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上(160)
不过屋内的构造还是不同,乐欣欣那间因为被大树挡着,光线没多强,屋子里没有专门的小阳台花园。
而叶天这一间病房,有个专门的小阳台花园,栏杆上爬满了爬山虎,虽然大部分干枯了,却也有嫩绿的小芽开始冒头。这里可以容下四五个人站着,因为是顶楼,周围没啥遮挡物,阳光晒进来,有些让人睁不开眼。
乐欣欣的床位在左上角。
叶天的床位在中间。
叶天这会儿就躺在病床中央,有气无力地双手展开。
她两眼无神,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舒墨顺着她的目光朝上看,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屋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动静的沉默中,舒墨终于动了,他把刘琳留在了原地。
精神病人的危险在于,他们忽然就会发疯,前一刻对你笑,后一刻就会打你,偏巧他们的力气还很大,一般人还对付不了他们。
一向十分绅士的舒墨,自然把唯一的女士留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如果是平时,刘琳肯定会大喊着抗议,虽然她是女人,但是她可不比男人差。但是这会儿,刘琳却是涨红着脸,听了舒墨的指示,站在原地,还不忘柔声嘱咐舒墨小心。
小张盯着刘琳的后背,这会儿的心,和黄河泛滥一样,上面波涛汹涌,下面暗流急湍,他还记得前一阵刘琳扯着个歹徒的头发,把那人拔成了秃毛鸡,到现在看见刘琳都浑身发哆嗦。
舒墨先是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已经有些散架的椅子,正在向他显示刚刚屋里有多混乱。
没了座位,他就双手搭在床边,半蹲下身子,看着叶天。
叶天这会儿很安静,镇定剂的效果还有,因为是第一次用镇定剂,用量很少,叶天还很清醒,只是很疲倦。
舒墨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小张,做了个离远点的动作。小张踌躇了会儿,最后还是按照舒墨的指示离远了些,只是目光一直没离开过。
“还记得我吗?”舒墨的声音很舒缓,配合着问题,他手轻轻捏着叶天的手臂,让她更放松些,“我们在明日之星见过,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你穿了一条红色的小礼裙,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不停来回走动,你那时候看起来很不安,这个不安不是来自于比赛。”
叶天的手指动了动,舒墨瞥见了,手掌附了上去,按住了抖动的手指。
他继续回忆:“当时你妈妈跟着你,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很严肃也很严厉,你一直不敢看她。”
叶天的眼睛散开的瞳孔,开始聚焦,舒墨继续捏着手下女孩略显结实的手臂,只有经常锻炼的年轻少女,才会有这么紧实的身材。
舒墨换了个话题:“你妈妈我很眼熟,后来我就去调查了下,你妈妈原名叫海歌吧。”
叶天努力转过头,看向舒墨,有气无力地张开嘴。
“海歌,海歌,海歌。”舒墨重复着这个名字,缓缓地直起上半身,倚在床边轻声说,“在十几年前,有个很出名的影星,就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人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没出现在人视野里,消声灭迹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妈妈就是海歌吧。”
叶天的身子开始微微地颤抖,眼神里也出现了恐慌,那动作太轻微了,站在墙角的刘琳和边上的小张都没看见,他们眼里,舒墨正在一边给叶天按摩,一边和她聊天。
刘琳心想,舒墨真是个既温柔又体贴的男人。
这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情人间的低喃。
“我这个人天生就八卦,好奇心特别重,于是我就又查了查,有些小周刊写的,海歌小腹微凸,疑是怀孕,我就算了下,你哥哥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生的。”
舒墨掀开眼皮,看着女孩紧紧抿着的嘴,嘴唇很干,上面以后一层起了鱼鳞似得的黄褐色的皮:“要喝点水吗?我看你好像很渴的样子。”
叶天没说话,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墨,舒墨从旁边桌子上拿了杯水,又拿出棉签,沾了水,用这个方法给她补充水分。
他的动作很细致,很轻柔,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一样,嘴里的话却凌厉犹如锋芒:“卷发棒是你的吧!”
