把玩着那只淡蓝色的护腕,面上为难道:“鲁老先生,您的脏病我也帮您治了,您不要医闹啊,我们就一小医馆哎。”
尤金愤怒至极,刚才在医闹啊?死老头胆子不小啊。
鲁国良被两个警察死死禁锢着,他回过头充血的眼睛凶恶地盯着巫恒,含含糊糊地破口大骂:“小畜生!”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闭嘴。”
鲁国良转头看过去,看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当年逮捕他大哥的小警察,刚才又亲手替他戴上手铐的领头人,刘子洋的警察父亲——刘建国。
侄子刘晖也在人群里,他神色有些麻木。
啥啊这?
叔叔不都要那个了吗?
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了一般,重新穿上了警察制服,带上东西不顾他们的阻拦,连夜前往西南的河子坡小镇之下的南傩寨。
他起初以为叔叔病糊涂了,结果瞧瞧逮着了谁?
当年震惊全国的文物走私大案里逃脱的小弟,路亮。
三十年过去,这人摇身一变竟成了南洋的知名古玩收藏家,潇洒了一辈子,何其可笑?
刘晖大喊:“死老头,你快说把我洋洋哥弄哪里去了?”
哪怕只是个乞儿,若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一面,叔叔此生也能了无遗憾地离开。
刘晖一直在祈祷鲁国良刚才说的都是疯话是假的。
鲁国良现在都要痛死过去了,哪里还会回答?
刘建国原本直挺的背脊微微弯曲,他紧搂着怀里的骨灰盒和装有血毛巾的小铁盒,看着一旁安慰轻拍他的刘子洋,哽咽着道:“爸爸去接洋洋回家。”
巫恒拿起花坛上的白蜡烛看着面前的大姨大妈们,无声道:“回去吧。”
巫恒低头轻轻吹灭那只长明的白蜡烛,王梅她们只觉眼前一黑便浑然不知了,犹如一场梦。
巫恒转过身又把那只白蜡烛递给刘建国,说:“到时候照个明用吧。”
刘建国红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的老式信封,递给巫恒颤声道:“给大夫您的诊金。”
巫恒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
河子坡镇警局非常重视这件事,鲁国良先暂交给他们,他浑身是伤得带去医院看看别死了。
刘建国是外地来的前辈,头儿安排王军几人跟随去,估摸又是一起大案。
刘建国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刘子洋,就像当年他永远喜欢走在他和妻子前面引路一般。
刘子洋摸着左耳,笑着跟巫恒说:‘巫恒哥哥,我真正的耳朵比你捏的好看。我爸爸一直都有好好保存我的耳朵和牙齿呢。’
巫恒看着小鬼娃左耳上的那粒痣,笑着点头。
他们走啊走,跟着刘子洋来到幽寂的山林。
等睡醒的小白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立刻凑热闹地赶去承德医馆,发现门口的热闹没了。
听说他们去山里了,小白蛇蠕动着也打算去看小鬼娃的热闹。
傍晚下过阵雨,路上并不好走,刘晖多次搀扶刘建国才往山南的隐秘处走去。
见叔叔站定,从王军手里拿过铁锹和锄头。
刘晖看着那经年累月的土层心都凉了,忙对刘建国说:“叔,您在一旁指挥,我来吧。”
刘建国摇头,他紧紧握着铁锹朝那土里挥下去,就掀出些泥土。
他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每每落下一锄都是轻轻的,到了后来他忽然扔下那些工具,明明才58岁却和垂垂老矣的七旬老者一般,跪在坑边匍匐着徒手去挖土。
一点,又一点。
泥土深入指甲缝,挖到手指生疼,刘建国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应该是路亮当时逃跑匆忙,坑并没有埋得多深。刘建国从里面挖出一个早已褪色的玩具,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
当年洋洋极其喜欢,走哪儿都带着。
他颤抖着手指再轻轻刨下去,触摸到一节小小的白骨,来自一个幼童。
一瞬之间,刘建国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制服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