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圆(55)
顾砚憋得脸都绿了,之后变本加厉的折腾他,尤其是第一晚,一整夜没让他合眼。
后来干脆被弄晕了,这才像是睡了一会儿。结果睁眼时顾砚还在挖地盘,像是匹不知疲倦的饿狼,逮住了猎物就不肯轻易松口。
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沈栖又揉了下自己的喉结,心想,所以顾砚根本不是什么严肃的人,在他眼里这人根本同严肃两个字不沾边。
但那已经是从前了,现在的顾砚的确是凶巴巴的,起码在公司、在他面前是很凶的。让沈栖有点怕他。
“欸,顾总!”张秘书突然站起来,朝会议室外挥了挥手,沈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袭深灰色西装的顾砚便撞进了他眼底。
而顾砚明显也看到了他,身形顿了顿,面庞登时绷出坚毅的线条。他站在原地像是斟酌了片刻,然后缓步朝会议室走来。
沈栖下意识屏住呼吸,紧抿着唇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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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秘书:我们总监不吃人。
沈栖:吃的。
张秘书:???
第53章
“什么事?”顾砚站在会议室门口,朝里面问。
他问的是秘书,眼皮却有意无意的朝沈栖掠过去,意思很明显——你怎么在这里?
沈栖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触的那刻,沈栖下意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从顾砚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有一小撮头发睡得翘了起来,他嘴唇紧抿着,眼睫一颤一颤抖得厉害。
张秘书:“是这样的顾总,这是市场部的沈栖,您之前是不是和蒋总监定了咱们的六一活动?小沈就是过来找咱们对接这个事情的。”
顾砚点了下头。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个事儿,后来他一忙就忘记和张秘书交代了。然而谁能想到市场部那么多人,蒋明扬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好死不死就推了沈栖过来。
这可真是……
他摁揉了下眉心,吩咐秘书说:“那这事就辛苦你了,你看着安排吧。”
张秘书点头应下,顾砚便转身准备回办公室。“顾总。”这时始终没开口的沈栖出声叫住了他。
顾砚顿下脚步,扭头看向他。“有事?”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公事公办的意思。
这时候沈栖已经抬起了头,他捏着手机朝顾砚示意了一下:“顾总,因为这是咱们两部门第一次一起搞活动,涉及到费用问题,所以有问题的话我可以找您沟通吗?”
刚才顾砚已经说的很明白,活动的事情交给张秘书安排,沈栖再问这个就显得挺没礼貌、挺得罪人的,会让人误以为他不信任张秘书的办事能力、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但沈栖不在乎这些。
“不用,有任何问题直接和张秘书说,她解决不了的话会向我汇报。”顾砚丢下这句,便再没多做停留,径直走回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沈栖下意识的跟了两步,又陡然想起什么的顿住了。
——沈栖,别越线、别急,别越线、慢慢来、别急。
不知道为什么,张秘书觉得自从自家总监出现后气氛就变得古怪又尴尬,但她心大、心眼也好,沈栖刚刚那个问题也没让她觉得自己有被冒犯,这会儿见对方神色有些不自然,大概是被自家总监给“冻”伤了,还很贴心的安慰说:
“小沈啊,你别介意哈,我们顾总监他……比较忙,所以你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沟通就好。”
“嗯,那就麻烦您了。”
接下来的一周,沈栖和张秘书他们利用午休时间将整个活动方案敲定了下来,每次讨论的地方他都有意选在了设计部的那间小会议室。就是私心想利用这个机会多看顾砚几眼。
但顾砚不常在办公室,经常是临到上班时间才姗姗回来,目光朝会议室这边掠一眼,然后回自己办公室。
而这个时候沈栖也到了时间要回去市场部,两人有时候会在办公室门口擦肩,有时候不会。
沈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会议室里逗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一直等到顾砚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他才起身,看对方一眼,或者走到门口同对方打一声招呼。
偶尔顾砚也会留在办公室休息。然而从会议室里是看不到总监办公室的,所以这对沈栖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可能要白跑一趟,错过看到顾砚的机会了。
从前他轻易就能触摸到、亲吻到、抱到、看到的人,现在成了他千方百计都难以靠近一步的天上月,不可望、也不可及。
明天就是六一活动,几人在会议室里最后核对了一遍细节,临走时沈栖主动和张秘书以及另一个小姑娘握了手。这活动是他们部门要整出来的,理应如此。
“这周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设计部的姑娘有社交牛x症,每天活力四射,跟打了鸡血似的。
“年年团建,建得我现在一听到六一活动几个字就ptsd了,化装舞会多好啊,我愿意天天参加化装舞会!”
几人跟着一起笑。“那就明天玩个够呗!小李是不是也还没谈恋爱,明天可得抓紧机会啊!”张秘书笑道。
小李就是设计部的这个姑娘,她终于觉得有些羞赧,拿脑袋去撞张秘书的肩:“欸呀,张姐你说什么呢……”
这时候沈栖的电话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
“没事没事,沈哥你先忙。”
电话是唐衍打来的,沈栖摁了接听键,走去楼梯间打电话。
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不同人客套,开门见山的问:“什么事儿啊现在给我打电话。”
他不认为对方能有什么正事,事实上唐衍也确实没什么正经事要讲,他是来八卦的。
“嘿嘿嘿,那啥,我就是来问问,这一个星期下来,你俩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没有?”
这一周沈栖忙,两人没怎么联系,唐衍有时候憋不住发消息过去打听情况,沈栖也是看过就放在一边,没回他。——回个屁,就瞎起哄的。
“能有什么进展啊。”我连人都没怎么见着。沈栖踢了踢旁边的墙壁,心想。
人生多艰难,连猪队友都时时来捅刀。
唐衍急了:“你这不行啊,我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们那个活动了吧?你就甘心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这我能不知道么,但我也没有办法啊。沈栖想。他很沉的“唔”了一声,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昂。”唐衍在电话那头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他大概也终于听出来好友不太想提这事,好一会儿之后换了个话题,问,“那叔叔阿姨那边……还是没反应么?”
沈栖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今天就是专门来往他心口扎刀的,他转身靠在墙壁上,很轻的回答说,“没有。”
那天出柜之后,沈栖试着给他爸他妈打过电话,但两人已经将他拉黑了,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到今天,他始终没能打通那个电话。
微信也同样。无论他什么时候发消息过去,显示的都是被拉黑的提示。
有时候沈栖甚至会想,他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坏事,以至于他爸他妈宁愿当没生过、养过他这个儿子,也不愿意和他好好沟通,试着理解他。
可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所以顾砚当时是怎么走过来的呢。一边因为父母冷漠的态度难过伤心,一边又要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跟他笑、跟他闹。
逢年过节把他送上飞机,然后转身离开机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还要在电话里骗他说和家人去哪里玩了、见了什么亲戚朋友、吃了什么好吃的……添一无缝的瞒了他七年。
每每想到这些,沈栖都觉得像是有人捏着柄生了锈的刀,在生剜他的心。
但那刀太钝了,剜也剜不利落,一下一下,千百次的割在同一个地方,见血、见泪,就是不见结束,不肯给他痛快的一刀。
后来那颗心总算被剜去了,却留下个血洞,经年累月无法愈合,碰一碰就能痛得他冷汗直流。不碰也痛。日日夜夜的提醒他、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