叶天猛然抽搐了下,惊恐地瞪大双眼。
舒墨僵硬的肩膀忽然又软了下来,在叶天匪夷所思的目光下,突兀地他又换回了柔和的语气:“案发后,我私底下和你老师谈了谈,你的成绩最近下降得很严重,是因为失眠吗?黄霸天,哦,就是那个每天偷看你的男孩,也是目击者,他见你每天晚上都在玩电脑,电脑有那么好玩吗?难怪成绩下降这么多。”最后语气变得严厉,像一个责备孩子的父亲。
电脑好玩,电子游戏,虚拟世界,对青春期的孩子诱惑力是巨大的,而女孩却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她像是在陆地上无力的鱼,不停地张合着嘴。
她没了歇斯底里,只能勉强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辩夺:“不是,不是,有人……不是我……”
舒墨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你意思是有人,每天晚上半夜进你家,去把你电脑打开了?”
叶天大力点点头。
舒墨笑了:“不可能,黄霸天没有说过他看见过其他人,好孩子不能撒谎。”说完,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叶天的鼻尖,像是家长无可奈何地教育自己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宠溺的感觉。
叶天激动地摇头又点头,伸出手指,使劲抠着舒墨的掌心。
舒墨收回手,摇头一笑,问:“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叶天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过了会儿,又点点头,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煤气泄漏一样。
她说:“幽灵。”
第102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六十八)魔鬼
舒墨闭上了嘴,他垂下目光,在床边翘起二郎腿,两条腿轻轻晃了晃,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幽灵。”
这两个字他反复咀嚼了会儿,玩味的语气让人觉得仿佛这个词十分有意思,舒墨转过头,手伸向前方,落在了叶天的脸上,遮住了那双满是恐惧的眼睛。
“是你做的吗?”舒墨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目光落在叶天的脸上,仔细第端详着她的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
叶天没回话,这会儿她的嘴泛着紫青色,不停开开合合,她神经质地重复嘟囔着那个词,浑身都在颤抖,她害怕极了,不像是在装。
小张站在一旁,不时地查看时间,出声提醒了句,被舒墨摆手干脆打断了。
“是你做的吧。”舒墨没问了,直接点出了他想说的。他想起那个现场,凌乱的脚印,满屋子的血迹,还有腥臭的味道,这个做法太混乱了,手法也过于稚嫩,不像是个连续做了五六起连环灭门案的杀手。
同样的一句话,舒墨和林潇潇的语气差太多,后者歇斯底里仿佛王者,前者像是在无奈的叹息,一个长者对小辈的痛惜。
叶天感到茫然,她看向舒墨,表情真挚既无辜又天真无邪。她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跟她说些什么,她也不懂他要表达什么。
舒墨很有耐心,做了假设:“你割了很多刀,其实你也想快点杀死他们,但是他们一直在反抗,太烦了,这些人实在不太听话,只要安安静静等血慢慢流光,这样又省力,又不会出大动静。又不听话,又妄图反抗,还有人居然企图说些有的没的想要感化你。其实现在你心里很舒畅吧——”
叶天恢复了些自我控制能力,眼神不再涣散,她用尽全力摇了下头。
“不是你?”舒墨疑惑了,“我猜错了吗?”
“不……不是我……”这句话声音接近了气音,叶天神经质地咧开嘴,眼睛里却慢慢地蓄起泪花。
“我不信。”舒墨笑得像只狐狸,他一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上。
叶天注意到他的手指,不像男人的骨节分明,而是每根手指头都均匀裹了层嫩肉,手指又细又长,像是五根大葱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口味大开。然而她的手指因为忽然消瘦,只剩下了一层皮,紧紧地裹在骨头上,把每一个骨节都给露了出来,真丑,丑得难看。